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品:《别有所图》 第73章
深夜,狂欢彻底开始,烟雾缭绕,劲歌热舞,灵魂被dj重低音碾碎,只剩下最原始的追逐乐趣的本能。
池皖坐在卡座心烦意乱,想了个遍都没想通季雨泽为什么要跟他对着干,杯中酒早就空了,他正准备伸手去接,一只精壮的手臂就横在面前。
肌肉男很懂事地替他倒满酒,又重新加了几块冰:“池先生,我陪你一杯?”
池皖没理他,甚至都没看他,自顾自从烟盒里抽了根烟。
他偏好薄荷味的爆珠,每次咬破那颗小珠子时都会小幅度张开嘴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会不经意的扬起下巴,让凸起的喉结暴露在别人视线中。
“池先生,火。”肌肉男很有眼力见地点燃打火机,左手虚虚拢住火光,凑到池皖嘴边。
池皖微微低头,烟头伸进跳动的火光中,下一秒,雾气迷漫。
“您的酒。”
肌肉男很有服务精神,把酒塞进他手里,又替他将烟灰缸放到面前,最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想跟他碰一碰。
池皖咬着烟没动,掌心收拢,五指松松捏着杯口——那是一个拒绝的姿势。
“哥们儿!你咋对人那么凶!”嗨得上头的季承睿一屁股坐到池皖身边,手臂勾着池皖脖子,凑他耳边诱惑道,“放轻松啦,他挺不错的,你会很舒服哟~”
应付这个傻逼不如跟那个鸭子多说几句话,池皖略微嫌弃地撇过脸,终于看了眼肌肉男。
季雨泽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三个人以极其诡异的动作坐在一起。
池皖坐中间,又是酒又是烟,左边季承睿醉醺醺地搂着他摇头晃脑,右边是个不认识的肌肉gay直勾勾盯着他,两人的酒杯还要碰不碰,好像在搞什么暗示。
紧接着,池皖毫无表情地朝肌肉gay抬了抬下巴,对方便兴奋地伸长脖子往前挪了半步。
脑袋都快凑一起。
池皖擦着他侧脸,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句:“滚远点,我洁癖。”
loro的浅蓝色polo衫很衬他肤色,领上的三个扣子一颗没扣,v领的剪裁恰好把卡地亚双环项链露出来,单边耳钉戴的chaumet爱巢系列,包括手链戒指等所有饰品都带钻,在迷离梦幻的灯光中熠熠发光。
季雨泽胸口那腔怒火腾地冒起来,这他妈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是他季雨泽买的,甚至他本人就在船上,池皖居然就敢这么心安理得地背着他鬼混!
他杀过来的脚步太匆忙,根本没注意到肌肉男尴尬的表情,甚至在他抓包的前一秒,肌肉男主动撤了。
季雨泽很后悔自己没能再走快点。
“哟,这不我哥吗!”
季承睿凭空一声炸,池皖蹙眉,不耐烦地抬眸看去。
一口烈酒卡在喉咙里,半天没顺下去。
小伙儿突然坐直了。
“来来来,正好人齐了,楼上去玩两把?”季承睿说着,指了指天花板,手腕轻轻转动,模拟轮盘转动的弧度。
季雨泽根本不理他,目标精准定位池大导演,后者悻悻然低头找烟灰缸,没敢抬头。
“干什么呢站这儿不动?军训啊?”季承睿不爽道,“不玩就闪开啊!走,皖宝,这点儿干了咱们上楼。”
池皖抓耳挠腮的,没接过酒杯,推脱道:“胃不舒服,我先去厕所吐会儿。”
“装什么装,你才喝多少?赶紧把这点儿喝了!”
“等我回来肯定喝!”池皖朝着季承睿干呕两下,趁着对方嫌恶远离拉开的距离一个打挺站起来,一边跟着跳舞的人群挪一边说,“你们玩儿着啊!别管我!”
