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欺嫂》 第20章 第 20 章 你不要无视我的爱。……
除夕到晚上, 柳程叙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为什么笃定苏芷落会回来,她自认为很了解苏芷落, 苏芷落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过年, 因为苏芷落心里有她。
现在都被推翻了。
苏芷落也挺心狠。
柳程叙陷入了迷茫中,很空洞, 被巨大的失落袭击。她试图做些什么来缓和, 可是她的机体崩溃不停的崩坏,唯一能做的是拿起手机看时间继续等,只要没有到凌晨,还有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答案就越清晰的凌迟她。
痛久了,她稍微有那么点清醒。
苏芷落没有回来也挺好, 自己不会像之前那么咬着不放。
这次肯定行了。
此时的广州,苏芷落一直盯着手机, 她想回去,但是很犹豫, 等她下定决心要买票的时候, 已经无票了,连站票都买不到。
苏芷落是第一次经历春运。
之后她每天刷票,全部都是空的状态, 她有时候就想, 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让她买不到这趟票,让柳程叙对她不再有期待,这就是她们最好的结局。
按理这么想。苏芷落应该能松口气,可是, 她绝望的发现自己在害怕失去什么,上天越是横着,她越是想柳程叙,想见她。
于是,她在这种痛苦中也清晰认知到。
如果她失去柳程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一心一意对她好,不会有人记着她,温暖着她,给她攒钱买项链……
苏芷落指腹捏着脖子上那个小珠子反复摩挲,这个房子让她闷得厉害,她推开门往外走,脑子里满是那间出租屋。
沿街的店铺大多已经歇业,只有零星几个卖春联和水果的摊子还支在路边。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色,往来行人脸上都带着节日的笑意。
她想起在北市,不管怎么说柳程叙,柳程叙总是在灯下站着接她回家,冻得她脸通红。
苏芷落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就浑身疲惫不堪。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默默点亮了手机屏幕。
柳程叙没有给她发信息。
晚上十一点半。
苏芷落给她发了个红包。
十一点四十。
苏芷落给她打了电话。
起先几秒无人接听,苏芷落的手有些颤,在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通话接听了。
苏芷落喉咙哽的厉害。
那边一直无声,若不是通话确确实实是接听的状态,会怀疑那边是不是真的有人。
苏芷落先开口,她问:“怎么没收红包。”
柳程叙声音冷淡,说:“不是还没到跨年吗?”
苏芷落嗓子干。
她还是保持着笑意,说:“是这样啊。”
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边都能听到鞭炮响声,新年味很浓重。
柳程叙的手握了又松,她说:“该我问了吗?”
“嗯?嗯。”
柳程叙的呼吸声很清晰,带着沉重的颤音,她问:“是把我忘记了吗?”
那把刀子还是落下来了,插在苏芷落的胸口,小心翼翼的,旋转着插入,柳程叙说:“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给我发个红包,确定我死没死,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当我嫂子。”
“苏芷落你希望我好,是吧?”
