第351章只在晋江文学城


    【溯洄从之】


    科学学院驻扎科尔科南郡已久。


    比起医学院占据的高卢首都、文学院的落日小镇,科学学院是四大院驻地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


    “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连溯游计划都没有正式启动呢,溯游大学更是还在设计图纸上。”


    孟白屿回忆了一下：“最初在科尔科南郡活动的，是一个新地球的科学家团队,算是溯游计划的前期考察团。”


    人类需要历史。


    不论是人文还是科学。


    而恰好，曾在2046年集中了全球顶尖科学家,人类科学史上最璀璨明珠的辉煌科学之都——科尔科南郡，在突如其来的末日打击中，遗留并完好保存了绝大多数资料。


    这里是科学的坟墓,无数物理法则在此静静沉睡。


    也因此成为了科学家团队对旧地球最好的切入点。


    “科学家团队？”郁和光惊奇。


    他还不知道溯游计划有这样一段历史。“是科学院长和教授们？”


    孟白屿摇摇头：“虽然不想这样说我的老师，但在二十多年前，他们还没有入选的资格。”


    那时,老师还是学生。


    “为溯游计划探索并排清前路障碍的,是当世最伟大的科学家，我们这个时代的爱因斯坦。”


    他想了想，道：“倒是听说其中几位科学家重伤，回新地球后沉寂许久,再听说他们的消息,已经是在新研究所了。有的科学家去了溯游计划下的科研所。”


    “科尔科南郡,从来都是凶险之地。”


    孟白屿摊手：“所以你最开始让我驰援废都，我还以为你疯了。”


    迎头被骂的郁和光掀了掀眼，挤出单音：“嗯哼？”


    乌鸦一翅膀扇孟白屿头上！


    【原谅他吧,他上学期才挂了语言学。】


    乌鸦一拢翅膀，蹦到郁和光面前认真,胸前两道颜色不同的羽线像彬彬有礼的晚礼服。


    【他是在夸赞郁首席的果敢勇毅,“疯狂”难道不是对敢为天下先的战斗系最好的赞美吗？】乌鸦豆豆眼认真。


    郁和光沉思片刻,点头：“听起来有道理。”


    眼睁睁看着郁和光被人糊弄的维克多：“！”


    他一挤开黑医冲上去：“郁！队——那你能摆几个姿势让我拍照吗！这是为了让后世看见战斗系的英姿。”


    郁和光一扯嘴角：“嗬嗬。”


    “你过来，我有个武松打虎的名画想要复刻。”


    虎：“？？”


    “等等！松……不是，郁队，郁队你听我狡辩！”


    惨叫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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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目送红毛妖怪被正义之士拎走。


    “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拍照呢？”


    黑医气愤，指指点点：“也不分我一份！”


    晏止戈冰冷一眼，黑医立刻缩了脖子。


    “干什么打我？我又没说错。”孟白屿趁着混乱质问自己的AI，他捂着头蹙眉，竟有几分脆弱委屈之态。


    乌鸦压低声音：【闭嘴！蠢货，不知道做错事的小孩得家长提前打吗？】家长打了，外人就不好意思再补刀了。


    #我打了他，你就不能再打了哦#


    “没关系，和光心善，我来。”


    晏止戈捏着指关节，冷笑走来：“孟，你刚刚说什么了，嗯？”


    孟白屿：“！！”


    乱羽纷飞。


    乌鸦嘎嘎叫着慌忙飞向高处逃离。


    它盘旋在上空投下悲悯一眼。


    果然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孟，自求多福吧。


    “……渡鸦，叛徒！！”


    【嘎嘎——谁要是觉得自己能打赢晏首席，那谁自己上。】


    大难临头AI飞！


    郁和光扎营的地方离废都不远，只有百余公里，纵马踏过中间积水的地带，越野车很快得以重新上阵，帮他们阻隔突然暴晒的太阳。


    昨夜暴雨的积水肉眼可见的蒸发。


    谢枝雀被晒得蔫嗒嗒，下巴搁在车窗上。


    “郁哥……”他有气无力，“还有多远？要晒**QAQ”


