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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沈警官的二婚老婆

    第51章 关系 【杀人,也许是他报恩的方式】……


    一大清早。


    罗文凯就捧着两份dna鉴定报告, 慢悠悠走进来。


    “您老来了,看看吧。”把报告放桌面。


    沈嘉坐在椅子上,直起上半身, 把报告拿过来翻看。


    “拜托人家加急,连夜赶出来的。”


    罗文凯打了个哈欠, “为保万无一失,晓兰扮演上门免费体检的,忽悠护工,给吴勇才抽了点血, 帮他也做一份。”


    纸张翻页的声音簌簌响着。


    罗文凯继续道:“幸好前两天汪国栋回来了, 我跟陈韬准备找个理由进他家,恰巧碰见他出来吃晚饭。”


    “然后,吧嗒,吐了口万年老痰。”


    说着,罗文凯干呕几声, “我这可是工伤,必须要弥补我精神损失费。”


    沈嘉没搭理他, 看完报告, 丝毫不显惊讶的样子。


    吴泊山跟汪国栋没有血缘关系。


    跟吴勇才也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结果在沈嘉的意料之内。


    按照汪国栋的条件, 若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即便脸上有胎记,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必要丢弃。


    周建良搜集的资料中写了, 汪国栋结过一次婚,不过在三十岁那年离了, 有一个儿子,跟前妻生活。


    “三十岁。”沈嘉嘀咕了声,又拿出江晓兰查找的那沓资料翻看。


    汪国栋今年五十八岁。


    “又是二十八年前。”沈嘉蹙了蹙眉心, “把晓兰和陈韬叫进来。”


    “好。”罗文凯听罢,转身出去。


    很快,人来齐了。


    沈嘉说:“现在可以把葛慧玲刨除在外,把重心放在吴勇才,汪国栋身上,查个彻底。”


    “两人出生在什么地方,在哪上过学,都要查清楚。”


    江晓兰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以前认识?”


    沈嘉点头,“他们肯定认识,而且关系非比寻常,否则汪国栋不会让吴勇才领养吴泊山。”


    “我后来又想了一下,发现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深挖。”


    “姚凤英是因为发现了吴勇才的什么事情,所以才上门勒索他,然后被吴泊山杀了,这点没错吧。”


    几人点头。


    “没错。”


    “好,那么问题来了。”沈嘉说:“如果汪国栋单纯是为了吴泊山,那为什么要让吴泊山去杀姚凤英?”


    闻言,三人纷纷露出震惊脸。


    陈韬:“你是说,姚凤英是汪国栋指使吴泊山杀的?”


    “应该不能吧。”江晓兰不可思议道:“吴泊山是汪国栋亲自挑选的,还让李仁义照顾了这么多年。”


    “怎么会让他杀人呢?”


    “可吴泊山如果真的只是想保护吴勇才,不想失去父亲,完全可以找汪国栋帮忙。”罗文凯赞同沈嘉的说法,“除非,他找过了。”


    “只有人死了,秘密才永远不会泄露。”沈嘉说:“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吴泊山在杀了姚凤英之后,要杀林柔。”


    “还说,你不死,有人夜不能寐。”


    沈嘉冷笑了声,“现在看来,夜不能寐的人找到了。”


    罗文凯:“所以,汪国栋是怕师母有一天会翻案,因为一旦重查案件,他们两个,一个杀人,一个包庇,谁都逃不掉。”


    江晓兰:“林柔的爸妈和弟弟都没了,赵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以不算,那就只有林柔一个。”


    “只要林柔死了,这个案子将永远不会有人再提。”


    话落,沈嘉脸色阴沉起来。


    “我明白了。”陈韬点了点头,“林柔这些年带着孩子安稳度日,汪国栋没想对她下手,直到姚凤英手握把柄勒索,汪国栋才让吴泊山除掉她。”


    “索性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所以让他干脆杀了林柔,永绝后患。”


    那么,吴泊山只是一个牺牲品。


    想到这,沈嘉又有点摸不透了,这么不在乎吴泊山的话,为什么要领养他?


    吴勇才很信任汪国栋,并且不会反驳,用对吴泊山的排斥行为,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但汪国栋仍旧固执地留下吴泊山。


    整整二十年。


    就这么轻飘飘地让吴泊山去杀人,为了一个已经傻掉的痴呆老人?


    值得吗?


    陈韬提出疑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吴泊山对吴勇才的依赖性太强,他很渴望有家人,有父亲。”


    “杀人,也许是他报恩的方式。”


    “我也觉得。”江晓兰思索了几秒,道:“如果吴泊山问过汪国栋,其实让姚凤英闭嘴的话,不一定是杀人这种极端的方式。”


    “也可以用钱封口啊。”


    沈嘉:“可那天在山上,吴泊山说了,给姚凤英三万,但她不知足,想要吴泊山一直给她钱。”


    说完她抬手搓了搓脸,又猛地一顿,说:“或许钱是汪国栋让他给的,但人,是他自己要杀的。”


    “但这件事,汪国栋绝对知道。”


    沈嘉笃定地说,她不认为吴泊山在不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鲁莽行事。


    十八年前,吴泊山不过才被领养回来两年,读的是寄宿学校。


    他都不一定知道姚凤英和吴勇才之间的事。


    所以当时姚凤英找上门,吴泊山应该是问过汪国栋的,然后拿钱封口。


    接着送姚凤英回家,没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要求吴泊山要一直给她钱。


    惹恼了吴泊山,最后干脆杀人灭口。


    “汪国栋和吴泊山有过通话记录吗?”


    江晓兰摇头,“吴泊山出事之后,就把他手机里的联系人都查了一遍,没有汪国栋。”


    “最常联系的也就学校里几个老师,学生家长,李仁义,还有一个叫江来的,联系很少,是个外地号,估计是他什么朋友吧。”


    “江来?”沈嘉问:“哪个地方的号?”


    江晓兰想了想,说:“东省。”


    沈嘉:“汪国栋老家就在东省。”


    陈韬大惊:“你的意思是,这个江来,就是汪国栋?”


    “再去查查不就清楚了。”罗文凯淡笑道:“只要这个江来在姚凤英死的那天晚上,跟吴泊山通过电话,那八成是没跑了。”


    “我现在就去查。”陈韬忙不迭往外跑。


    “汪国栋那边,我会让我师傅再帮忙细查,江省离这太远,我让我朋友帮帮忙,查清楚吴勇才的所有信息。”


    “我就不信查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沈嘉沉声道:“同学也好,情人也罢。”


    “只要拿出证据,汪国栋就会狗急跳墙。”


    “如果他们之间毫无关系,那么袒护吴勇才这件事就不成立。”


    “仅仅是为了吴泊山的话,吴勇才已经傻了,跟他有关的秘密捅出去无关紧要,汪国栋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江晓兰说:“那如果是吴泊山强烈要求这么做呢?”


    沈嘉摆手,“不太可能。”


    脑中细细回忆起吴泊山的样子,说话时的神态,举止动作。


    又加上吴勇才对他不管不问,在家也非打即骂。


    她不觉得吴泊山会为了吴勇才,不要命。


    其实,如果吴勇才死了,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把柄。


    林培忠被杀一案就无从查起。


    一切将会石沉大海。


    若要找出一个非杀姚凤英不可的理由,那就是,这个把柄涉及的人,不止吴勇才一个。


    也可能包含汪国栋。


    所以吴泊山杀姚凤英和林柔,不单单只是为了吴勇才。


    但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突破口。


    让汪国栋露出破绽。


    “走。”沈嘉起身,“先去查查林培忠和秦芳,他们两个人也不能忽视。”


    要搞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跟吴勇才认识的,秦芳和吴勇才什么时候开始有不正当关系。


    这些事情,林柔不知道。


    同村的桂婶也不知道。


    就先问最亲近的人,林培忠的大哥林培义,和大嫂李秀琴。


    那个勒索过林柔的中年女人。


    罗文凯拿着钥匙从后门进院内,去开车。


    江晓兰去茶水间,把空掉的水壶装满。


    沈嘉活动着脖子经过办公区往外走。


    就见李仁义单手拿手机贴着耳边,另一只手拎着车钥匙。


    急匆匆往外跑,语气慌张:“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我现在马上回去。”


    沈嘉眯了眯眼,抬步跟上。


    第52章 坦白 【这个世界不怕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医院楼下。


    临近傍晚, 沈嘉翘腿靠坐在户外长椅上。


    扭头欣赏天边即将垂落的夕阳。


    幕色把人的影子拉长,虚化,镀上一层柔和的弧光。


    院内来往的人行色匆匆, 在这个跟死神赛跑的地方游走。


    麻木、欣喜、痛哭、绝望……这里囊括了人世间的所有情绪。


    犹记得刚接手的第一桩案子,是一个中年女人在家上吊自杀。


    儿子痛哭流涕, 央求医生一定要救救他妈妈。


    那个案子查了将近三个月。


    最后发现,凶手竟是她儿子——


    因为钱。


    活生生勒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伪装成上吊自杀。


    沈嘉至今都记得当时的心情,暗自神伤了很长一段时间。


    怎么也接受不了。


    师傅说:“最不能相信的, 就是人心。”


    哪怕过了十年, 沈嘉自诩经验丰富,但仍旧未锻炼出一颗强大到可以接受任何结果的心脏。


    “谢了。”


    沈嘉收起思绪,闻声扭头。


    李仁义眼眶泛红,显然哭过。


    叹息了声,坐在她身侧。


    “医生怎么说?”


    沈嘉移开视线, 看着前方的花花草草。


    “已经没事了,我妈还能再活几十年。”


    李仁义母亲在家不小心摔倒, 伤了脊椎。


    市医院治不了, 几乎是立刻宣布瘫痪。


    沈嘉花钱雇直升机把全国最好的专家请过来做手术。


    老年人一旦瘫痪, 无外乎两种结果。


    痛苦地活着,或者终结生命。


    “唉,我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还想升职加薪呢,现在看来, 是无望了。”


    说着,李仁义掏出烟盒,抖出一根, 递给沈嘉。


    沈嘉瞥了眼,“这里不让抽烟。”


    李仁义又把烟装回去,很轻地笑了声,“林柔叫你查的吧?我以为她会带孩子安安稳稳教一辈子书。”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嘉偏过头,语气很淡,“那晚拦着她,不让她进去看尸体的人,是你。”


    “是我。”李仁义点头,“死状太惨,我怕吓到她。”


    沈嘉冷哼,“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


    李仁义僵笑了下,挠了挠头。


    半晌,才道:“我本来以为可以踏踏实实等退休,至少也要等汪国栋退休。”


    “只要他一走,你就没事了。”沈嘉接话道。


    李仁义笑出声,“我刚入职的时候他就在所里了,当时他有器重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当然了,那会儿我年轻,也不会拍领导马屁,整天只知道出警,干活。”


    “还特瞧不起那些会溜须拍马的。”


    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人啊,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还挺羡慕你的,在市局工作,以你的聪明才智,领导肯定对你很器重,不拍马屁的那种器重。”


    他对沈嘉已经完全改观,毕竟初见时以为她是个无用的花瓶。


    “我呢,读书的时候就笨,吊车尾考进的警校,抱着一颗雄心壮志参加工作。”


    “那会儿我虽然工作努力,但脑子确实笨。”李仁义笑说:“经常转不过弯,比不上别的同事。”


    “这二十多年,没立过什么功,也没有人给我鼓过掌。”他说:“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站在领奖台上,拿一枚属于我自己的奖章。”


    “不过也只能在梦里想想,没希望喽。”


    沈嘉静静听着,沉默不语。


    李仁义拧了拧眉,淡笑道:“我年轻的时候还特怂,胆子小,没有江晓兰那种对不公平说不的勇气。”


    “现在精气神散了,也不如陈韬,还怀揣着梦想。”


    闻言,沈嘉只轻飘飘地说:“能穿这身衣服的,没有怂货。”


    李仁义怔楞良久,才道:“小山确实是汪国栋亲自挑选的,我当时是陪他去,帮他跑跑腿。”


    沈嘉:“他为什么要让吴勇才领养吴泊山?”