苏芷落“嗯”了一声。
“你的拒绝,不过是一场漫长的虐杀。”
柳程叙看了太多爱情的书。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把她感情她的痛苦淋漓尽致的表达着。
苏芷落不觉眼睛湿润,到底觉得心里委屈,她解释道:“不是……”
柳程叙说:“我一定让你很为难吧,有家不能回。”
这句话说出来,柳程叙大概也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没办法喜欢这里,对她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出租屋,她看到的无非就是霉点,潮湿,狭窄,昏暗,呼吸都是难闻的气味。
而对苏芷落,这里是她和姐姐的爱巢,在那段不被人接受,被亲人反对的时光里,这里为贫穷的她们遮风避雨,她们在这里拥抱接吻,一起抵抗回南天和寒冷的冬夜。
不是她讨厌这里,是这里在排斥着她。
柳程叙感受到了苏芷落的难受,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手臂不自觉地绷紧发颤,待那阵战栗平息后,抛开所有杂念——
她发现自己最想说的,竟只是一句: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看看我嘛。
当她要开口时,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烟花绽放的声音。
好像所有都在阻止她开口说话,她好像听着苏芷落在说话,她没听清。苏芷落应该跟她说的就是一句“新年快乐”,肯定不会是什么“我也爱你”“我给你一次机会”
总之,她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新年鞭炮持续了很久,苏芷落知道她这个时候听不到,她说。
“我不是不回来,是回不来,我买不到票,我不知道春运这么难抢票。”
她把一年所有藏在心里的想念全部说了。
鞭炮声有的急性子等不到零点就噼里啪啦炸响,有的则慢悠悠拖到后半夜,稀稀拉拉一直燃到凌晨两三点。
当最后一声爆竹余音散去,天地重归寂静。
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安静里,她们才恍惚意识到——原来一年,真的就这样过去了。
心头也跟着空了一块。
柳程叙说:“新年快乐……”她顿了顿,“苏芷落。”
“不喜欢我算了。”
“我今年还是会喜欢你的。”
“新年快乐,这个世界上我会最喜欢你。顺顺遂遂,平安喜乐。”
这个夜晚先是烦人的鞭炮声,后面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小孩子,他们把一个个炮仗点燃,炸得整个楼都在响,再是车声,停停动动,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抱怨声和男人的辱骂声,最后是北风在各个楼层乱窜的呼啸声。
柳程叙睡不着,把被子蒙过头顶。
她放寒假的第二天,工人就来装空调了,苏芷落给她买的,想让她睡舒服点,开始前几天柳程叙用了,后面她觉得一个人太费电,就停了。现在冷得厉害,全身都在发抖,身下的棉被像是被水淋过,又冷又湿。
柳程叙胃部传来一阵痉挛的疼痛,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她做的团圆饭还在桌子上,无人动筷。
她偶尔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饿死算了"之类的气话。但说到底,她还是惜命的。
早上,她把买的炒阴米直接加糖水煮了吃,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刷着手机,苏芷落给她发了红包,以前她从来不接,现在发给她的生活费,各种节假日红包她都会收起来、
原本她想单独放一个账户里面,以后还给苏芷落,有一次她看着自己的钱和苏芷落的钱放在一起,突然有了她完全不敢想象的未来。
越是混淆,越是爱。
柳程叙打字:【新年快乐。】
苏芷落回:【今天做什么?】
柳程叙计划是和她一起过年,看电视,打游戏,再出去看烟花逛庙会,现在苏芷落不在她就一个人,她回:【约孟枕月。】
之后,她又发来了一句:【你呢?】
苏芷落:【画图纸,新季度的春装。】
柳程叙:【好。】
对面一直处在“输入中”。苏芷落想说话,却不知道要发什么,柳程叙帮她把话题续上去:【下雪了。】
苏芷落:【大吗?】
柳程叙:【要看雪吗?】
苏芷落:【嗯。】
柳程叙走到窗边拍了张照片。窗外白茫茫一片,雪花争先恐后地扑向大地,在路灯映照下宛如纷飞的玉蝶。
她发过去:【有想冬天的雪花吗?】
广州是不下雪的,对面沉默很久,似乎在删删减减,最后发过来;【怎么没戴手套。】
柳程叙:【绝情。】
她像是故意的,手指在栏杆写写画画,她拍下来发给苏芷落。
她在栏杆上写:【我很想苏芷落。】
【苏芷落love】
柳程叙:【我没写自己的名字,你要是很想冬天的雪,就可以保存下来。】
柳程叙抓了一把雪,攥在手里头,很快的冻红的手开始发热。
这时,柳程叙的房门被敲响。
她的心猛地一跳,目光立即锁住房门。先抬手按了按心口,又快步走进浴室整理好头发,这才深吸一口气去开门。
门外站着正在抖落伞上积雪的孟枕月。孟枕月看着她这番郑重其事的样子,疑惑地挑了挑眉:“嗯?”
柳程叙问:“你怎么来了?”
