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戎夏那边的大夏人，更多！”


    老者缓缓开口，不顾王戬脸色铁青。


    “应该说在这秦皇岭地界，早就分不清谁是纯大夏人，谁是纯戎夏人了。”


    王戬皱了皱眉，刚想发问。


    老者却抬手打断他，继续道：“百年以前，秦皇堡的前身就是一个小村子，哪有什么大夏、戎夏的说法，都是靠山吃山的猎户。”


    “后来大夏幅裂，戎夏骤起战端，最后朝廷派军侯来建堡，说要‘守边疆’，两方互相带走了一大批人。”


    “再然后双方僵持不下，百余年来，大家都习惯了，便也能正常交流。”


    “底下的人要活命，戎夏部落里有饿肚子的，就偷偷跑到堡里当农户。大夏这边有活不下去的，也会去戎夏那边放马。”


    接着老者微微一叹，“只是今年不知为何，又突起战端，大家都难过喽。”


    王戬面色沉着，没有说话。


    “所以和戎夏勾结的人不管是谁，都跟那些平头老百姓没半毛钱关系。”


    老者不再理会王戬，而是忽然小声唱道：


    雪粒子，打窗棂，


    阿爹披甲要远行。


    马背上，驮着饼，


    说要去打戎夏兵。


    灶台上，粥水清，


    阿娘抹泪缝衣领。


    早去早回且保命，


    娃还等你……


    旁边的阿丹也跟着唱了起来。


    王戬眯着眼睛，“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伍长是文化人，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老者连连称叹。


    “黑风谷到了！”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什长于荣，忽然大喊一声。


    然后他调转马头，去队伍的最中央，向林佥事汇报。


    片刻后。


    于荣返回。


    “王戬何在？”


    他忽然喊到王戬的名字。


    “末将在。”


    王戬大步向前，向于荣微微拱手。


    “你沿着左侧山麓，前方打探敌情。”


    于荣下达命令。


    “诺！”


    王戬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


    王戬听到于荣喊自己，便疑惑转身，“什长有何吩咐？”


    “让袁全跟着你！”


    这时一个年轻人忽然跑到王戬面前，他认得，竟然是当时一起守牧场的年轻人。


    之前不是说攀上高枝去了别的伍里？


    难道说这高枝是于荣？


    但是他跟着自己干嘛？


    “什长，您这是？”


    王戬疑惑不解。


    于荣冷眼扫过老者和阿丹，“戎夏人，本什长信不过，你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需和袁全商议。”


    他说完，便转身策马走了。


    信不过戎夏人？


    这于荣是信不过的自己吧？


    王戬嘴角紧抿。


    “王伍长，别来无恙，还请多多关照！”


    袁全笑呵呵的上前，对王戬拱了拱手。


    王戬微微点头，面沉如水。


    “出发！”


    他带着阿丹和狼群率先出发。


    很快便钻进黑风谷山麓。


    他刻意加快了脚步，袁全在后边追得甚是辛苦。


    一个时辰后。


    他们已经深入沙林深处，但仍旧保持着和官道很近的距离。


    以备发现情况，能第一时间通报，或者回去支援。


    狼王小白走在最前，鼻子贴着雪地不断嗅闻。


    时不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低吼，尾巴绷得笔直。


    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分岔路。


    “走左边！”


    袁全这时气喘吁吁的跟上来，立刻指着左路，语气不容置疑，“这边，顺着走准没错！”


    “这里已经远离了主路。”


    王戬看着延伸向林深处的一条小路，树木茂密，雪也更厚


    但是看样子，确实是有人走过。


    应该是猎户。


    “于什长说了，这次咱们的任务，不仅是探路，最重要的是发现戎夏人。”


    袁全激动的看着王戬，继续道：“于什长还说了，这附近以前有个戎夏的岗哨，这次为了袭扰咱们运送牲畜，他们应该会重新启用这里。”


    “岗哨？”


    虽然袁全拿于什长压王戬，让他有些不快，但还是疑惑的问。


    袁全见王戬意动，得意的笑道：“王伍长，出发前于什长交代我很多东西，所以我对这里很熟悉。”


    然后他又凑近王戬，“王伍长，如果你想升官发财，最好是听我的。”


    “你不是来监视阿丹他们的吗？”


    王戬忽然话音一转，“这么带着戎夏人和狼孤军深入，你不觉得危险？”


    “于什长只是想测试你一下罢了，不要多想！”


    说着他想要拍王戬肩膀，却被他躲过。


    “那便听你的！”


    王戬率先走向小路。


    阿丹立马跟上。


    两人加快脚步，等和袁全拉开一段距离，阿丹用掺杂着戎夏语的话问王戬：


    “大人，这人是不是有问题？”


    两人及日相处下来，王戬也会说几句戎夏语，日常用语多数都听得懂了。


    王戬点头，也用戎夏语和大夏语掺杂着回复道：


    “现在还看不出来，咱们一切小心行事，先让狼群走前面，咱们跟的远点。”


    “小白，上！”


    阿丹随即命令小白带着狼群先走。


    王戬和她稍微放缓速度。


    袁全这时也跟上来，有些不满的问道：“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向狼群发放指令罢了。”


    此时的雪更加深了，王戬一步一个深脚印的向前走。


    伍里其他人这时也有人不断地抱怨起来。


    “王伍长，咱们是不是已经脱离大部队了？”


    “是啊伍长，就是探个路，有必要走这么远吗？”


    “这雪，都没小腿了……”


    众人的抱怨声越来越大。


    “休整片刻！”


    王戬见大家都气喘如牛，便吩咐原地休息。


    “不能休息，继续走。”


    哪知袁全忽然大声反驳。


    王戬冷冷这看着他。


    袁全继续道：“于什长说了，如果大家能发现戎夏人的踪迹，通通加倍有赏！”


    见大家抗议声小了，有所意动，他得意一笑，“平日里咱们斥候部队只能打探敌情，立功的机会很少，这次可不能错过。”


    一个斥候站起来，大声道：“依旧走了这么远，干了！”


    “富贵险中求，拼。”


    “拼……”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袁全得意的哈哈大笑，看向王戬的目光满是挑衅。


    “继续出发！”


    王戬没有回应，而是吩咐一声，率先走了。


    这时阿丹的爷爷也忽然跟上来，用戎夏语低声对王戬道：“小心有诈！”


    “你是说，这袁全和于什长有问题？”


    王戬同样回复。


    老者眼珠一转，“可能吧！”


    呜呜呜！


    这时，骨哨声忽然在山林间响起。


    嗷呜呜！


    刚跑在前面的狼王小白，忽然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