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事儿童名叫田中健次，今年8岁，还在上小学。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还没褪去野性，很多时候都会像个小猴一样上蹿下跳，惹人烦也惹人笑。


    安静的孩子倒也不少，可即使是再安静、再懂事的孩子，也不会露出田中健次这样的眼神。


    木然


    最初那几秒，8岁的田中健次仿佛根本就没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他蜷缩在浴缸里，像是一具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


    男孩儿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也紧贴着他的皮肤。结合浴室内的水蒸气，应当是有人刚才给他洗了个澡。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


    为什么需要洗澡？


    即使是神雨这种脑筋转的极快的人，在凑到田中健次身边时，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没想，就只是感到同情、感到悲伤。


    而等回过神来，神雨下意识便有了答案：田中先生一直不肯开门，应该就是在给这孩子洗澡。


    至于为什么要洗？


    那或许和这孩子手上的勒痕，与薄薄一件衣服底下，可能藏着的伤有关。


    简单点说，应该是田中为了掩盖虐待的痕迹，这才火急火燎的为儿子洗了个澡。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觉得热水能洗去一切？为什么要用这么有“新意”的方式惩罚一个孩子？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完全想不出来。


    而这孩子为什么会在缓过神后，露出冷漠得仿佛不亲人的小兽一般的表情，神雨倒格外清楚。


    显然，这个饱受虐待的孩子，对大人们、对世界都感到失望。


    失望到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获救，失望到不再准备相信他人。


    实话实说，神雨其实很能理解。


    那种仿佛生活永远都不会好了的绝望，她也曾充分的品尝到了。


    但她现如今已不再这么想了。就像她也曾被救出了困境那样，她也有能力帮助别人，摆脱苦难了！


    “你好，小朋友，我是新宿区儿童相谈所的森，”


    她没能说完。


    虽然心理活动很是丰富，但从神雨走进浴室，发现田中健次，实际上只过去了数秒而已。


    她迅速地调整好了心态，立刻便想出声安抚孩子。


    可在室外的夏目新却在窒息了数秒之后，突然甩上了浴室的门，隔绝神雨和男孩儿视线的同时，门外发出了“咚”的一声，与听不太清，但应该是在咒骂的低语声。


    显然，这是夏目新没有忍住。


    他似乎就没打算忍着。不到三秒后，门那头就又传来了“咚咚！”两声，接着，田中先生便大声呻|吟了起来。


    神雨为此皱了皱眉，而浴缸中的孩子则是打了个冷颤。那张稚嫩的、麻木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惊慌。


    “……”


    仅有8岁的田中健次好像立刻就明白了浴室之外正在发生什么。


    ——一件他期盼已久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终于有假面超人、奥特曼、蝙蝠侠察觉了他爸爸做的坏事，来惩罚他了！终于有正义的伙伴，来解救他了！


    可在喜悦涌上心头过后，一种更为明显的感情吞噬了他，令健次不知为何，竟害怕起来。


    那么大、那么重的拳头，也会落在爸爸身上吗？


    被打的地方也会先冷后热，接着爆发剧烈的痛楚，最后变得又红又紫，很不好看吗？


    ……


    …………


    一直都没有哭的孩子，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啜泣着，用很小的声音叫了一句：


    “……爸爸……”


    健次挣扎着想要起身，仿佛是想阻止这一切——阻止那个对他施暴的元凶，也经历与自己相同的痛苦。


    果然啊，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小孩子总是这样…这样无助，这样无奈，这样的傻。


    孩子是没法选择父母的。


    赤条条来到这世间的孩子，他们尚未积累足够的经验，只知道自己除了父母的爱以外，便一无所有。


    若是连父母都失去了，那自己便真要变成孤身一人，茫茫然的立于世间了。


    又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能忍受这个呢？


    比起那些由拳头带来的伤痛，孩子们还更受不了这个：


    不被父母所爱。


    不被爱也不被需要，从此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光是想象出这种可能，便能令这些受虐待的孩子变得更加温顺。


    比起失去父母，只是遭受父母的虐待，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显然，田中健次小朋友就是这样想的。


    而神雨什么话都没说。她不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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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家门，而是直接出手抱住了男孩儿。


    孩子挣扎了两下，接着便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注定徒劳……可即使如此，他也努力扭动身体，直到神雨贴着他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


    “已经没事了。”


    男孩瘦小的身躯之下，仿佛承载着莫大的恐慌与痛苦。他也开口了，牙齿打颤，声音颤抖。


    “你什么都不懂。”


    他咬牙切齿地啜泣着。


    “你什么都不知道…放开我……不要、不要伤害我爸爸！……我就只有、只有爸爸了。”


    神雨再度摇了摇头。


    “不是的，田中健次小朋友。你并不是只有爸爸了。”


    田中健次闻言，立刻便要出声反驳。可神雨就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根据我们档案上的资料来猜，我认为田中先生一定经常和你强调，你是不被妈妈需要的孩子。她不要你了。”


    田中健次的身体僵住了。


    神雨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但那只是假话，健次弟弟。”


    “你母亲因为没有经济来源被迫放弃了你的抚养权，但最近一年一直有在努力联系你的父亲，希望知道你的现状，想要接你和她一起生活。”


    “她并没有抛弃你，健次弟弟。你并不是只能和田中先生一起生活……”


    何况，即使没有母亲，你也可以进入儿童相谈所与其管辖内的儿童保护组织，无论如何，都能健康长大。


    怎么都比如今这样好很多。


    后半段话，神雨并未诉诸于口。


    田中健次听到“母亲”二字，便已冷静了下来。他不再哭了，只是急切的追问神雨，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在这时，门外的躁动好似变得给更大声了些。神雨警觉地站起身来，抱着田中健次向外走去。


    她推开门，只见田中建人倒在地上，捂着左脸失声痛哭，脸旁边的地面还有一滩不知是呕吐物还是血的可疑污渍。


    夏目新右拳带血，很是颓丧地坐在被他打开了的大门旁边，听着门外的警笛声，望着门外的夕阳。


    “……惹祸了呢。”


    听见了神雨的脚步声，夏目新喃喃自语似的开口：、


    “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份工作啊，前辈。”


    这个痛殴了家暴者的青年，苦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