    “我不知道。”李仁义摇头,“汪国栋这人很圆滑,心机深重,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可能知道。”


    “一开始,我怀疑他跟葛慧玲有关系,后来又觉得不像。”


    “我知道他跟吴勇才是认识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很少见面。”


    李仁义想了想,说:“我知道的,这么多年他们就见过三次,次次都吵得很厉害。”


    “但他们私下里有没有见过面,我就不清楚了。”


    “他们吵什么?”沈嘉问。


    李仁义:“吴勇才说,老子不要你管,汪国栋说,你以为我想管你?你死了我就安生了……大概是这类话。”


    沈嘉凝神细思。


    李仁义继续道:“吴勇才结过两次婚都没孩子,他虽然在外面是个老好人,优秀教师,但实际他脾气很差,夫妻关系很恶劣。”


    “吴勇才很讨厌小山,不让他进家门,汪国栋就让我把小山送去寄宿学校,他出钱。”


    “这么些年,我也没忙活什么,就帮着跑跑腿,小山每次去学校报道,都是我去送的。”


    李仁义揉了揉眼,哽咽道:“放假了,我就去学校接他,他很乖,不怎么爱说话,我问他在学校过的怎么样,他就说挺好。”


    “他很善良的,胆子也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顿了下,李仁义吸吸鼻子,“这么多年,我把他当半个儿子。”


    沈嘉:“那吴泊山高考报学校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李仁义点头,“大学是汪国栋指定让他上的,我当时还很生气,以小山的分数,完全可以上更好的大学。”


    “不过小山很听他的话,没犹豫就答应了。”


    “反正汪国栋对他也不差,这么多年的学费生活费,各种花销,都是汪国栋出。”


    “连小山开的车,都是汪国栋出钱买的。”


    “他们私下里接触频繁吗?”沈嘉问:“都说些什么?”


    李仁义摇头,“我没见他们私下里接触过,一般汪国栋有什么事,都让我去跟小山说,小山学习方面的事,我也会跟汪国栋说,不过他不怎么感兴趣,怎么说呢……”


    他斟酌好用词,“就是给我一种,他对小山挺好,但又对他并不上心的感觉。”


    可有可无?


    沈嘉眉心拢紧,“吴泊山也没跟你说过汪国栋和吴勇才之间的关系?”


    “没有,他应该不知道。”李仁义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也就工作后才住在家里。”


    话落,静默了半晌。


    沈嘉问:“你认识姚凤英吗?”


    李仁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诧异了下,“认识啊,上次查案……”


    “不是上次。”沈嘉打断他的话,“是以前。”


    李仁义摇头,“不认识。”


    沈嘉想起姚凤英的话,“类似于李帅的案子,以前发生过吗?”


    “没有。”李仁义肯定地说:“这种案子我也很震惊,别说是发生,我连听都没听过。”


    他当时拦着不让姚凤英胡说八道,只是单纯地不想添麻烦。


    这种人嘴里说的,能有几句实话?


    沈嘉直勾勾地盯他,没看出他撒谎的痕迹。


    继续问:“那你知道姚凤英和吴勇才怎么认识的吗?”


    “他们认识吗?”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李仁义所知道的范围,“这些年,汪国栋只让我忙活小山的事情,其他事我还真不清楚,我跟吴勇才也不熟。”


    提起这个人,李仁义满肚子火,“他稍有不顺,就拿小山出气,小山被他打过不少次,我跟汪国栋说,汪国栋让我别管,他说,等吴勇才死了就好了。”


    “我还以为他心里是向着小山的,所以那晚小山给我打电话,我赶过去看见吴勇才杀了人。”


    “就想着吴勇才这下栽了,小山也不用挨打了。”李仁义皱着脸,长叹一声。


    “然后你就把事情告诉了汪国栋。”沈嘉顺着他的话,继续道:“等汪国栋赶过去,你以为可以让吴泊山脱离苦海,没想到汪国栋却把事情按了下去。”


    李仁义苦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边摆出一副跟吴勇才像是仇人的架势,一边又怕他真的出事。”


    沈嘉也猜不透,看来只能先查清楚两人的关系,才能知道为什么。


    “姚凤英死的那晚,吴泊山联系过你吗?”


    “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林培忠和吴勇才之间有什么过节?”


    “你跟林柔关系挺好的吧。”李仁义犹豫了下,“我说出来你别不高兴。”


    沈嘉睨着他,等他往下说。


    李仁义尴尬地笑了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以前风言风语传的很快,反正我听到的是,秦芳以前是做鸡的。”


    “什么?”沈嘉惊愕。


    “呃……就是在外地做过小姐,林培忠年轻的时候在外地打工认识的秦芳,估计是被哪个同乡看见过。”


    “然后就传开了。”


    “我后来想想,大概就是跟这个事有关,不然他们也没什么矛盾吧。”


    “不是有句话叫十命九奸嘛。”


    怪不得吴勇才会说,我每次都给钱了,是把秦芳当成卖身小姐了。


    这种事李仁义都听过,吴勇才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是主动找她陪睡?秦芳索要一定的钱财。


    然后被林培忠发现,怒火攻心,上门算账,最后反被杀。


    这么一捋,就说得通了。


    “你再跟我说一下那晚的具体情况。”沈嘉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吴勇才当时是梦游症发作?”


    “因为我赶到的时候,吴勇才还没清醒,他是被汪国栋打醒的。”


    沈嘉闻言一惊,这是她没想过的。


    回忆起那晚的场景,李仁义抿了抿嘴,说:“我那晚跟陈洋一起值班,差不多夜里十二点左右,下了很大的雨,小山给我打电话,说出事了。”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林培忠的尸体,头已经被砍下来了,小山吓的跪在地上一直哭。”


    “然后我就赶紧打电话给汪国栋,汪国栋让我看好现场,别让任何人进去,没多久殡仪馆的人开车过来,把尸体拉去火化,剩下的事情,陈洋应该跟你说过了。”


    “不对吧。”沈嘉很浅地勾了下唇,看着李仁义,“中间应该还少了什么环节,比如,汪国栋来之前,你做了什么?”


    李仁义一怔。


    沈嘉:“你也说了,想让吴泊山脱离苦海,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做。”


    四目相对。


    大约僵持了十几秒。


    李仁义陡然笑出声,问:“你怎么证明吴勇才当时是清醒的?”


    “无论他当时是否清醒,隐瞒八年。”沈嘉说:“这件事就百分之百要走刑事案。”


    “行,你比我聪明,也比我本事大。”李仁义坐直身子,长长地叹息:“唉,这个世界不怕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就怕上位者不善良。”


    “要是多一些像你这么执着的警察,大概能少一些苦命人。”


    沈嘉:“穿这身衣服,就是为了查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不执着怎么查?”


    “不是谁都能跟你一样有底气的。”李仁义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问:“你有多少把握能扳倒汪国栋?”


    “如果证据确凿……”


    “没有如果。”李仁义打断她的话,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坚定,“我一家老小都在这,我输不起。”


    “十成,我要你有十成把握。”


    沈嘉盯着他,顿了几秒,说:“我答应你,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汪国栋以后不会出现在霖市。”


    李仁义咧开嘴,啧了声,抬眸看了眼天边温柔的霞光。


    “在这等着。”


    而后,起身离开。


    第53章 豪赌 【那就赌一把】


    一道愤恨的目光直射过来。


    沈嘉扭头。


    就见罗文凯抱臂站在不远处, 眼神几乎可以用凶恶来形容。


    一旁的江晓兰笑着耸了耸肩。


    “看见直升机之后,他就一直这幅表情。”


    沈嘉摸了摸鼻尖,笑靠着, 屈肘磕着椅背。


    罗文凯双唇颤抖,“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至于吗?”沈嘉懒洋洋地哼笑了声, “我说过,是你不相信。”


    “至于,太至于了。”罗文凯伤心地捂住脸,开口那个委屈啊, 都哭了。


    “你吃我的, 喝我的,用我的,还抽我烟,你这是压榨,剥削。”


    “你说你穷, 我信了。”


    “你说你没钱买烟,我也信了, 呜呜呜呜……”


    “你整天穿的不如老太太, 吃的不如警犬, 擦脸还用郁美净,我都用大宝SOD蜜……”


    “哎。”沈嘉抬手打断,“我要声明一下, 这两规格差不多。”


    罗文凯放下手,眼泛泪光, 跟她争辩,“差很多,大宝好。”


    “小美强。”


    “大宝更强。”


    “小美很牛的。”


    “还是大宝好。”


    ……


    江晓兰翻了个白眼, 懒得理这两个幼稚鬼。


    走过去,坐下歇息。


    “我看你是找打。”沈嘉怒了,登时起身。


    罗文凯立马抬臂,撤腿,摆好姿势。


    “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啊。”


    “哎呦。”沈嘉活动着肩膀,笑说:“很久没试过你身手了,今天正好练练。”


    说着,缓步走近。


    罗文凯吓得滑步后撤,“先说好啊,不许打我这张帅脸。”


    “你是不是怂了?”江晓兰见状,开始煽风点火,“输了我鄙视你。”


    “你是不知道,我们市局没人敢跟她打。”提起这个,罗文凯怨声载道,“她家里有会中医的,她从小就懂穴位,哪疼往哪踹。”


    由于男女天生力量悬殊,沈嘉即便把自己练成铜墙铁壁,力道也比不过他们。


    但她有一个大杀招,就是熟知人体的脉络走向和穴位。


    家里本来想让她传承中医,但她实在坐不住,性子急。


    对药没兴趣,喜欢研究人体结构。


    报志愿的时候,父母想让她学医。


    她果断报了警校。


    因为,她也站不住。


    索性自小学的那点皮毛给用上了,跟格斗结合起来——


    堪称完美。


    “我不打你穴位。”沈嘉诚恳道:“咱俩就正常打。”


    罗文凯怀疑:“我不相信,除非你让我一只手……还有一条腿。”


    沈嘉逐渐失了耐心,使出终极大杀招。


    “你知道,我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这么低调吗?”


