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提问，陆恪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我就说你迟早会猜到。”


    叹息一声，他轻声道：“你母亲的死确实不算意外，你外公原本是江湖上赫赫声名的剑侠，自从我和你母亲成婚后，岳家便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可当年朝廷马踏江湖，却最终没能放过他们，将岳家上下三百余口屠戮殆尽。”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逐渐转冷，“当时你母亲正怀有身孕，得知消息一下子就病倒了，那年你还不到两岁。”


    “号称东岳剑池的岳家？”


    陆元这才明白，为何从未见过外公一家，原来和朝廷还有这等死仇。


    陆恪点点头，“朝廷需要一个足够威望的江湖世家来立威，早已隐退江湖的岳家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陆元沉默片刻，“后来呢？”


    “后来你母亲身体每况愈下，不可避免的早产，那一日府内揪出了十三名朝廷暗探，但最终你母亲还是难产去世，孩子也没能保住。”


    陆恪眼神冰冷，“打那之后，我与赵氏的情分便尽了。”


    【狗皇帝简直是岂有此理，竟敢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行为】


    【你当即决定振臂一呼，凭借魔帝的威名，聚拢天下豪杰起义】


    【待杀进京城，诛灭赵氏满门，替天行道】


    “在京城时，有位老夫子对我说了一番话。”


    陆元轻声道：“我去查了查史书，大概明白他的意思，陆家如今太过显眼，想要成事除非天下先乱起来。”


    以如今的局面，邻侧有秦王领兵数万虎视眈眈，又有虎牢关这座天下第一雄关，西凉军想要东进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大概也是当年镇国公没有起兵的原因，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打到京城杀皇帝报仇了。


    “虎牢关是块硬骨头，就算啃下来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哪怕打进京城，也没能力守住。”


    陆恪轻声道：“不过我西凉军并不急于这一时，我对赵箴很了解，这个人志大才疏，总想当千古一帝，市井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他什么都想要，最终只会让天下分崩离析。”


    “父亲的意思是，赵箴会把大好的局面搞烂？”


    陆元有些愕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这个人就没有肚量，想将一切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却忘记了赵氏的天下是怎么来的。”


    陆恪嗤笑一声，不屑道：“当初是我们这些人一同捧着他赵家坐了天下，结果共享了不到两世富贵，他就想将所有人斩尽杀绝，这不是逼着大家一起造反吗？”


    陆元皱眉，惊讶道：“他还真想既削弱藩镇，又打压世家大族？”


    “他还不止是打压，是想将人往死路上逼。”


    陆恪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密信递过来，“从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


    陆元接过，打开看过不由皱眉。


    其中记录了朝廷对谢家的最终处理结果：对镇国公世子出手的锅被谢实背下，人被逐出京城，永不得再回京，那名供奉自废修为，同时谢家在淮南的产业被罚没一半。


    “这个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陆元皱紧眉头。


    整个淮南差不多都是谢家的私产，罚没一半意味着什么？


    谢家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就这样被划走一半？


    “这还是你和谢家演戏的结果。”


    陆恪笑了下，“如果按照赵箴的剧本来，谢家只怕要死不少人。”


    “他就不怕将人给逼反了？”


    陆元想不通。


    “赵氏开国不足百年，虞太祖的威望还在，而且赵氏也没有犯过什么错，哪怕赵箴在老百姓口中也是少有的治世仁君，天下纷乱了两百余年，大一统来之不易，此时再掀起战火无疑是跟天下苍生作对，所以谁敢举兵造反？”


    陆恪轻声道：“再者说，老百姓也乐意看见世家大族被斩尽杀绝。”


    闻言，陆元沉默了一下。


    这时，陆恪突然话题一转，“见过谢家那位明珠才女了？”


    陆元点点头，“人很聪慧，也很冷静，遇事临危不乱。”


    “给你当世子妃如何？”


    “……”


    陆元更加惊愕。


    “只是个设想，咱家想成事还是要拉拢一下这些人的。”


    陆恪不再多说，转身朝着院外走去，“明日去边疆看看吧，北原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


    【何止了不得，简直是千年以降的人杰】


    【此等枭雄，势必会一统草原，大虞最强劲的对手出现了！】


    【不过与本魔帝比还是差了点，期待与他交手的那一天】


    千年以降的枭雄？


    陆元心中愕然。


    系统向来眼高于顶，竟然能有如此高的评价？


    他还真好奇，草原上究竟出了个什么样的人物。


    ……


    国公府占地极大，陆元回到自己的院子，顿时有一名身材丰腴的女子迎了上来。


    她身段婀娜，红裙被衬得颤颤巍巍，好似随时会呼之欲出。


    女子微微弯身，猩红唇口微张，“见过世子。”


    “好久不见，红麝。”


    陆元轻笑一声。


    他院中共有四个丫鬟，眼前女子便是大管家般的角色，红麝。


    “世子舟车劳顿，洗澡水已经备好，奴婢给世子揉揉肩吧。”


    红麝温声开口，说着便走到陆元身后，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


    “院里一切还好吧？”


    陆元露出享受的表情，随意开口问道。


    他如今不是小孩子，自然清楚红麝不是丫鬟那么简单，她是死士。


    正确来说，他院中的四个丫鬟都是贴身死士，用来保护他的。


    “一切都好，就是世子不在家，总觉得有些冷清。”红麝的嗓音柔柔媚媚的，却并不妖艳，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好似邻家大姐姐轻声开导你一般。


    【说到开导，这倒是提醒我了，航班准备起飞】


    【面对眼前的大美人，你只觉索然无味】


    【女人哪有五姑娘香，你还是喜欢自我开导的感觉】


    “……”


    神经病。


    陆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停下，轻声询问道：“人接到了没有？”


    红麝的动作一顿，平静道：“接到了，已经安置在院内。”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瑾萱这对主仆。


    魔教圣女的身份太扎眼，他只能暗中将人送走，再通知自己院中的红麝去接人。


    “带我去看看。”


    红麝却站在原地没动，而是眼神幽幽道：“世子就是被那狐媚女子骗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