季承睿的尾音融进舞曲里,池皖隐约听见他说了句“回来继续”,他根本不敢回头,猫着身子混进舞池,最终从另一头钻出来。
“呼……”
他一路向北走出甲板,抓着栏杆淡淡松了口气。
夜晚的大海黑暗而深邃,站这儿盯久了有点让人发怵,好在身后就是热闹的音乐,头顶的圆月随时和他保持联络。
海风呼呼吹来,灌进领口,化成一双实实在在的手,掐着他的后脖颈。
“池导,厕所不在这边吧?”季雨泽的声音淡淡响在耳边,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只有他散发清香,“往这边跑是想跳海吗?”
阳光钉在辽阔天际,白云立体又庞大,好像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风加速了浪的高度,船身微微晃动,鸥鸟清唳划过,倾泻日光顺着阳台溜进来,藤椅被晒得浅白,季雨泽陷在里面,后背抵着藤条交错的网格,目光越过粼粼浪尖,落在海天相接的那道线上。
风掀起他衬衫的下摆,露出半截空荡荡的袖口,周围很静,静到能听见呼啸的风声,一下一下,像在数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数不清。
他坐在阳台看风景,池皖趴在床上看他。
活动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前一晚通宵狂欢,这会儿大家都在休息。池皖很早就被季总抓着回了房间,依旧睡到中午才醒。
他陷在柔软里,抱着枕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只有布料摩擦的微弱声,季雨泽还是捕捉到了,他侧身:“醒了?”
“嗯。”
房间内暖气很足,池皖不安分地把腿伸出来,裹住被褥。
他后腰上一片红痕,明明醒了好一会儿,嗓子却还是沙哑:“腰痛。”
“帮你揉揉。”
“不用,你就坐那儿。”
“为什么?”
“很好看。”池皖下半张脸藏在枕头里,说话闷闷的,眼睛很亮,“你好看。”
“笨蛋。”季雨泽还真就没动了,坚持不了几秒又想抱他,长腿一跨坐上床边。
按摩的力道刚好,很大程度上缓解了酸楚,跟着飘过来的还有季雨泽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池皖很快抛弃自己的枕头,将脑袋埋进他胸口。
海浪比刚刚大了些,晃啊晃,像是睡在摇篮里,季雨泽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池皖很快就又要陷入睡眠。
然后一道振动铃响将他惊醒。
“抱歉。”季雨泽迅速按了静音,不挂断,也不接。
对面仿佛铁了心要找到他,很快又打来第二通,季雨泽直接长按关机。
他什么也不说,池皖什么也不问,安静的空气里,愈发汹涌的只有浪潮。
季雨泽掌心贴在他腰侧,缓慢又轻柔地按压,池皖眯着眼,在心里拼命留存这一刻。
他拿出莱卡相机,取景框划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季雨泽若即若离的身影无故增添了他心里的忧伤。
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还是觉得你离我很远。
他抱着相机蜷缩在床上仔细看着照片,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你要回去了吗?”
季雨泽语气轻松:“在海上,我回哪去?”
“明天靠岸,你就会走。”
“为什么这么说?你想赶我走?”
“我知道你很忙。”
“又在乱想。”季雨泽安抚地拍拍池皖屁股,像哄满月的婴儿那般,“说好了要陪你的,明天我跟你飞北京。这张不错,我看看。”
照片里是他们十分钟前的对镜自拍。
季雨泽微微弓着身子,离镜面很近,池皖拿着相机靠他身边,眼睛没有看镜头,也没有看镜子里的自己,他在看季雨泽。
“不用陪。”池皖继续先前的话题。
季雨泽坚持道:“就要。”
“你没必要这样,反正我们也……”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季雨泽随手把相机放在床边。
手上力量收紧,他的胳膊横过池皖脖颈,捏住肩膀——他将他禁锢:“池皖,你为什么总喜欢打退堂鼓。”
“……”
“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池皖竭尽全力调理好的心情又翻起风浪,委屈感瞬间爆发:“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解决。”
“已经解决了,她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嗯。”
话题到这里结束,没有人再开口,诡异的沉默蔓延,池皖僵着脖子缩在季雨泽怀里,终于觉得不适,挣扎着站起来。
季雨泽条件反射抓住他手腕:“干什么去?”