    罗文凯摇头。


    沈嘉眨巴着眼,笑,“因为有钱可以为所欲为,我能一天住别墅吃大餐,一天住宿舍吃泡面,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你,不可以。”


    “啊啊啊啊啊!”罗文凯愤怒大叫,握紧拳头,“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沈嘉转身躲过他挥来的拳头,抬脚往他屁股上踹。


    罗文凯捂着屁股嗷嗷叫,“说好的,不打穴位的。”


    “我没打。”


    “你打我屁穴了。”


    江晓兰笑个不停,掏出手机给他们拍照。


    天色逐渐暗下来。


    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从不远处经过,小女孩头上还裹着纱布。


    “爸爸妈妈,那边有一个阿姨在打一个叔叔,阿姨好厉害啊。”


    妈妈笑说:“你也想跟阿姨一样厉害吗?”


    “嗯,想。”


    爸爸说:“那你就快快长大,长大就跟阿姨一样厉害了。”


    小女孩疑惑说:“医生伯伯说我可以长大吗?”


    “当然,你已经痊愈了,我们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小女孩顿时挥手欢呼,“阿姨,我会变得跟你一样厉害的。”


    沈嘉闻声侧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


    李仁义脚踩刹车,等红绿灯。


    侧方不远处的蓝色路牌上写着:榆塘镇 ,前方1000m


    李仁义看了眼时间,焦急地擦了下额角的汗,把手机扔回副驾驶。


    目光灼灼地盯着灯牌。


    嘴里念念有词,“快点,快点啊。”


    秒数倒尽,红灯陡然变绿。


    他踩住油门,车子顺利驶过斑马线。


    忽然间,两辆面包车从两侧蹿了出来。


    虚虚蹭着李仁义的车,夹击。


    隐约听见有人喊:“停车!”


    李仁义僵硬了一瞬,心脏立马悬起来,而后咬了咬牙,把油门踩到底。


    车子倏地加速,两辆面包车也跟着加速。


    紧追不舍。


    发动机的轰鸣声交错响起。


    熏鼻的尾气拉起一道短直线,又迅速消散。


    李仁义看了眼后视镜,伸手去拿手机。


    ‘砰’


    车尾猛地被撞了下,由于惯性,他身体前倾。


    下一秒,手机滑下坐垫,掉进车厢。


    愣神的功夫,面包车重新追了上来。


    再次从两侧夹击。


    显然是要把他逼停。


    李仁义愤怒地收回手,猛打方向盘,车子左右摇摆,砰砰撞开后,继续飞快前行。


    可对方不达目的,怎会罢休?


    车子驶过榆塘镇,李仁义瞥了眼坐落在路边的派出所。


    嘴里咒骂了声,“操!”


    一刻不敢松懈,继续加速。


    这个时间段,来往的车辆很少。


    驶出几公里后,远处,隐约能看见一辆小型货车斜停在路边。


    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李仁义汗如雨下,左右看了眼。


    这个路段,没有监控。


    又看向前方清晰入目的货车。


    他轻抬脚,车速逐渐慢下来。


    紧跟在后的两辆面包车,迅速从侧边绕过来一辆,面对面堵住李仁义的车。


    倒退着行驶。


    透过挡风玻璃,李仁义看见驾驶位上的人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


    “停车,把东西交出来。”


    声音从抵在后面的那辆面包车传出。


    闻声,李仁义把刹车踩到底。


    面包车也跟着停下。


    弯腰去摸掉在车厢里的手机,屏幕刚亮起,就提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他咒骂了句,气得把手机往中控台上砸。


    ‘咚咚’


    车窗被敲响。


    “下车。”


    李仁义不为所动,直勾勾地盯着稳坐在前方那辆面包车内的人。


    “快点下车。”


    他拎起衣角,胡噜着脸上的汗。


    赤红着眼,喘息声粗重。


    彷佛踩在崖边,浑身哆嗦,脑中思绪万千。


    既然已经站好了队,若是被抓住,就什么都没了。


    证据、家人、工作、前途。


    敢赌吗?


    思及此,他狠闭上眼,双手紧握方向盘,脸唇惨白,擦不完的汗水往下滴落。


    心脏咚咚响着,快要跳出来。


    车外的人耐心尽失,抄起棍子往车窗上砸。


    ‘砰’


    ‘砰’


    干净如新的玻璃立刻碎成蜘蛛网。


    他唰地睁开眼,看见对面车内的人摘下口罩,悠闲地抽起烟。


    随着最后一棍落下,车窗玻璃瞬间炸开。


    碎片划破他的脸,冒出细小的血珠。


    他咬牙恨道:“那就赌一把。”


    话毕,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对面的人没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巨响,玻璃飞溅。


    燃烧的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抹红光,像是能点亮天幕的烈焰。


    鲜血从他身体内涌出,洗到泛白的警服被浸透,领口仍旧歪歪斜斜。


    袖子上洗不干净的浅褐色油渍,被滚烫的血吞噬,啃咬着‘警’字。


    血腥味浓烈。


    红光落地熄灭。


    天幕被黑云笼罩。


    空气逐渐稀薄,唯有这抹血色——


    红得刺眼。


    第54章 证据 【案子快破了】


    抢救室门口。


    李仁义妻子赵樱跪坐在地上痛哭。


    江晓兰半蹲在旁边, 轻声安慰。


    沈嘉急得团团转,愤怒地往墙上狠踹了一脚。


    “你先别急。”罗文凯满脸愁容地说:“听医生怎么说,他不一定会有事。”


    沈嘉阴沉着脸, 气恼道:“早知道我跟他一起去了。”


    罗文凯:“你要跟他一起,说不定现在躺在里面的人, 是你。”


    护士站打电话过来,李仁义母亲那边离不开人。


    赵樱接完电话,被江晓兰扶着站起身。


    哭着说:“我们家老李一向安分守己,从来没有得罪过谁。”


    这不是单纯的车祸, 跟李仁义的车相撞的那辆面包车内的人, 颈椎断裂,当场死亡。


    还是路人报的警,救护车赶去的时候,李仁义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


    榆塘镇派出所的同事匆忙赶去现场处理, 之后很快调出监控,发现有两辆面包车故意夹击李仁义的车。


    但事故现场, 另一辆面包车已经消失不见。


    可惜那个路段没有监控, 李仁义车内也没有行车记录仪, 无法判断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暂且给出蓄意谋杀的结论。


    “你放心。”沈嘉看着她,承诺道:“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赵樱点点头, 捂住嘴压抑着哭声。


    手术不知道还要做多久,不得不先赶过去照看婆婆。


    江晓兰跟过去帮衬。


    不一会儿, 陈韬急匆匆跑过来。


    喘息着说:“我已经通知市局,他们会启用天眼,帮忙找人, 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沈嘉闻言,拧眉道:“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手。”


    “狗急跳墙了呗。”言罢,罗文凯疑惑道:“那他是怎么知道李仁义在哪?去做什么的?”


    “因为这个。”陈韬拿出一个微.型.窃.听.器,“这是在李仁义的车座下面发现的,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个东西被撞掉了。”


    “我让懂技术的同事检查了一下,东西已经损毁,无法复原。”


    “但网上有卖这种窃听器的,还有定位功能。”


    沈嘉心中了然,估摸上次她堵住李仁义谈话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已经在车里了。


    这会儿李仁义母亲出事,又有沈嘉陪同。


    猜也能猜个七八分。


    但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会不会太莽撞了点?


    汪国栋肯定知道李仁义手里有东西,李仁义担心汪国栋哪天推他出去做替罪羊。


    他为了自保也不会轻易交出去。


    如果李仁义死了,这个案子就会陷入僵局。


    即便沈嘉查破天,没有切实的证据,也无法定吴勇才的罪。


    思及此,她脸色难看到极点。


    “本来想等你们回来再说的。”陈韬道:“姚凤英被杀的那天晚上,吴泊山确实给那个叫江来的打过电话。”


    “当时调查的时候,下意识排除了这个外地号码。”


    又气馁道:“不过现在知道,也没什么用了。”


    罗文凯笑了笑,“别灰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他已经动手,那就代表他慌了。”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查到了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都打起精神,胜利就在眼前。”


    沈嘉也是这么想的,不怕汪国栋出手,就怕他什么都不做。


    一旦动手,破绽必现。


    可这并不代表要牺牲李仁义,用命去填,太残忍了。


    虽然警察经常处在危险地带,但不必去推崇和歌颂牺牲。


    谁都是父母含辛茹苦养大的,这身衣服代表着责任,不是死亡。


    “请问,你们是我爸爸的同事吗?”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身后袭来,嗓音是独属于小姑娘的稚气,含着哭过的暗哑。


    沈嘉扭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有着跟李仁义相似的眉眼。


    小姑娘红着眼走过来,扫了下罗文凯和陈韬,看向沈嘉。


    “我妈妈说救我奶奶的是一位女警察,跟我爸爸是同事。”


    又疑惑道:“但派出所的女警姐姐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你。”


    前两年在镇上读小学,她放学后经常去派出所写作业,所以里面的人她基本都认识。


    “你是刚去派出所上班吗?”她问。


    沈嘉说:“我不是本地的警察,是到这来出差的,来了没多久。”


    她以为小姑娘是特地来道谢的,说:“你爸妈已经跟我道过谢了。”


    但小姑娘盯着她,问:“你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警官证吗?”


    沈嘉疑惑抬眉。


    罗文凯笑道:“怎么,怕我们是骗子啊。”


    陈韬解释道:“他们都是好警察,你放心。”


    小姑娘还是固执地说:“我要看一下警官证。”


    沈嘉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依言掏出证件,打开,“这呢,看吧。”


    她低头看了眼,又看向沈嘉,像是在核对信息。


    看完后,明显松了口气。


    这才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掌心牢牢攥着一个小铁盒子,盒子侧边挂着一把小锁。


    沈嘉垂睫,收起证件,“这是?”


    “这是我爸爸的,他说,如果哪天他出事了,就把这个交给警察,但千万不能给派出所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你救了我奶奶,又不是本地的警察,所以我相信你。”


    她把盒子递给沈嘉,“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没有钥匙,但我爸爸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沈嘉接过盒子。


    罗文凯和陈韬好奇地凑过来看。


    “快打开瞧瞧,会不会就是他一直藏的证据。”


    陈韬惊疑:“什么证据放在这么小的盒子里?”


