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品:《别有所图》 第28章
人在这样的情景下其实很难产生食欲,尽管一晚上未进食,池皖也不太能感觉到饿意。也许回到小窝他会第一时间点碗麻辣烫,但现在哪怕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他也不太有胃口。
象征性吃了点,池皖总觉得旁边有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持续投过来。他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虾:“季总,您也吃点吧?”
直到意识到再不移开眼神就要被逮个正着,季雨泽才后知后觉垂下眼眸:“我不饿。”
“噢……”池皖没话找话,脑子一抽,“蛋糕好吃吗?”
季雨泽肉眼可见地凝固了几秒,然后默默把完整的那一面推到池皖面前。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皖慌张地摆手,这个动作让他领口的空隙变得更大,季雨泽不仅能看见他的脖颈,还能看见下方明显的锁骨。
季雨泽不由分说站起来:“你吃吧,我还得下去一趟。”
“还有应酬吗?”害怕季雨泽下去接着喝酒,池皖跟着起身,“那我也去。”
“不用。”季雨泽差点夺口而出让池皖在这儿等他,可转念一想,人家并没义务等,于是也就作罢,“你休息吧。”
说完就出门径直往楼下走。过程中他又有点后悔不该说这么一句,听起来像是故意留人在这儿过夜一样。
时间不早了,季雨泽决定速战速决,一会儿好把池皖送回家。
可是刚到大厅,过了个转角就被季文铧抓住:“正好,刚刚到处找你呢。”
大厅另一侧,有一小块地被单独分出来,三角琴盖开到最大,大小提琴分别坐在钢琴前方两侧,刚刚稍作休息的古典乐队又重新开始表演。
季侑安自认是半个音乐圈的,但他的音乐是死亡重金属,吉他贝斯架子鼓才是他钟爱的乐器,像这种几百年前的东西,他听不懂。但不管怎样,这里也更安静些。
越是靠近舞台,就越听不见其他人的交谈声,所以谈事的人们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季侑安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喝特调的甜口酒,度数不低,酒味不大,一不小心就会贪杯。
“小少爷,您得少喝点了。”蓉姨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走到他耳边说,“身体要紧。”
季侑安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蓉姨迟疑半晌,又说:“刚刚的事……董事长已经知道了,他让您现在回房间休息。”
老爹肯定不会说得这么委婉,季侑安想也能想到季文铧的语气,他更不爽了,索性对着面前人撒气:“你烦不烦啊叨叨了我一晚上,一个下人还管到我头上了?”
“少爷,这是董事长的要求……”
“关我屁事!”季侑安摔了杯子,不耐烦指着她骂,“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觉得你算老几能对我指手画脚?信不信我今晚就让你打铺盖滚蛋!”
责骂、侮辱、威胁,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工作时她是受老板气的员工,怀孕生子时她是被季家侮辱的对象,到现在她又是被少爷威胁的佣人。
她和家人关系并不亲密,当初抗着压力也要生下季侑安,就是因为她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她没有爱自己的能力,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别人身上,爱人、孩子,她渴望家庭,所以吃再多苦也愿意。
季文铧对她不算太差,起码在季家能够吃饱穿暖,在外面也是一辈子打工,不如就留在这庄园里,就算当佣人,起码也可以见到自己的儿子。
可是季侑安不争气,她的儿子变成这样,纨绔、放纵,所有人提起他都是一副摇头摆脑的样子。她压在儿子身上的幸福,又破碎了。
于是她看着季侑安远去的背影。
从他很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看他的背影。看他走向更广阔的地方,看他走向她以为的幸福,看他堕落,又看他自我毁灭。
突然,季侑安停了脚步。他回头,带着几分好奇的探究:“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新来的?”
“来了有十多年了,少爷。”她恭敬地回答,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对她终于产生了好奇。
“那你还这么不懂规矩?!”
她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心里那朵花还没完全盛开,就又枯萎了。
“长得还可以,就是老了点。”季侑安自说自话往花园走去,那杯被他弄倒的酒洒满吧台。
后花园有很大一块草坪,这里不设招待区,没有人,只有几盏路灯点亮天地一隅。
季清临在这里坐了很久。冷风呼啸,他的耳朵被冻得发红。
他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一个点出神,直到有个人影闯入他的视线。
他突然坐直了,伸长脖子想看清来人,然后很快又坐了回去。
季侑安快步走过来,带着不善的风,和一股酒味。他像没看见季清临似的,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几步路之后又走回来:“能让让吗?你挡着我的赛马场了。”
对季清临来说,被家人无视不是什么新鲜事。父亲和大哥的无视在于他们过分地放手,弟弟妹妹的无视在于他们的冷漠和不屑,就连这家里的下人,和他说话都会显得更轻松。
他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完全用够了,今晚他很烦躁,季侑安就是送上来的发泄口。
“今晚有这么多客人在,你还要骑马?”他语气并不柔和。
“这里又没人。”
“不行。”
季侑安被这过于直白的拒绝噎了一下,他心底那道裂口终于崩开,彻底爆发:“凭什么,我在这儿碍着谁了?”
“凭你是家里的蛀虫。”季清临冷冷地说。
“你!”季侑安想气急败坏地反击,又很快稳住情绪,冷嘲热讽道,“呵,你被男的甩了,现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纠缠。”
季清临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毒。
“你不会真以为没人看见吧?你和一个小白脸拉拉扯扯,我都看见了!”季侑安得意洋洋,“看起来人家就不喜欢你,你还非要拦着不让他走。真绝了,你搞男同还性//骚扰啊?”
季清临藏在口袋里的手又开始捏紧大腿肉。
稍早前,也就是池皖被司机接走又放心不下季雨泽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花园撞见季清临。
这几天季清临总是心里发闷,他脑子里时不时会浮现出校庆那天,池皖和季雨泽有说有笑走进展览馆的场景。
明明之前哥哥那么讨厌他,现在却对着他笑,明明池皖是他季清临邀请来的,到最后他却连话都插不上。
他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两人正常的社交,找各种莫名的理由当作安抚。他表面风轻云淡,实际已经千疮百孔。
一直到今晚他看见池皖。
也就是昨天的这个时候,哥哥还独断地否决了他邀请池皖的想法——
“池皖现在只是个没有成绩的新人,明天毕竟是家宴,让他过来是不是容易给人落下话柄?”
呵,太好笑了。
强烈的背叛感如海啸席卷,他完全失去基本的思考能力,几乎是在看见池皖的那瞬间就拉住他。
他的脾气向来都是很好的,和谁说话都很随和,好像对世间一切纷争都不甚在意。池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失控的他。
季清临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像一场审讯:“你过来干什么?”
兄弟俩第一句都说这个。池皖有点急躁,他赶着回去找季雨泽,说话失了平和:“季总不能喝酒,我是来陪他的。”
“放着导演不当,自甘下贱来当陪酒的?”
他突然看池皖很不顺眼,又觉得在哥哥那里失了宠。
不是说好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从他记事起,季雨泽就一直给他兜底,用行动告诉他:“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那凭什么要从我身边抢走池皖?
嫉妒的怒火烧得他面目全非,他变得很可怖,池皖不得不因此停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