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小爱家客厅的窗帘依旧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


    客厅中没有点灯，餐桌被挪到了客厅中央，上面立了两根白蜡烛散发出幽幽的光线，照在桌子中央那张黑白遗照上。


    桌上摆放的全是小爱生前最爱的菜色，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小张和华宇闻着香味，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可两个人谁都不敢多看一眼桌上的菜，生怕小爱把他们当菜给嚼吧了。


    厨房中锅具还在叮当响，阎灵坐在沙发上，看着魂魄淡了很多的墨轩。


    “我给你做个符，你先进去待一会，养一养？”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叠了几下，看向墨轩，示意他钻进去。


    “不去。”


    墨轩冷着脸，要是以后他醒了过来，被人知道曾经钻进符纸里被阎灵塞进包里。


    他要不要面子？


    “为什么不进去？”


    阎灵奇怪：“你在这里养养魂魄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难受。”


    墨轩嘴硬道：“这算什么，一会就好了。”


    厨房里，小爱妈妈眼泪不断滑落，翻炒着排骨。


    小爱身上贴着显形符站在旁边不断夸赞：“好香啊，妈妈手艺一直没落下，我都好久没吃了。”


    “你呀，平时让你回来…吃顿饭，你都不愿意…现在…又说好久没吃了…”


    小爱妈妈声音哽咽，语气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疼爱。


    “当初应该妈妈多给你做一些的…给你送过去就好了…”


    小爱爸爸沉默地弯着腰，将三文鱼片好，一片片整齐地码在盘子里。


    “哎哟，爸爸现在也开始摆盘啦。”


    小爱咧了咧嘴，她想哭，却又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人往往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当初只道是寻常。


    饭菜很快上桌。


    桌子中间用瓷碗装着一碗生米，米中插着一捆香，摆放在遗像前。


    周围摆放着生食，被红纸染红的生豆腐，半生不熟的肉和鱼。


    小爱虚幻的身影就坐在位子上，她没有实体，无法真正进食，在香被点燃后。


    小爱妈妈声音哽咽：“小爱，吃饭了。”


    连喊了三声，小爱借着香烛的媒介，近乎贪婪地吸食着的香气。


    她看着父母为她这最后一顿饭忙碌着，仿佛她还是那个放学回家喊饿的小姑娘。


    她努力想做出一个笑的表情，但那悲伤却浓得化不开：“妈，你糖醋排骨少放点糖嘛，糖吃多了容易胖，不过真香啊。”


    “…爸，鱼片再薄点就快看不见啦，你刀工是不是退步了…”


    一顿饭，就在父母断断续续的哭声和絮絮叨叨的叮嘱中缓慢进行。


    空气里弥漫的食物香气一点点消散，时间已经逼近尾声。


    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无比珍贵，让小爱珍惜，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一眼。


    香炉里的香也燃尽了最后一点，桌上的食物已经没有半点香气。


    阎灵知道不能再拖了，站起身。


    “我们该走了。”


    “能不能再等等，让她…”


    小爱妈妈好不容易走见到了女儿，哪里舍得啊。


    这就是为什么阎灵不赞同活人与阴魂相见，一旦开了这个头，永远都会期盼下一次。


    “不行，小爱周身怨气虽暂时压下，但并未根除。她必须跟我回去，净化这身怨气。”


    阎灵将刚刚折给墨轩的符纸拿出来，看向小爱：“我们该走了。”


    小爱不舍的看着父母：“爸，妈，就当女儿不孝，能不能，让小宝留在你们身边？”


    她看着王宝骏眼里带着不舍：“那家人见小宝这样，肯定不会再要他…”


    “好，明天我就去找律师。”


    小爱爸眼眶发红：“你放心，他身上流血你的血，我和你妈…会好好养他。”


    这是他们女儿用彻底消失换来的外孙，他们拼了老命也会将外孙留在身边。


    小爱笑了笑，跪下给父母重重磕了三个头。


    “是女儿对不起爸妈，恐怕再也无法报答爸妈，唯有期盼爸妈一生顺遂。”


    她最后看了眼仿佛被抽走所有精气神的父母，站起身，钻入阎灵手中的符纸中。


    最终，约定好五天后的傍晚再见。


    小爱妈妈拿出一沓钱塞给阎灵。


    “麻烦你了…”


    见阎灵收了，她目光带着祈求：“这几天，我能不能…给她送些饭菜？”


    阎灵将钱收起来，看着小爱父母点点头：“可以，送到御龙湾一号别墅门口就行，别见面了。”


    “好，好，不见不见。”


    能给女儿最后送些饭菜，也能聊以慰藉。


    阎灵带着人离开小爱和魂魄受损的墨轩以及惊魂未定的华宇和小张离开。


    车上的气氛异常沉闷，华宇和小张瘫在座位上，脸色苍白，眼神发直，显然还没从刚才见鬼中脱离出来。


    “主播，我们去吃点饭？”


    华宇虽然长了见识，但也吓坏了，坐在驾驶位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不了，回家吧”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映得车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阎灵闭目养神，就在车子即将驶出市区时，她的手机突地响了起来。


    是陈泽彬。


    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陈泽彬略显疲惫和严肃的声音，背景音似乎还有些嘈杂：“阎灵，你找我？”


    “嗯。现在没事了。”


    想到陈泽彬消失快两天了，她有些疑惑：“你去哪了？”


    “局里面出任务，任务发生了点状况。”


    陈泽彬那边的信号不太好，他语速很快，直奔主题。


    “之前b市要修的那条高速你知道吧？施工队进行规划的时候，需要平一个庙。”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本来上香告知迁庙就行了，可最近一靠近，各种仪器就失灵。”


    “工人拆围墙的时候，不少人都出事了，说什么都不肯开工。挖掘机莫名其妙熄火，死伤不少人。”


    陈泽彬停了一会，好像是换了个信号强一些的地方。


    说话声音更加流畅。


    “上面派人喊了局里过来，我就和局里专门的小组去谈判沟通，没谈妥。”


    他的语气凝重，这路修了一半，这件事传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都不敢想。


    “你这几天先别乱跑，在原地待命，手机保持畅通，可能过几天需要你过来一趟。”


    也许，只有阎灵的特殊能跟它谈得通。


    “知道了。”


    阎灵心情莫名有些激动，这还是自从找到工作第一次上班出任务。


    “一会你把消息发给我。”


    挂断电话，她看向墨轩，眼里亮晶晶的：“我要出差了，是不是要买飞机票？”


    她还没坐过飞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