    沈嘉看了眼锁孔,朝小姑娘摊开手,“你头上的发卡借我用一下。”


    “哦,好。”她把夹在侧边的小黑卡拽下来,“给你。”


    沈嘉把卡子掰直,顺着锁眼捅进去,晃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


    扔掉锁头,急忙打开盒子。


    空荡荡的盒内只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老家屋后榆树下,西,五米


    *


    已经深夜十二点。


    村内关门闭户,寂静无声。


    陈韬把车停在不远处,让带路的小姑娘待在车内睡觉。


    确定好大概位置,罗文凯戴着头灯,往掌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


    握紧铁锨,开挖。


    沈嘉站在他对面挖,扩大点范围。


    陈韬把手电筒放地上,捡起铁锨。


    三人你一锨,我一锨,很快就挖出一个大洞。


    罗文凯微喘道:“怪不得李仁义要往这边跑,搞半天是把东西埋这了。”


    陈韬撂了一锨土,“这里确实安全。”


    沈嘉说:“万一哪天汪国栋心血来潮去他家,或者派人潜入他家把东西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把东西埋在这里,又把那个盒子交给他女儿保管。”


    “很谨慎,也很聪明。”


    “如果汪国栋不找麻烦,这个东西就会永远埋在这。”


    ‘砰’


    一道轻微响声。


    “挖到了。”罗文凯兴奋丢掉铁锨。


    三人蹲下扒土。


    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箱子。


    沈嘉把手伸进箱侧,晃动着胳膊松土。


    扣住底侧边沿,把箱子托出来。


    “总算找到了。”


    陈韬语气难掩喜悦。


    沈嘉紧绷的表情也松懈许多,跪在地上,打开铁箱子。


    拿出里面的木箱。


    罗文凯见状,笑道:“还挺会藏。”


    陈韬:“直接埋木箱子,会朽,也会有虫子钻进去,他应该是想到这点,才用铁箱子裹一层。”


    箱子没上锁,要真被人挖出来了,上锁也没用。


    沈嘉低头盯着木箱,竟莫名有些紧张。


    深吸了口气,伸手缓缓打开箱子。


    是一份黄皮档案袋。


    袋上用黑色签字笔写了几个字:9.21杀人案


    沈嘉急忙把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一个U盘,一张纸。


    还有12张照片,各个角度。


    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吴勇才手握斧头,林培忠尸首分离。


    鲜血染红了地面,森冷的斧刃上有血往下滴落。


    纸上写了具体的时间,还有:


    受害人:林培忠 凶手:吴勇才


    凶器:一把斧头 包庇人:汪国栋


    榆塘镇派出所警员李仁义举报……


    这是一封举报信,详细阐述了案发现场的全过程,甚至还记录下了汪国栋当时说过的话。


    *


    后半夜。


    沈嘉带着喜悦的心情往家跑。


    透过窗户看见屋内的灯还亮着。


    打开门。


    林柔穿着睡衣,正站在客厅喝水。


    垂在身后的长发有些凌乱,咽下嘴里的水,看向笑站在门口的沈嘉。


    亦如初次开门时,那道温温柔柔的嗓音。


    “你……”


    但不同的是,她刚张口,就被疯跑进来的沈嘉,激动吻住。


    ‘啪’


    水杯掉在地上,碎裂开。


    沈嘉叼着她的唇,呢喃道:“案子快破了。”


    林柔似乎怔了下,而后顺从地张开嘴。


    沈嘉紧搂住她的腰。


    加深这个令人心颤的吻。


    第55章 进展 【为什么没有喷溅血】


    舌尖搅动口腔的声音, 在安静的客厅响着。


    两人鼻息纠缠,喘息渐重。


    沈嘉手下滑,兜住挺翘的软肉, 刚往怀里贴紧。


    就听见赵诚疑惑地问:“你们在咬嘴巴吗?”


    闻声,林柔猛地推开沈嘉。


    沈嘉踉跄后退了步, 侧头看见赵诚赤脚站在卧室门口。


    好奇地眨巴着眼,“你们为什么要咬嘴巴?”


    “没……你看错了。”林柔磕磕巴巴地说,慌忙走过去拽着赵诚进屋。


    “快睡觉。”


    赵诚追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你们吵架了吗?”


    林柔说:“没有。”


    赵诚:“那你们咬嘴巴?”


    林柔:“你看错了。”


    赵诚:“不可能。”


    林柔佯装恼怒:“再不睡觉,我要揍你了。”


    赵诚不悦地哼哼。


    沈嘉探身往卧室张望, 愉悦地舔了舔唇角。


    低唱着小调去处理地上的碎玻璃。


    案件进展迅速。


    洗完澡, 浑身透着前所未有的舒畅。


    带着一身潮气进了卧室,反手关上门。


    床头的小夜灯亮着,暖黄的光萦绕在静谧的室内。


    沈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悄悄掀开被子,把闭眼睡觉的赵诚往边上拖拽, 盖上专属小被子。


    接着,跨步踩在床中间, 钻进被窝。


    自然而然地从背后, 搂住侧躺着的林柔。


    感受到她略僵了下的身躯, 笑着抬起头,盯着她的侧脸。


    低语时,薄唇轻轻蹭着她的耳廓, “装睡啊。”


    林柔只觉耳朵麻痒,拱起肩头, 意图把她推下去。


    用气音抗议,“别闹,小诚在呢。”


    “他睡着了。”


    沈嘉不依不饶, 刚吃到嘴,还没感受其中滋味。


    就记得软了。


    冲完澡,连那股软乎劲也给冲没了。


    案子有进展,感情上也得有。


    咬了嘴,必须趁热打铁。


    小破孩在,不真做到底。


    但也要尝尝甜头。


    像是要冲破一直被禁锢、压抑的配合法则。


    之前顺着林柔似水的温和性子去谈恋爱,去相处。


    但这回,就想顺自己一次。


    憋太久,就当庆祝一下即将打赢的‘战争’。


    沈嘉这般说服自己,颇觉很有道理。


    于是,手不规矩地往下。


    很快,林柔就受不了了,倏地睁开双眸。


    偏过脸,瞪沈嘉的眼神看不出几分怒火,倒是蒙上一层水盈盈的雾。


    脸蛋红红的,似一颗待采摘的水蜜桃。


    “别闹。”


    怕真把她惹恼,沈嘉笑着盯她,打商量。


    “你再让我亲一口,我就不闹了。”


    有甜头,干嘛不要。


    林柔被她裹在怀里,挣扎不开,斜了眼滚到床沿的赵诚。


    妥协道:“那你只能……”


    还未说完,沈嘉就迫不及待地亲上去。


    含着她圆润可爱的唇珠,撬开牙关,细密地吮吻。


    林柔察觉到乱动的指尖,呜咽着推她。


    可惜根本推不开。


    沈嘉这会儿情绪到了,正上头。


    臂弯绕过她后颈,掌心拢紧她的脸,摆正。


    深吻。


    林柔阖紧的睫毛颤抖,只感觉空气被剥夺,舌根发麻,呼吸不畅。


    沈嘉双腿绊住她脚踝,让她腿并在一起。


    另一只手绕过去,按着薄薄的布料。


    林柔耐不住,不自觉地搅。


    掌心被锁,沈嘉闷笑出声。


    含糊着说:“你也想的,对不对?”


    林柔不语,刻意压抑住声音,伸手推她。


    奈何别扭的姿势,使不上力气。


    那手,像是故意往她身上贴。


    沈嘉把这当成欲拒还迎,搂得更紧,舌尖扫遍口腔内的每个角落,最后抵在她上颚,快速虚扫。


    林柔呜咽着,抖得更厉害了。


    沈嘉另一只手当然也没放过她,跟上她的节奏。


    接着,一道不服气的稚嫩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没有看错。”


    动作猛地顿住,沈嘉慌忙退开唇舌,扭过头。


    林柔扯高被子,把脑袋钻进去。


    “赵诚!”沈嘉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是不是欠打?”


    赵诚跪坐在床上,直视沈嘉因没满足而喷火的双眸,丝毫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


    有理有据地说:“是你们先骗我的,你们就是吵架了,才咬嘴巴。”


    林柔把她的手拽走,僵着不敢动。


    沈嘉握了握拳,磨着后槽牙:“你完了,我今天不打你,你是不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话毕,她从被窝里钻出来。


    赵诚惊叫一声,忙跳下床往外跑。


    嘴里直喊救命。


    沈嘉拿拖鞋追出去,往他身上甩。


    林柔把被子拉低,露出双眸,眨巴了几下。


    臀下意识地轻抬。


    半晌,起身从衣柜里拿了条干净内裤,攥在掌心。


    跑着去了卫生间。


    *


    竖日一早。


    沈嘉顶着熊猫眼坐在办公室内,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罗文凯也没睡好,伸着懒腰走进来。


    “我刚问了,汪国栋还没来,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不会。”沈嘉活动着肩背,“我找人24小时盯着吴勇才,只要他在这,汪国栋就不会跑。”


    证据直指吴勇才,汪国栋要是跑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忙活。


    罗文凯不放心地说:“你找的人靠谱吗?”


    “肯定比你找的靠谱。”沈嘉翻了个白眼,“人家是专业的。”


    罗文凯心虚地咳了声。


    陈韬走过来,从怀里掏出档案袋。


    江晓兰把门反锁。


    沈嘉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起身走到白板前。


    把人物照片取下,塞进信封内存放好。


    再把档案袋内的12张照片,挨个固定在白板上。


    江晓兰抱着笔记本电脑,把U盘插进去。


    里面是一段现场视频,这12张照片的电子版,还有一段李仁义跟汪国栋的通话录音。


    视频跟照片相差无几,是站在门口往里录的。


    录音中,汪国栋交代李仁义别让任何人进去,还说我赶过去处理,别声张。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很直接的话。


    但两人的对话可以证明,这件事,汪国栋是知情的。


    合上电脑。


    几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上。


    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往下看。


    第一张,吴勇才右手执斧,林培忠躺在地上,已经跟身体分离的头,在吴勇才左手边,脸朝外,头发被血黏在一起。


    双目紧闭,脸颊下巴都是血,头枕着干净的地砖。


    第二张,侧面,林培忠躯体平躺,脸朝外。


    吴勇才仍旧右手执斧,手背干净无血。


    第三张,灯光亮度不够,也许是拍摄像素不够,只能看见吴勇才半阖的眸,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身上干净无血。


    第四张,林培忠的侧脸和下颌处,有擦拭状血迹。


    着一身黑衣,胳膊、手背有擦拭状血迹。


    ……


    越往下看,沈嘉的脸色越凝重。


    第十二张,举高俯拍,薄薄的一摊血迹铺在地砖上。


    唯有脖子的断口处,血液最浓稠。


    这些照片,都具有一个相同的特征。


    就是镜头所框住的范围内,墙面,顶面,干干净净。


    “为什么没有喷溅血?”陈韬提出疑问。


    罗文凯蹙眉道:“这,出血量也不对啊,把头砍掉,不可能就这么点血。”


    沈嘉盯着这些血淋淋的照片,瞳仁不可置信地颤动。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上卷完】


    第56章 审判 【这是调令】


    【笑话, 还没有我查不了的案子】 ——沈


    *


    江晓兰惊道:“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在别的地方杀了林培忠。”陈韬挠头猜测:“然后把尸体转移到这里?”


    罗文凯附和点头,“有可能在家里的卫生间、卧室、厨房啊这些地方杀的。”


    “我猜卫生间,浴室杀人比较常见。”


    江晓兰不解问:“那在浴室杀完之后, 为什么要转移到客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


    沈嘉完全没在意他们说的话,仍旧盯着照片, 兀自思索。


    李仁义说吴勇才是被汪国栋打醒的。


    桂婶也证实了,吴泊山是事发后才到家。


    汪国栋是李仁义赶去现场后,打电话通知的。


    吴勇才、吴泊山、李仁义、汪国栋。


    到底谁在撒谎?