    鸟崽×


    鸟肉干√


    通讯频道忽然传来滋滋啦啦的白噪音，几声试音，随即熟悉的温润声线传来。


    [郁首席？听得到吗。]


    那声音带笑，隔着无线电也依旧笃定：[你和晏首席在一起？]


    “利维坦？”


    郁和光抬眼，从车窗向外望去，已经能看到城市废墟的轮廓就矗立在地平线尽头。


    或高或低，残破却依旧撑着曾经气势如虹的辉煌，看得出科技之都曾经有过怎样漂亮宏伟的城市天际线。


    如今却沉在灼灼烈日的阴影下。


    利维坦翘起长腿，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戏弄着手边变异狰狞的老鼠。


    在他脚下，是坍塌了大半的楼板，高空上狂风呼啸，吹拂起铁灰色外袍。只要低头就能看见数百米之下的地面，稍有不慎就会坠下高塔。


    恐高症的噩梦。


    利维坦却眉眼含笑，镇定端坐在高空废墟的边缘。


    整座破败的城市尽收眼底。


    “科尔科南郡，曾经世界科学高峰上的冠冕，也是如今混沌体的巢穴。”


    “——首席阁下，你准备好踏进人类文明的停尸房了吗？”


    …………


    车队停在废都边缘。


    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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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杂倾倒的障碍物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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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年前逃难的汽车都被弃置道路，一辆车压一辆车残骸堵得不留一丝缝隙。他们只能步行走进城市，路过早已风化在车内的白骨。


    郁和光抬起头，入目便是空洞的死城。


    高楼大厦摇摇欲坠，残垣断壁，千疮百孔。大片大片的红棕锈斑像阴影覆盖了整座荒芜城池，目之所及，只有死寂，寸草不生。


    只剩下路边的广告牌和庆祝标语，还能依稀可见当年繁华。在空中猎猎作响的断裂横幅褪色泛白，徒留“热烈庆祝华夏科学家【王】发现新物质”的字迹模糊不清。


    风化的墙壁早已倾颓，散落成一地黄沙。


    满眼死寂。


    咯吱，咯吱……


    碾过鞋底的砂砾声是城市里唯一的回响。


    郁和光忽然顿住了脚步。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具人形的砂砾。


    它跪地弓腰，死死抱着怀里另一具孩童，雕刻家将它的惊恐绝望描绘得栩栩如生。


    不……那不是雕塑。


    那是人。


    烧焦风化的遗骨，四百年从旷野上吹来的风也磨不掉他的恐惧。


    墙壁上惊恐呐喊的人脸，地上的人形影子，角落里瘫坐的烧焦尸骸……


    不是这座城市没有人，人们以另一种形态留在了这里。


    “核.战争彻底摧毁了这里，十七颗核.弹在科尔科南郡**，当世一切科学的辉光在大火里付之一炬。普通市民，政客，科学家，军人，所有人都逃不过科学锚定的死亡。”


    孟白屿单手插兜，淡漠扫过眼前的焦土。


    “于是曾经的科学之都，成了如今的废都。”


    “这里不再有生命。被生生炸平了一米之深的大地持续了四百年的荒芜，这里连一朵花都无法盛开。”


    他弯下腰，手掌伸向警惕的老鼠。


    有六个头十几条尾巴的变异老鼠目露绿光，凶狠哈气着弓起身。


    “时至今日，远超标准值数万倍的辐射量依旧在影响着这片土地，除了变异以求延续的老鼠，没有生物都在废都中央存活。”


    从核.战深处吹来的风，迷蒙了孟白屿的眼眸。


    “这里的冬天持续了四百年，这里是被春天遗忘的荒芜土地，我甚至找不出一朵能送给你的花。”


    孟白屿转过身，声音轻得惊不起一个死去的灵魂。


    他缓缓伸开双臂，背后是一直蔓延向视野尽头的灰败，铁锈与骸骨，人已经变成脚下的砂砾，死亡前最后的绝望定格在墙壁上。曾经在蘑菇云下沸腾的空气已经冷却，辉煌也成了死亡的历史。


    ——“欢迎来到废都。”


    “这里没有上帝，这里科学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