池皖憋着一股劲,两人跟拔河似的,互不相让:“洗漱。”
“你就没有其他想问我的了?”
“没什么好问的。”
“池皖,你能不能别总是逃避。”
“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池皖只套一件宽松短袖,薄薄一层,在阳光照射下发透,淤红吻痕是火炽的证明,曾经汗液纠缠,现在又变得如此遥远。
无理取闹的斗嘴解决不了问题,情绪砝码不断加重,本就苦苦支撑的天秤在岌岌可危的边缘,这场在好几天前就存在的刺终于从骨肉深处冒头。
“行,又是我敏感了。”季雨泽气极反笑,“你真当我傻子看不出你生气?”
“哦,那你好厉害哦,当老板真是屈才了,你应该下基层去当调解员,这么能察言观色一定能胜任这个工作的。”
季雨泽面部表情快崩坏了:“就事论事,别阴阳怪气。”
“呵呵,原来你也不喜欢别人干涉你的人生啊?那你非在这儿跳跳跳的干什么?该解决的不解决,不该管的你硬是凑上来。”
“那你倒是说啊,我哪件事没解决?看见的第一时间我就处理了,你不愿意说,还怪我不及时?”
“放手,我真懒得跟你扯。”
“我不放手,像你这种习惯逃避摆烂的人,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我在前头把压力全给你扛了,你呢?能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摆着副受委屈的脸,扭头就跟别人喝酒。昨天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和他们一起浪进海里?”
“滚,我和朋友放松放松怎么了?你还抗上压力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无私特成熟,季雨泽,你敢不敢回答我,刚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
有阵阴风呼啦一下吹过来了,把季雨泽脑门儿上烧得最旺的火焰吹得闪烁,气场顿时弱了大半,他闷闷吐出两个字:“我爸。”
“你为什么不接?”
“……”
池皖乘胜追击:“你又为什么把灯塔水母让给别人拍?”
一顿猛吵,季雨泽总算把前因后果捋清楚了,怒火也彻底平息,准确来说是有点心虚,他重重叹了口气,苦口婆心:“池皖,我那是为了保护你,季承睿他爹是季岩非,他俩什么德性不用我多说吧,你在这个圈子里见过的牛鬼蛇神比我多,难道真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灯塔水母是我的心血,是我用无数个日夜熬出来的,如果是因为能力不行把我换掉那我无话可说,但我接受不了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你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作主把我的作品给别人,你有信任过我吗?”
“池皖你不要情绪上头就什么烂话都敢说,我对你什么样你不清楚?光我手里能给你的资源就够你挑花眼了,我要真不信任你你能走得这么顺利?你摸着良心想想,周围这么一圈人是不是只有我不会害你?”
“行,有你我风生水起没你我屁都不是!多感谢您啊季总,您不护着我我真是一刻都活不下去了!那你能帮我一辈子吗?现在你连你爸的电话都不敢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护?把我圈养在你身边算什么保护?!”
“圈养?你要不要体验下真正的圈养?”
季雨泽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落在身上,烫得生疼。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海浪变得平静,似乎在惧怕这团火。
他攥紧池皖手腕,用蛮力强行把人按在床上,狠声威胁:“季侑安和季清临体验过的,你也想跟着体验是么?但以你的身份,只会比他们过得更惨。”
池皖憋着一股气,顺着喉咙涌上去,死死咬着嘴唇才不至于泄露。
他陷在枕头里,胳膊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扭曲,季雨泽不松手,他也不喊疼,漂亮的眼睛以光速变红。
漫长的对视,是季雨泽先心软。
他松开他,脱力般垂下脑袋,埋进池皖脖颈,声音像浸水的棉絮:“我爸那边需要时间,很早之前我就在解决在处理了,你能对我有点信心吗?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那我还能怎么办?”
池皖用力推开他,滚烫热泪在起身的瞬间滑落:“那就别谈了。”
【作者有话说】
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