    如果吴勇才真的是在别的地方杀了林培忠,再转移尸体, 那他当时不可能在梦游。


    杀人后故意假装梦游症发作, 来逃避罪责。


    可他之后为什么要嚷嚷说,没杀人。


    再者,若吴勇才当时真的处在梦游中,就不可能会转移尸体。


    那么,就是李仁义在撒谎。


    “李仁义醒了吗?”沈嘉扭头, 急声问。


    江晓兰摇头道:“没有,还在重症监护室。”


    他虽然捡回一条命, 但什么时候醒来, 是个未知数。


    “会不会是……”罗文凯看着沈嘉, 大胆猜:“吴泊山杀的,李仁义帮着隐瞒。”


    “吴泊山为什么要杀林培忠?”沈嘉脑子一团乱麻,“姚凤英、吴勇才、林培忠、吴泊山, 到底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


    如果凶手真是吴泊山,那就肯定跟这件事有关, 否则他没必要杀林培忠。


    陈韬细想了下,道:“可能当时林培忠发现秦芳和吴勇才的奸.情,上门算账, 但吴勇才处在梦游中。”


    “林培忠就想借机杀了他,吴泊山为了保护吴勇才,反杀了林培忠。”


    “然后找李仁义帮忙,李仁义知道汪国栋肯定会护着吴勇才,所以干脆把这件事赖到他身上。”


    “最后,吴泊山再假模假式地从外面回来,伪造不在场证明。”


    “可以啊。”罗文凯瞠目惊叹,夸赞道:“现在越来越有想法了,颇有为师的风范。”


    江晓兰也赞同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沈嘉抿唇,拢紧眉心,打开电脑,又把视频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结果还是一样。


    不过她打心底里不觉得李仁义在撒谎,又是留照片视频,又是写举报信。


    还把那张纸条交给自己的女儿保管。


    如果人真是吴泊山杀的,可他已经死了,李仁义完全可以跟汪国栋坦白。


    最多被骂几句,不会差点搭上性命。


    她闭上眼,努力把搜索到的信息在脑海中聚拢,发现怎么也连不到一起。


    气恼地敲了敲脑门。


    拳头捶打皮骨的闷响,被敲门声截断。


    “谁?”


    江晓兰盯着紧闭的门,朗声问。


    下一秒,外面响起同事的声音。


    “汪所有事找。”


    话音未落,陈韬和罗文凯眼疾手快地收起白板上的照片,慌乱地塞回档案袋,放进墙角的文件柜。


    接着,拿起板擦擦拭板上的残留字迹。


    沈嘉拔掉U盘,塞进口袋,合上电脑。


    江晓兰打开门,刚准备开口,就看见站在外面,满脸微笑的汪国栋。


    他看都没看江晓兰,视线钉在端坐着的沈嘉身上。


    笑问:“沈警官,案子查完了吗?”


    沈嘉稳坐不动,甚至翘起二郎腿,哼笑了声。


    “还没有,不过快了。”


    “这段时间辛苦沈警官了。”汪国栋真诚道:“案子既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江晓兰不悦嗤道:“我们查的好好的,凭什么要交给你?”


    闻言,汪国栋脸色微变,斜看着江晓兰:“你是这的警员,你跟所里的人才能称我们。”


    伸手指沈嘉,“人家沈警官是从京市来的大人物,你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没大没小。”


    江晓兰张嘴欲反驳。


    陈韬瞪着汪国栋,肃声道:“沈警官刚来的时候,是你让我跟晓兰无条件服从她。”


    “我们可都记着。”


    “没错。”江晓兰点头说:“案子是我们负责的,必须让我们查完。”


    “哦,我差点忘了。”汪国栋浅笑了下,“你跟陈韬明天去外地出差,协助处理一桩案子。”


    听言,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时,沈嘉才张口,笑眯眯道:“这还没查完,他们哪也不能去。”


    “沈警官。”汪国栋稍稍拔高嗓音,“你是停职戴罪之身,让你查案本来就不合规矩。”


    “上头知道会怪罪我的,你别让我为难。”


    话毕,不等沈嘉应声,扭头朝门外道:“还不快点把沈警官的东西收拾一下,她明天就要回京市复职了。”


    “明着赶呀。”罗文凯攥紧拳头,活动手腕,似笑非笑道:“那先比划比划。”


    说着上前要动手,被沈嘉拦住。


    “急什么?这是人家的地盘,怎么能动粗呢。”


    沈嘉笑着站起身,叹息道:“走就走吧,咱们不能让汪所长为难。”


    “感谢沈警官体恤。”汪国栋哈哈笑道,拍了下肚子上的肥肉,“我安排人送送你们。”


    “不用,我们自己开车来的,不能让你太费心。”沈嘉扭头看罗文凯,含着笑腔说:“大嘴,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就回去。”


    罗文凯蹙了蹙眉,不情不愿地哦了声。


    汪国栋满意点头,笑说:“那你们收拾,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又装模作样地寒暄几句。


    汪国栋转身离开,站在门口的警员也跟着走了。


    江晓兰愁着脸,“沈警官,你们真要走啊?”


    “案子不查了吗?”陈韬急声道:“就快有结果了,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沈嘉勾唇轻笑,“谁说我要放弃?”


    “都打道回府了,还怎么查?”罗文凯撇了撇嘴,两秒后,眼睛蹭得亮了,“你是不是有其他主意?”


    听他这么说。


    江晓兰和陈韬的眼睛也跟着亮了,满脸期待地看着沈嘉。


    沈嘉不多言,只神神秘秘地道:“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走过去打开文件柜,拿走档案袋和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脑。


    刚转过身,脚步猛地一顿,又绕回去,俯身拉开抽屉,拿出那张纸条,塞进档案袋。


    “那些人物照片呢?”


    “在这。”江晓兰打开记录本,把夹在中间的信封递给沈嘉。


    沈嘉把信封放进档案袋,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档案袋放在键盘上。


    合好电脑,夹住。


    抱在怀里说:“行了,今天早下班,都回家去吧。”


    见状,罗文凯跑过去堵门,挡住路,好奇逼问:“到底有什么主意,快说啊,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我还没确定好,你急什么?”沈嘉说:“反正案子是要继续查的,明天等消息。”


    她踹开罗文凯往外走,眨眼又折回来,扭头说:“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带小诚出去转转,他在家待不住。”


    家里的玩具玩腻了,学校暂时不用去。


    小孩子精力旺盛,一天到晚在家也闹,折腾的林柔都休息不好。


    “好啊。”


    罗文凯登时被转移注意力,爽快点头。


    从小孩子嘴里套八卦什么的。


    易如反掌。


    *


    回到家。


    同行的罗文凯热情地跟林柔打招呼。


    然后把躺在沙发上,无聊数手指的赵诚带走。


    说要去市里玩,赵诚兴奋地嗷一嗓子,乐颠颠地跟着跑了。


    门被咚的一声甩上。


    沈嘉无奈道:“这小子,给颗糖就能骗走。”


    林柔笑说:“他很久没出去玩,估计憋坏了。”


    “你想去吗?”沈嘉看着她说:“过段时间我带你去。”


    她的意思,当然是双人行。


    不带电灯泡。


    “等案子查完吧。”林柔没说想,也没说不想,“你昨晚……”


    一时语塞。


    想起那场景,还有些脸热。


    “昨晚怎么啦?”沈嘉笑着逗她,“你不是也挺享……”


    “昨晚你说。”林柔忙打断她不知羞臊的快语,“昨晚你说,案子快破了。”


    沈嘉闻言敛了笑,惭愧道:“出了点小问题,可能还要查一段时间。”


    林柔:“什么问题?”


    沈嘉扯了下唇角,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


    对于这个案子,林柔作为受害者家属,还是有知情权的。


    但不能细说,怕她忧心。


    最终结果还没定论,她也不好直白多言。


    问:“那天晚上,桂婶带你过去的时候,除了拦住你的那个警察,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林柔很快摇头,“没有,小区里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了,平时也没几个人出来。”


    “而且当时已经是深夜,下了很大的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我没见到其他人。”


    沈嘉沉默了。


    没有其他目击者,啧,不太好办。


    “怎么了?”林柔面露疑惑,遂又道:“你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能帮上忙。”


    沈嘉看着她,轻咬下唇。


    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事关我爸爸的死,我应该有权利知道。”话毕,林柔眼眶泛起红,语气却异常坚定。


    沈嘉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别哭,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


    林柔直勾勾地盯她,静等她继续往下说。


    四目相对。


    僵持几秒后,沈嘉败下阵来。


    道:“你那天没有进去看,其实,吴勇才可能不是杀害你爸爸的凶手。”


    她细想了下,还是更偏向吴泊山。


    李仁义兴许也被吴泊山蒙在鼓里。


    既然他在杀害姚凤英之前问过汪国栋,那就有可能在杀害林培忠之前也问过。


    但这并不意味着吴勇才就洗刷嫌疑,也可能他跟吴泊山联合作案。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李仁义没有说谎。


    他也没必要说谎。


    如果真是陈韬说的那样,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用性命去维护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他是傻子吗?


    林柔对此倒是没多大反应。


    只说:“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被这么信任着,说不感动是假的。


    沈嘉把怀里的笔记本放在桌上,笑着把林柔搂进怀里。


    抱着她说:“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出真凶。”


    林柔抬起双臂,攀着她薄而有力的背脊,“嗯,我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静静地抱了会儿。


    沈嘉扭身去卧室,打了个电话。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


    林柔侧头,瞥见放在桌沿的笔记本电脑。


    中间夹着的黄皮档案袋露了出来,开口处隐约能看见一张照片的拐角。


    又看了眼紧闭的门。


    她顿了下,沉着脸,抬步走过去。


    *


    第二天早晨。


    汪国栋一改常态,准时上班。


    站在办公区,组织开会,分派任务。


    这时,一道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钻进耳中。


    众人寻着声音,纷纷朝门口看去。


    来人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短袖警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贴着细长的颈。


    领口平整外翻,衣料平整干净无一丝褶皱。


    胸前镶着醒目的警号:001256


    肩头挂着足够在乡镇耀眼的警衔。


    臂章上一笔一划清晰写着‘警察’两个字。


    上衣边沿收拢扎进黑色警裤,勾勒出细窄的身段。


    腰间别着的配枪跟枪的主人一样威严倔强。


    她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虚挨着前额。


    张口的嗓音沉稳有力。


    “南洲省公安厅特命,京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支队队长沈嘉,暂时接管霖市闵安区榆塘镇派出所。”


    接着抬手,展开一张盖着红章的纸。


    “这是调令。”


    第57章 审判 【他就是一活畜生】


    【他不止这一项罪名, 待全部查清,我会亲手送他吃牢饭】——


    沈


    *


    大厅登时鸦雀无声。


    汪国栋的脸肉眼可见得黑了。


    沈嘉笑着走近,晃了晃手中薄薄的纸。


    盯着汪国栋, 说:“这上面有省公安厅厅长的亲笔签名,今天早上刚送过来, 还热乎。”


    “你要不信,可以去跟霖市市局的局长核实。”


    话毕,不等汪国栋应声,把纸放到身后的办公桌。


    冲着工位上震惊到久久未回神的民警们, 扬声说:“放心, 我不会插手你们的工作,平时该做什么,你们就继续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接话。


    沈嘉哼笑了声,转身, 撞开汪国栋的肩头,往里走。


    下一秒, 椅子滑动地面的声音接连响起。


    “真的假的?给我看看。”


    “还真是调令。”


    “汪所被架空……唔。”


    乱说话的警员被同事捂住嘴, 瞥了眼僵站着的汪国栋。


    接着又纷纷退回原位, 低头佯装办公,当作什么都未发生。


    汪国栋垂在两侧的手,紧攥成拳, 深吸了好几口气。


    “对了。”


    走到拐弯处的沈嘉,倏地停下脚步, 偏过脸。


    笑说:“汪所长最近还是老老实实在镇上待着吧,限制出市的禁令今天应该能下来。”


    “还有,记得每天按时上下班, 毕竟找人盯着你,也挺麻烦的。”


    说完她扭身消失在走廊入口。


    汪国栋死死压抑住即将喷发的怒火,颤抖着唇,咽了咽口水。


    转身进了办公室,猛地甩上门。


    砰的一声震耳的响。


    但丝毫碾不碎民警们的好奇心。


    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这是犯啥事了?”