孟枕月回:“你今年一个人过年吧,担心你不习惯过来看看。”
柳程叙脸上的失落闪过去,她笑着说:“没死。”
“好不吉利。”孟枕月进来就打了一个哆嗦,去年冬天比今年冷,但是,柳程叙家里,今年比去年冷。
她们家的小炉子都没升起来,孟枕月把伞放在墙角,问:“你在cos嫦娥?”
柳程叙没听懂,“能不能别学查宝妹说话?”
孟枕月评价:“广寒宫一样。”
家里就柳程叙一个人,她就觉得怎么样都挺无所谓的,在照顾自己方面很懈怠,孟枕月显然比她更有经验,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她去把炉子生起来,又拿着伞出去买菜,让她露一手做火锅吃。
孟枕月维持了她的体面,分担她空到只剩下疼痛的时间。
倘若让很多年以后的柳程叙回忆,受不到爱意滋润的她的确是在凋零枯萎,她甚至存了把自己冻死在这个冬天的想法,她生出一种恶意,把自己活死,苏芷落就会为她心疼。
她每天维持着表面的坚强,她知道自己脆弱,没有姐姐坚强,她更像个小孩,喜欢对苏芷落撒娇求她爱爱自己,多数是苏芷落为她遮风避雨。
可是。
她必须装下去,不然她也太一无是处了。
*
初三的时候,常如茵买了水果和零食来看柳程叙,跟她说了自己要去广州的事,柳程叙并不知道她们的安排。
常如茵说的时候,她很安静的听着,垂着眼眸,待常如茵说完,她问:“你什么时候走?”
常如茵以前就感觉自己和柳程叙处不来,柳程叙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以前苏芷落是怎么觉得这个小姑子很乖。
常如茵跟她站一块觉得冷,她说了时间,又道:“我领你去吃饭吧?”
柳程叙说:“不用。”
常如茵站得很不自在,把手中的礼品放了下来,她楼梯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柳程叙的眼睛红了。
常如茵是住在工厂安排的宿舍里面。提交离职就得搬出去了。
她就抢到了初五的票,过去的挺早,她以为柳程叙就是客气的问问,她从工厂离职的那天,出来看到柳程叙骑着电动车,后座放着一口箱子。
常如茵过去问:“你这是做什么?”
柳程叙说:“给我嫂子准备的东西,麻烦你带过去给她。”
常如茵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辣椒酱剁辣椒,还有一些麻辣酱。
苏芷落是重口味,喜欢吃辣的,广州吃的比较清淡,甚至你去超市买辣椒都会发现好像是地区特供,根本吃不出什么辣度。
常如茵一时无言,稍微有点理解为什么苏芷落会一直照顾她了,她在柳程叙身上吸取到了爱。常如茵是江西人,非常能吃辣,有段时间她给家里寄钱,提了那么一嘴,家里就说想吃你就去买嘛,直接无视她的需求。
柳程叙说:“你要是拿不下,我送到火车站。”
常如茵说:“杨洁送我去车站。”
柳程叙问:“几点?”
火车不赶早不怎么急,十一点半半才出发。
柳程叙说完就走了,常如茵抱着箱子,看着她的背影,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杨洁过来看她抱着箱子发呆,问了两句,知道答案后同样心情复杂,她说:“她还会做这些?”
“她以前就挺会照顾芷落的,以前以前不是换着花样做菜吗?”
常如茵把东西放后备箱的时候又清点了一下,除了辣椒酱,还有苏芷落爱吃的。
放好所有东西,常如茵偏头看杨洁,“对了,有个事儿问你,你还喜欢芷落吗?”
杨洁先是沉默,后摇头,她把后备箱盖上,“没柳程叙那么能坚持,那么持之以恒。”
杨洁又推翻了最早的认知,柳程叙的喜欢不是18岁的冲动和念念不忘。
若将柳程叙的执着简单归因于年轻气盛,未免太过轻看了这份情意。她哪里只是凭着年少热血去爱苏芷落。分明是早把一颗心毫无保留地捧了出去。情到深处,早已超越了年龄与世俗的衡量,只关乎灵魂最本真的悸动。
常如茵整了整自己的围巾,显得很正式,说:“那正好,你考虑一下我,我以前是个直女,现在我变得不那么直,你人挺好,要不你看看我怎么样?”