    “谁知道呢,连省厅都惊动了,估计不小。”


    “那咱们以后听谁的?”


    “调令上说了,让沈警官暂时接管,这段时间就听沈警官的。”


    ……


    办公室内。


    罗文凯推门进来,“外面好热闹,说你来……哎呦我去!”


    他瞪大眼,被端坐在办公桌前的沈嘉惊住。


    视线绕了下她身上晃眼的警服,“你吃饭的家伙不是扔家里了吗?”


    沈嘉眼皮都没抬,“做了个梦,自己游过来的。”


    “屁!”罗文凯立马往外跑,兴奋的声音在空中飘,“等着,我也要帅一把。”


    沈嘉没搭理他,兀自翻看周建良发来的文档。


    汪国栋从小就读于东省的一所私立小学。


    幼时在江省待过,但户籍是东省。


    周建良发来微信:


    【汪海城原籍是在江省,他在江省待了很多年,后来才转去了东省】


    【汪国栋母亲是东省本地人,她年轻的时候是下乡知青,去了江省的一个小县城】


    【目前只能查到这些,再往前,就查不到了】


    年代久远,出生证明是最难查的。


    那会儿很多人会在家里偷着生,上户口又晚。


    沈嘉回:


    【汪海城和汪国栋的母亲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周建良:【领结婚证是四十年前】


    “四十年。”沈嘉嘀咕道:“那会儿汪国栋已经十八岁。”


    周建良:【但他们领证之前就在一起了,估摸是先生完孩子,后补的证】


    沈嘉回:【那也不用等十八年再补吧】


    周建良:【想知道原因,就要去问汪家了】


    摁灭手机屏幕。


    沈嘉靠着椅背,细细思索起来。


    汪国栋是在东省读的书,读书之前,他在江省待过。


    吴勇才的原籍就是江省。


    说不定两人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难道只是幼年结识的伙伴。


    所以他才那么护着吴勇才?


    若仅仅是这层关系。


    立不住吧?


    思及此,沈嘉滑动手机屏幕,刚准备打电话。


    江晓兰和陈韬兴冲冲地走进来。


    “沈警官,我听同事说了,你暂时接管我们。”江晓兰手里拿着那张调令,激动笑说:“这个东西都弄得到,你也太牛了吧。”


    陈韬默默不语,脸上却难掩喜色。


    视线一个劲往沈嘉身上扫,尤其是她肩头的警衔,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跟照片上一模一样,他眼底的崇拜快要溢出来。


    在刚开始见到本人时,既紧张又兴奋,但当时沈嘉着一身便装。


    眼下,这一身警服的冲击力,相当于把自己崇拜的偶像从电脑里抠出。


    来个大变活人。


    细想一下,这段时间在一起共事,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查案嘛,就要正大光明地查。”沈嘉不在意地笑笑,“只要合理合法合规,公安厅厅长也得签字批准。”


    闻言,江晓兰笑着欣赏纸上的字句。


    第一次见。


    像他们这些基层民警,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张被厅长签字盖章的调令。


    新奇的成分居多。


    陈韬倒是对调令没多大兴趣,清了清嗓子,抽回神。


    看着沈嘉说:“沈警官,追击李仁义的那辆面包车司机找到了。”


    “在哪?”沈嘉敛了笑,眉头轻蹙,又恢复到查案的严肃状态。


    “在隔壁市抓到的,市局的刑警已经赶过去交接。”陈韬说:“没怎么问他就交代了,还供出一个货车司机,目前还在抓捕中。”


    沈嘉:“幕后主谋呢?”


    “是汪国栋。”陈韬脸色沉了几分,“汪国栋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拦住李仁义,是为了要李仁义手里的东西。”


    “不是杀人!”


    “那边的同事说,这司机吓得不轻,没想到会死人。”


    沈嘉诧异道:“不是买凶杀人?那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


    陈韬:“他说,是李仁义自己开车撞的。”


    “不会吧。”江晓兰放下调令,皱着脸说:“口说无凭,他想推卸责任,当然会往轻了说。”


    “挟持和杀人的罪名,差远了。”


    “也有可能是车子突然失控。”陈韬说:“或者是李仁义太过慌张,把油门当刹车踩。”


    沈嘉:“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全信他的一面之词,要等李仁义醒了,才能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反正汪国栋买凶杀人的帽子是摘不掉了。”江晓兰耸了耸肩头,说:“除非李仁义醒来澄清这件事。”


    “如果他永远醒不来,那汪国栋就是在杀人。”


    沈嘉活动着指节,轻敲桌面。


    无论是挟持,还是杀人。


    主谋是汪国栋,这件事就好办了。


    “现在抓人吗?”陈韬问。


    沈嘉:“抓谁?”


    江晓兰:“汪国栋啊。”


    “不急。”沈嘉轻勾了下唇角,“他不止这一项罪名,待全部查清,我会亲手送他吃牢饭。”


    若仅靠这点逮捕汪国栋,那林培忠的死,还有那么多未解开的谜团,就无法再深究下去。


    她可不认为汪国栋会主动交代。


    不如暂且来个温水煮青蛙。


    “你们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去林家村。”


    江晓兰不解:“去那干什么?”


    “去问问林培义和李秀琴。”沈嘉说:“他们是林培忠和秦芳的大哥大嫂,以前的事,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即便分家后不再来往,但分家之前的事情总知道吧。


    “哦。”江晓兰猛地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我去准备笔记本和录音笔。”


    陈韬:“油好像不够了,我去找罗文凯,先给车加满油。”


    两人快步跑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沈嘉叹了口气,看向窗口处投射进来的阳光。


    静默两秒,收回视线,拨通电话。


    “怎么样?查到了吗?”


    手机那头响起一阵汽车鸣笛声,显然还在外面。


    响声过去后,才说话:“你这案子比我年纪都大,我费了好大劲才查到一点。”


    “辛苦了。”沈嘉笑说:“回头请你喝酒。”


    “得了吧,我差你那点酒喝?”


    沈嘉:“那说说看,你都查到什么了?”


    “吴勇才四十年前在江省和全市的一所希望小学当老师,二十八年前被开除。”


    “他是被开除的?”沈嘉惊讶坐直。


    想到校长提起吴勇才在大城市教过书的那种夸赞的劲头,怕是不知道他是被开除的。


    “他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


    “别提了,一提这我就犯恶心,他就是一活畜生。”朋友语气满是鄙夷,“你肯定想不到。”


    “这个吴勇才是因为猥.亵学生才被开除的,但没有记录在档案内。”


    “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问了很多人才搞清楚,当时处分公告都写好了,最后硬生生被压下来。”


    “弄成吴勇才自己主动辞职,档案也干干净净。”


    “保他的人,姓汪,叫汪国栋。”


    第58章 审判 【她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她那么温柔, 怎么可能天生坏种,你们就会欺负她】——


    沈


    *


    沈嘉震惊到失语。


    朋友继续道:“目前只查到这个,其他的我还在查。”


    沈嘉回过神, 立马急声道:“其他的先别管,你去查一下吴勇才有没有去过江省平潭市淮茵县。”


    汪国栋母亲就是下乡去的这个县城, 如果她是在那跟汪海城在一起,生下汪国栋。


    那么,吴勇才肯定也去过这个县,应该还在那里待过不短的时间。


    又或许是在下乡之前, 汪国栋母亲就已经跟汪海城在一起, 之后独自一人在县城偷偷生下孩子。


    毕竟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是大忌。


    把汪国栋抚养长大后,她又跟汪海城一起回到东省,后来才补了结婚证。


    这么一想,也是能捋通的。


    沈嘉又联想到那些电视剧里上演的, 什么从小没爹,被骂野孩子, 然后来了个好心的伙伴跟他玩。


    野孩子只有这一个好朋友, 两人成为彼此的知己, 救赎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道两人是这样认识的?


    分开后,一直有联系,所以才保持了深厚的友谊?


    可李仁义说, 两人的关系很恶劣,汪国栋也会咒吴勇才去死。


    但他帮吴勇才领养孩子, 又帮他掩盖罪行。


    这点,说不通。


    兴许是刚开始两人关系很好,后来因为什么事情闹掰了。


    但汪国栋仍旧对他不离不弃。


    想到这, 沈嘉又不自觉往情爱上靠。


    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


    *


    上午十点。


    几人开车赶到林家村。


    李秀琴正把锅里的剩饭往地上撒,几只鸡欢快地跑过来啄食。


    林培义坐在大门口的小板凳上,低头摘芹菜。


    他们家住的是平房,斑驳的墙面现出几道细缝,灰白的水泥凹凸不平,棱棱角角攀爬在这座颇具年代感的房子表面。


    像是一个四四方方,落了灰尘的旧盒子。


    看见沈嘉从车上下来,李秀琴赶鸡的动作一顿。


    沈嘉抬步走过去,“还记得我吗?”


    李秀琴看向她身后跟着的罗文凯、陈韬和江晓兰。


    三个面生的。


    最后又把视线钉在沈嘉脸上,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我从那天之后就没去找过她。”


    她以为沈嘉是因为她找林柔要钱的事情,才来的。


    “不是这个。”沈嘉说:“我来,是想问你关于林培忠的事。”


    听言,林培义猛地抬起头,那张憨厚的脸满是惊愕,“你们认识我弟弟?”


    “认识什么认识,谁会认识你那死绝户的弟弟。”李秀琴撇嘴,“她是警察。”


    江晓兰顺着她的话,亮出证件,“我们是想问一下林培忠以前的事。”


    李秀琴不解道:“人都死了,还问这些干什么?”