杨洁愣住,瞪着一双眼睛看她,受了不少惊吓。
常如茵性子不像苏芷落那么沉稳,藏不住事儿,她想干什么就干,比如辞职去广州。苏芷落起先不敢让她来,怕不稳定,挣不到钱,常如茵表示没事,她带了存款二十万,苏芷落没钱就用她的。
常如茵说:“我认真的,咱俩试试呗,我不怕丑,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你觉得我行,咱俩就处对象。”
之后,常如茵乘火车从寒冷的北方一路向南,窗外的积雪渐渐变薄,最终完全消失。
皮箱都塞在床底,唯独柳程叙的行李箱放在床边,很怕怠慢了柳程叙的情意,她觉得这个箱子贵重,不能有任何磕碰。
第二天中午抵达,苏芷落把她接到新租的两居室。空间比之前宽敞许多,她让常如茵先住下,自己则慢慢收拾东西搬过来。
房子之前就打扫干净了,常如茵可以入住,她把东西放在客厅,苏芷落帮着她收拾,把箱子拆开收进冰箱,“你这个送来太及时了,我在吃的难受死了,这边辣椒都不怎么辣。”
常如茵说:“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苏芷落以为是她特地买的,说:“客气,这么大一箱。”
常如茵说:“是柳程叙听说我要过来,给你做的,特地让我送过来的。”
苏芷落捏着辣椒酱的手收紧,她维持着开冰箱的姿势,许久,把辣椒椒放在冰箱里。
难怪柳程叙寒假没说过来,大概是在家里天天切辣椒,各种准备,想着等她回去给她吃。
除夕那天她没敢问。
你是不是已经做好团圆饭等我?
苏芷落安静听着常如茵说见到柳程叙的画面,说她看着瘦瘦高高的长着真漂亮,又说她还是那样不爱说话。
苏芷落一件件的收进冰箱。
泡椒扁豆,青椒酱,红椒酱,炒好的牛肉酱,卤制鸭货,腐乳,炸豆腐,炸翻饺……
难怪她寒假没过来,她是在家里准备这些东西。
常如茵说:“你家程叙手真的很巧,做这么多东西,惦记着你在这边吃不到辣的。”
常如茵叠好衣服,察觉到她的沉默,偏头看去,那双眼睛红得厉害。
苏芷落却缓缓蹲下身,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常如茵正要上前安慰,就听见她带着颤音说:“没事的你继续收拾就好。”
常如茵手指扣扣衣架,还是没忍住,她走过去抱着苏芷落拍拍她,“没事,没事,难受就哭出来,我在呢。”
苏芷落蹲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常如茵想着待会过去再过去陪陪她,她刚把衣架挂起来,就看到苏芷落拖了个箱子出来,她说:“这几天我给你打视频教你。”
*
下午吧。
柳程叙正在客厅里边吃刚煎好的蛋饼边刷课
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道阳光猝不及防地刺进眼里,她下意识偏过头,却看见苏芷落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风尘仆仆,像是从某个梦里走出来。
光线轻柔地栖在她肩头,头发、肩膀上还藏着未化的雪粒,呼吸都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柳程叙怔怔地想:
爱情真是奇怪。先让你胡思乱想,成为不符合实际的幻想,再让你幻听,好像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最后竟会把最不真实的场景,变成不可触手可及的真实。
柳程叙继续做设计。
时不时看后台有没有顾客来询问。
没有顾客。
她打开和苏芷落的对话框,像以前那样把对话写在里面,修修改改觉得爱还是太炽热,她又一口气删除干净了。她不是所有都发给苏芷落,毕竟爱太深是苏芷落的负担,苏芷落太难过也会哭。
总不能她只顾着发泄爱意,对苏芷落的体会不管不顾。
很快。
她听到很轻很颤的声音。
苏芷落声音哑了,喊:“我回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