    沈嘉直言:“我们怀疑,他的死有蹊跷,所以查……”


    “还查什么查!”李秀琴忽然反常地变了脸,怀里抱着电饭锅内胆。


    嚷:“当时警察说他是自杀,那他就是自杀,都过去八年了,还查什么。”


    林培义登时起身,忽略李秀琴的话,皱着眉头说:“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我弟弟怎么可能自杀呢?”


    “他怎么不能自杀了?”李秀琴扭头怒怼:“他是羞愧自杀的,还为你那死弟弟说话,他念你一点好了吗?”


    “死了就死了,是他活该,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她越说越来气,怒瞪着林培义。


    嘲讽道:“就你当初还跑去问警察,确定他是不是真死了,还想调查,调查个屁。”


    “他死了,就都安稳了。”


    “还不滚去洗菜,窝囊废,要你有什么用?被打了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林培义被骂的低下头,哀叹一声,拿着芹菜,转身进了院内。


    沈嘉疑惑地眯了眯眼。


    她没想到会是这幅场景。


    原本她把林培忠当成受害者,毕竟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偷情。


    可眼下,貌似有别的说法。


    江晓兰他们也听的一脸懵。


    “你别发那么大火,我们就正常询问。”罗文凯蹙着眉头说:“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李秀琴冷哼了声,干脆道:“我不知道。”


    说完扭头就走,陈韬迅速跑过去,张开双臂拦截。


    “你们干什么?”李秀琴被堵停,当即转脸怒道:“想绑架啊。”


    “我们只是想问些事情,不会为难你。”沈嘉走到她面前,说:“上次如果不是林柔坚持出去找你,你可能已经死了。”


    听见这话,李秀琴表情略微松动,几秒后,突然难以置信地瞠大眼。


    “不会是林柔让你查的吧?”她脖子后仰,倒吸了口气,“她是疯了吗?”


    沈嘉疑惑更甚,“什么意思?林柔为什么不能让我查?”


    李秀琴快速眨了眨眼,看向别处,不语。


    “你要是再不说,那就跟我们去派出所说吧。”罗文凯沉了嗓音,语气暗含威胁,“审讯室的滋味,肯定比这好。”


    李秀琴愤怒反驳:“我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陈韬也不耐烦了,“那你就快说。”


    李秀琴抿唇,翻了个白眼,不悦地瞪着沈嘉。


    默了好几秒,才妥协,“行,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江晓兰忙打开录音笔,翻开笔记本记录。


    沈嘉:“林培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性格怎么样?”


    “不好。”李秀琴想了想,说:“他在外面就是个老好人,谁都夸他老实,在家脾气特别大,一有不满就摔摔打打。”


    “我家这口子就被他打过不少几次,他狠起来,连他亲爸亲妈都打。”


    喜欢使用暴力。


    沈嘉在心里总结评价,继续问:“那你知道他跟秦芳是怎么认识的吗?”


    “在外面打工认识的呗。”李秀琴说:“以前家里很穷的,饭都吃不饱,没钱给他讨媳妇,他就在家里闹。”


    “然后就外出打工了。”


    沈嘉:“去哪打工?”


    “我想想啊。”约莫十几秒,李秀琴拍了下大腿,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江省的一个什么市。”


    “哦,和全市,对,就叫这个名字。”


    沈嘉心里一咯噔。


    吴勇才原先就在江省和全市教书。


    遂又想到李仁义说过的话,问:“那你知道秦芳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李秀琴脸上立马露出不屑和鄙夷,下巴微抬,甚至带着几分傲慢。


    “她说她以前是在夜总会扫地的,切~ 谁信啊,她就是当妓.女的,靠陪男人睡觉挣钱,不过她死了之后,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林培忠说是去外地打工,其实他就是去拉皮条了,给别人介绍妓.女,他跟秦芳应该就是这么认识的。”


    她撇嘴讥笑,“一个皮条子,一个妓.女,绝配。”


    几人听得愕然。


    谁是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嘉追问:“在镇上,有……”


    斟酌了下用词,“继续干老本行,做生意吗?”


    “二十多年前回来的,具体记不清了。”李秀琴说:“那会儿林柔都两三岁了,回来之后,林培忠就去学干木工。”


    说到这,李秀琴原本刻薄的脸都揪在一起。


    “林柔让你查这个干什么?林培忠对她又不好。”


    沈嘉脸色微绷,问:“怎么不好?”


    李秀琴:“林培忠很重男轻女的,林柔小时候没少挨打,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


    沈嘉闻言,惊愕瞠目,心尖抽疼了下,呼吸本能地放缓。


    李秀琴继续道:“林培忠只宝贝他那个儿子,当年还特意在饭店摆了几桌,给他儿子办满月酒呢。”


    虽然两家不来往,但李秀琴经常暗戳戳跑过去打探,较劲似的,一门心思想把对方比下去。


    “不过他那个儿子确实不错,脾气好,见人就笑,跟他一点也不像。”李秀琴叹了口气,“死了还挺可惜的。”


    “林培忠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沈嘉问:“比如那几天有没有特别异常的事情?”


    李秀琴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们也是听说人死了才赶过去的。”


    “只看见一个骨灰盒,林柔说秦芳回娘家了,听见消息急着赶回来,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


    “秦芳就是一个穷山沟里的,哪有什么娘家,估计是知道林培忠死了,吓跑的。”


    “她当时还怀着孕呢,都六个多月了。”


    说着她笑起来,“我看啊,八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林培忠的,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跑了。”


    “淹死了,也是她的报应。”


    听她一连串地说完。


    沈嘉眉心紧拢,一时无话。


    “起开!”李秀琴伸手推开陈韬,走过去把电饭锅内胆放在小板凳上,拿起靠墙的大扫把,开始打扫门口的鸡屎。


    “让让,都让让。”她吆喝着,故意往沈嘉那边扫。


    沈嘉不得不往后退。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还不走?”她不悦地瞪着眼,“我可不管饭啊。”


    沈嘉稳住脚,挑着重点问:“你刚才说,林柔小时候经常被林培忠打,秦芳不管吗?”


    “管个屁。”李秀琴又露出鄙夷地笑,“她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谁知道是不是出去会野男人的。”


    “你知道她在外面有野男人?”沈嘉立马追问:“谁?”


    李秀琴怒:“我怎么知道?她外面有野男人还能跟我说呀,神经。”


    沈嘉紧盯着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没看出撒谎的痕迹。


    看来她真的不清楚秦芳和吴勇才背地里偷情的事。


    但也问出点东西。


    林培忠、秦芳、吴勇才,他们三人大概率在江省的时候就认识。


    不过价值不高,对破案没什么帮助。


    沈嘉叹了口气,正准备走。


    就听李秀琴说:“你回去告诉林柔,别查了,她是傻了吧,查这事。”


    “林培忠和秦芳都不是什么好货,死了她也享福,好端端地查这个干什么?”


    江晓兰不赞同,反驳道:“再怎么说也是她亲生父亲,林培忠是被杀的,她想查清楚也很正常吧。”


    “被杀?被谁杀?”李秀琴猛地拔高嗓门,“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看在林柔救过我的份上,我是为她好,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好货。”


    沈嘉登时变了脸,吼道:“你胡说什么?”


    “我哪胡说了?”


    “你刚说谁不是好货?”


    “你别激我啊。”李秀琴怒指沈嘉,“你一激我,我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罗文凯愤怒地抬起拳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破嘴。”


    “来啊,老娘怕你?”扫把往地上一扔,李秀琴掐着腰怒道:“林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跟她那死爸像了个十成十。”


    “几岁就敢拿刀追着他爸砍,又阴又坏。”


    “她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生完孩子才老实的,所以女人啊就得生孩子,生了孩子就听话……”


    沈嘉听不得她这么说林柔,立马上前揪住她领口,脸色阴沉极了。


    咬牙警告:“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我又没说错。”李秀琴不服气地踮起脚,嚷叫:“你是被她现在的样子蒙骗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


    “当年她高考考了698分,上了个顶好的大学,传八里地,大家都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未婚先孕,书都没读完……”


    “你给我闭嘴!”沈嘉气红了眼,恶狠狠把李秀琴甩到地上,“我不许你侮辱她!”


    李秀琴痛到哀嚎。


    嘴上仍旧不停,“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沈嘉弯腰捡起地上的扫把,高高扬起,愤怒地往李秀琴身上招呼。


    李秀琴惊叫,连滚带爬地跑。


    第59章 审判 【那么,男孩是谁】


    【漂亮的裙摆掩盖不住肮脏】——


    林


    *


    “打人啦, 警察打人啦!”


    李秀琴踉跄往前蹿,惊恐嚎叫。


    扫把挥在地上,沈嘉双目喷火, 快步追去。


    被陈韬拦住,“沈警官, 别动手。”


    江晓兰立马关掉录音笔。


    “现在是案件的关键时刻。”陈韬低声说:“她要是去告你,就麻烦了。”接着夺走她手里的扫把。


    林培义闻声跑出来,左右看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把视线钉在头发微乱, 满脸愤怒的李秀琴身上。


    罗文凯憋火地瞪了李秀琴一眼,低头看身上穿着规整的警服。


    刚穿上时有多帅气,现在就有多烦躁。


    好似给自己加了一道紧箍咒。


    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


    “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江晓兰把录音笔装进口袋,怒指李秀琴, “你身为长辈,这么嗦摆她, 你才不是什么好货!”


    李秀琴怒:“你骂谁呢?”


    江晓兰吼:“就骂你,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就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我呸!”


    李秀琴气得跳脚:“信不信我去告你!”


    江晓兰无所谓道:“去告,快点去告, 大不了这身衣服我不穿了,老娘还干回老本行。”


    说着四下看了眼, 随后抄起凳子上的电饭锅内胆,往李秀琴身上砸。


    “我去你妈的!碎嘴老毒妇!”


    李秀琴尖叫躲开。


    林培义拦住江晓兰,劝说:“有什么话好好说, 别动手。”


    “我又没欺负她。”李秀琴气得唾沫横飞,“是她……”


    “你没欺负她吗?”沈嘉甩开陈韬,怒声打断:“骚扰她好几年,腆着脸上门要钱,现在还倒打一耙,毁她声誉。”


    “这些年,她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你们不帮衬就算了,还让她掏钱养你们。”


    “你们俩儿子是死的?”


    “你有种再说一遍!”李秀琴登时炸了,“你儿子才死了,横死,烂死,撞死。”


    “你个糟心烂肺的……”她怒气冲冲地朝沈嘉跑过去,要打她,被林培义抱住。


    “行了,别吵了!”


    李秀琴推开他,扬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窝囊废一个,她在诅咒你儿子,你听不见吗?”


    沈嘉怒道:“你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宝,别人的女儿也是宝……”


    “我呸!宝个蛋!”李秀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林柔都不一定是林培忠亲生的,说不定是哪个窑子里带回来的。”


    “跟那些妓.女学坏了,所以才会未婚先孕,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也就赵坤愿意当冤大头。”


    尾音未落,沈嘉疾步冲去,抬手掐住她脖子。


    眼底迸射出滔天恨意,“你再敢侮辱她一句试试?”


    “哎,哎……”罗文凯慌张喊叫,跑过来攥她胳膊,要把她拉开,“杀人这事咱可不能干啊。”


    沈嘉死死盯着李秀琴,五指收拢。


    李秀琴捶打她的胳膊,来回踢动双腿,窒息地张大嘴。


    罗文凯拽不开。


    “沈警官,得罪了。”


    陈韬抬臂从后面勒住沈嘉的脖子,往后拖。


    林培义忧愁着脸,不停地劝说,去掰沈嘉掐在李秀琴脖子上的手。


    场面一团糟。


    两秒后,江晓兰上前,抬脚一个侧踹,李秀琴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她放下腿,怒骂了句:“老泼妇!”


    陈韬这才松开胳膊,跟罗文凯一起扯住火气高涨的沈嘉。


    “冷静,一定要冷静。”罗文凯劝说道:“穿着衣服呢,动嘴就行,别动手。”


    沈嘉气得哧哧直喘。


    “咳咳咳……”李秀琴捂着脖子咳嗽不停,林培义蹲下去扶她,被狠狠推倒。


    “滚开,别碰我!”


    平复了些呼吸,沈嘉猩红着双眸,瞪她。


    遂又自嘲一笑,“我怎么会相信你这种人嘴里说的话。”


    “我今天就不该来找你。”


    沈嘉抽出胳膊,阴沉着脸,转身。


    “我说的都是实话。”李秀琴坐在地上,粗息道:“如果林柔是林培忠亲生的,怎么会把她卖给那个老师。”


    “你说什么?”沈嘉收回脚步,猛地扭头,“卖?谁卖?卖给谁?”


    李秀琴讥笑了声,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从地上爬起来,站稳。


    “当然是……”


    林培义急得伸手去捂她的嘴。


    “闭嘴吧,你别说了。”


    李秀琴打开林培义的手,“她不是想知道吗?那索性说个畅快,毕竟人家是警察,不能让她白来一趟。”


    “十八年前,我孩子上学钱不够,我去试试问林培忠借。”


    “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穿着花裙子,长头发的小女孩,还有那个姓吴的老师,就是住在麻将馆旁边那个傻了的糟老头。”


    “姓吴的脱了裤子,在对她做那个事,裙子都掀起来了,完事了之后,林培忠就进卧室收钱。”


    “我虽然没看见那女孩的脸,但他们家就林柔一个小女孩,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当时才十一岁,就被林培忠当妓.女一样贱卖,怎么可能是他亲生的。”


    沈嘉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李秀琴冷哼道:“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绝对不是个好货。”


    罗文凯他们都听傻了。


    江晓兰登时怒吼:“你再胡说,我打烂你的嘴!”


    李秀琴举手起誓,“我要是说半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让我两个儿子出门被车撞死。”


    死寂。


    水雾迅速溢满眼眶,沈嘉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说不清哪个地方抽搐地疼。


    她模糊着视线,僵直地往回走。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


    怪不得汪国栋要把他杀变自杀。


    即便吴勇才是正当防卫,亦或是梦游症发作,精神错乱杀人。


    想要判定无罪,不走刑事案的话,市局必定会派人下来彻查。


    这类案件,不查个底朝天,是不会轻易判无罪的。


    只要顺着吴勇才和林培忠之间的关系查,查杀人动机,揪出吴勇才和秦芳的关系,查到两人背地里的交易。


    这些龌龊事,就会浮出水面。


    所以不能查,也不敢查。


    索性把事情按下去,说是自杀,这种做法最保险。


    吴勇才说每次都给钱了,不是跟秦芳。


    是林柔。


    十八年前,姚凤英去找吴勇才,给自己表妹说媒。


    当时,看见的也是林柔。


    可她为什么说,男孩女孩都有?


    女孩是林柔。


    那么,男孩是谁?


    *


    沈嘉一路疯跑进小区。


    打开门。


    林柔坐在阳台,扭过头。


    贴耳的手机滑落在地。


    早已泪流满面。


    第60章 审判 【我沈嘉,奉陪到底】


    【你知道, 你他妈全都知道】——


    沈


    *


    林柔看着她,嘴唇龛动,嗓音沙哑, “我大伯给我打电话说……”


    沈嘉疾跑过去,噗通双膝跪地, 把她抱进怀里。


    哆嗦着手指,轻抚她的后脑勺。


    林柔湿润的脸埋在她胸口。


    抽噎着啜泣。


    沈嘉薄唇抖动,缓了好半晌,喉咙才发出声音。


    说话的同时, 泪珠滚落。


    “没事了, 全都过去了。”彷佛怕吓到她似的,声音压得很低,脸颊轻蹭她侧边的黑发。


    “你以后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林柔说话声闷在她胸膛, 感受她热烈的心跳, 恍惚间, 像是能听见丝丝碎裂的颤声。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怕你会……”


    “不会。”沈嘉知道她想说什么,回应的很快, “我永远不会轻看你。”


    她说了两次永远。


    林柔指尖顿了下,而后搂住她的后背。


    “你是无辜的, 是受害者,是……”沈嘉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 她紧闭上眼,滑下两行热泪。


    连呼吸都在钝痛,她张了张嘴,艰难地说:“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


    “因为他认定,我不是他亲生的。”林柔额头抵着她的肩,把往事娓娓道来。


    “我爷爷奶奶偏爱我大伯,分家的时候,我爸爸什么都没分到,没办法,他就出去打工。”


    “在江省和全市的一家夜总会认识了我妈妈,她当时是在夜总会做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后来,我爸爸逼她去卖,说能挣大钱,带她过好日子。”


    “她是我爸爸卖出去的第一个女人,也相信了这种蠢话。”


    林柔吸吸鼻子,缓了缓,说:“吴勇才,是我妈妈的一个客人。”


    “就这么过了几年,我出生了,我爸爸就一直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之后生意不景气,他就带我和我妈妈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巧,他们刚安置好房子,就发现吴勇才跟他们住在同一个村里。”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她又快速补充道:“我长大之后偷偷做过鉴定,我是他亲生的,不会有错。”


    沈嘉把她搂得更紧,低下脑袋,脸磕在她肩头。


    秦芳见到以前的客人,一来二往,旧情复燃。


    被林培忠抓到,不想把丑事说出去,让别人嘲笑,索性就用林柔报复秦芳。


    他怀疑林柔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林柔是从秦芳肚子里生出来的。


    拿孩子报复一个母亲,是最恶毒的方式。


    “那你……”沈嘉低声问:“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林柔摇头:“她一开始不知道,虽然她平时对我不怎么样,但她毕竟生了我,还是在乎我的。”


    “但就在八年前,事情暴露,她跟我爸爸大吵了一架,还要报警,把事情公开,让他去坐牢。”


    “我爸爸害怕了,就绑了她,送她回娘家。”


    沈嘉:“你爸爸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去找吴勇才的?”


    “对,估计是怕事情败露,想提前讹一笔钱。”林柔说:“我当时待在家里不敢出去,直到晚上,桂婶来找我,我才知道出事了。”


    说完,她叹息了声,“我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的,但赵坤说,当老姑娘会被人说闲话。”


    “他不嫌弃我,要跟我结婚。”


    沈嘉微讶,抬起头,“你前夫也知道这件事?”


    “他是后来才知道的。”林柔抓紧她的衣服,说:“赵坤家就住我家隔壁,挨得很近,他父母去世得早,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带他。”


    “十一岁那年,他奶奶生病没了,他就成了孤儿。”


    “我给他送过几年饭,他一直记着,说想报答我。”


    顿了几秒,林柔继续道:“我跟他没有情爱,更像是朋友,后来我不想再耽误他,就提了离婚。”


    “然后你就独自一个人抚养孩子。”沈嘉轻轻推开怀抱,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下。


    “这些年,辛苦了,其他事情交给我,我一定把吴勇才绳之以法。”


    林柔通红着眼,看着她,说:“这件事已经没有证据了,只有他的死。”


    言毕,她啜泣道:“为了这样一个父亲去伸冤,我不想的,可是没办法。”


    “如果不这样,吴勇才就真的得不到任何惩罚了。”


    罪犯已经痴呆,性.侵无从取证。


    唯有林培忠的死,才能让吴勇才受到法律的严惩。


    可他又有汪国栋护着。


    林柔性子温顺,娇弱,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八年来的痛苦和隐忍,如今,就交给她来解决吧。


    沈嘉紧盯着她,认真道:“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一定,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说完,她抬手擦了下脸,又在林柔唇上轻啄一口。


    “等我。”


    她起身,又猛地顿住,看向林柔,“对了,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林柔:“什么别人?”


    沈嘉直白道:“李帅的奶奶看见过,她说有男孩,也有女孩,吴勇才,找过男孩吗?”


    “没有。”林柔肯定地摇头,“只有我一个,我小时候留过一段时间的短发,她应该是看错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


    十八年前,姚凤英两次看见的人,只有林柔一个。


    沈嘉摸了下腰间的配枪,快速往外跑。


    门关上。


    林柔长呼了口气,阖上双眼。


    待情绪缓和后,莹润的唇蠕动几下。


    接着,疲惫地垂下脑袋。


    这时,一道低沉细微的叫声响起。


    “呃,啊啊啊,啊……”


    闷闷的,沙哑,仿佛很痛苦。


    能辨出,是女性特有的声线。


    林柔豁然抬起头,唰地睁开眼。


    眼底的委屈和柔情消失殆尽。


    只剩下冷漠,和挥之不去的恨意。


    她站起身,面若冰霜地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


    派出所,大厅。


    正值午时,民警们去了食堂吃饭。


    办公位空荡荡的。


    沈嘉气喘吁吁地跑进去,刚好迎面撞上,准备外出的汪国栋。


    “沈警官,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他显然已经调整好情绪,甚至带着一种坦然接受的松弛。


    还有闲心对她笑。


    是断定她找不出有力的证据吗?


    沈嘉就这么看着他,咧了咧嘴角。


    “你知道,你他妈什么都知道。”


    她很佩服自己,这时候竟然能笑出声。


    愤怒,嘲讽,都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要是能把汪国栋生吞活剥。


    她绝对会一片片把他撕碎,碾成肉泥,再让吴勇才那个杂碎吃下去。


    最后批上:同流合污,草菅人命!


    “我知道什么?”汪国栋不解笑道:“沈警官,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嘉:“你知道吴勇才做过的龌龊事,所以你不敢立案,不敢查。”


    闻言,汪国栋脸上的笑容飞速消失。


    “哈哈哈。”沈嘉忽地笑起来,原本赤红的双眸,这会儿更是红得滴血。


    抬起颤栗的手指,直指他变得更加丑陋的脸。


    “你,吴勇才,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


    “有什么招数,全都使出来吧。”


    “我沈嘉,一定奉陪到底!”


    说完,她讥笑着绕过汪国栋,往里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