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聚首，尔等血脉虽卑贱，好歹也是我妖族同族。”李凤丹凤眼眯成一条缝，尾梢微微上挑，透着狐狸般的狡黠，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高傲：“不说共忆昔日妖族统御天地的荣光，单说想打破如今偏安一隅的困局，也不至于摆出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吧？”


    阴无道那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眼冷冷看着李凤，对其血脉卑贱之语并未动怒，只因对方说的的确也是实话。


    妖族，血脉尊卑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铁律。


    赤金神凤乃上古神兽后裔，血脉纯正到近乎无瑕，而他不过是风鹰成妖，吞金王更是沙虫化形，论起根源，的确远不及李凤尊贵。


    “激将法对我无用。”阴无道双翼微振，卷起阵阵黄沙，语气冷硬如铁：“妖族荣光早已是过眼云烟，如今人王正领兵赶来，你身负神凤血脉，又手握龙元，或许有遁走之能，但我二人留下，不过是替你陪葬，这种亏本买卖，我可不会做。”


    一旁的吞金王也是冷笑一声，脚下的巨型沙虫粗壮的躯体疯狂扭动，黄沙簌簌往下掉，显然已不耐烦，随时准备钻回沙海遁走。


    他们二人之所以应声而来，一半是被李凤的神凤血脉强行召唤，另一半，也是想看看这尊最是不凡的妖王，究竟能拿出什么造化。


    只是眼下，李凤除了画饼，连半点底牌都未曾显露。


    “陪葬？怎么可能。”李凤脸上洋溢着轻松笑意，金色的眸光扫过二人：“我在此地召唤你们，自然有缘故，这里是荒州地脉的源头，一州气运如地龙蛰伏，自此处始发，谁能吞噬这地脉气运，便可直接证道成皇！我是要将这等天大机缘，送与你二人！”


    此言一出，吞金王与阴无道皆是一顿，紧接着，他们不由大笑起来。


    无眼少年脚下，那巨虫已是摆动身躯，显然是打算重新钻回去。


    阴无道则是背生双翼，展翅而动，准备随时离开。


    “李凤，你当我二人是傻子？”阴无道不屑地嗤笑：“若能集结荒州所有妖王，拼尽本源或许还有撬动此地脉的可能，仅凭你我三妖，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自己留着这机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话音未落，阴无道的身形已化作一道白影，即将融入狂风之中。


    而就在这时，李凤轻轻道：“我若是祭出龙元呢？”


    此言一出，两尊妖王的动作同时戛然而止。


    他们惊骇无比地望向李凤，似乎没想到对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这……甚至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


    秦牧循着那冥冥中捉摸不定的法则气息，再次潜入徐国宫城。


    他眉头紧蹙，周身气血暗自运转，心神沉入天地之间。


    自从开天门后，他对法则之力的感知愈发敏锐，此刻清晰察觉到，这方世界的法则根源，就藏在宫城深处，那是一种被人为掌控的、带着龙元特有气息的法则，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徐国。


    若是换做天门以下的修士，哪怕修为再高，也绝无可能察觉这深层的法则脉络，只会被这方世界的真实表象所迷惑。


    找到了根源，秦牧不再有任何犹豫。


    “轰！”


    体内气血轰然鼓荡而出，化作一双无形的气血大手，将他的身躯稳稳托举起来，朝着宫城最深处的禁宫飞去。


    大内深处，两道气息骤然爆发，两名筑基境修士手持长剑，从暗处杀出。


    他们是徐国仅有的几位巅峰修士，奉命守护皇宫，此刻见秦牧闯入禁宫，毫不犹豫地祭出最强杀招，两道凝练的罡气撕裂夜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秦牧要害。


    秦牧早就有所察觉，既然如此，怎么可能没有防范。


    抬手一点，两道阴雷瞬息发出，黑色雷霆像是两条阴狠到了极点的毒蛇，冲破了罡气，射入那两道身躯之上。


    “啊！”


    两声凄厉的惨嚎过后，两道身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体迅速被阴雷腐蚀，化作两滩黑水。


    宫城之内，再度陷入死寂，只剩下秦牧悬浮在空中的身影。


    秦牧微微闭上双目，丹田气海之内，那颗漆黑古珠，在此刻仿若感应到了他的意志，珠身开始轻轻旋转起来。


    这一次，秦牧要他吞噬的，并非是所谓的骨肉灵气，而是构筑起这个世界的法则！


    若说这个世界是因龙元而存，那么秦牧此刻所做的，便是在吞噬炼化龙元！


    至于这方世界若因此崩塌，这些生灵将会有何下场，甚至是当下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他本身有何下场，这些秦牧统统不知。


    他是在赌！


    李凤想以他的不灭体为熔炉焚天煮海，想以此证得皇道之境，那么秦牧便先将他这方小天地给炼化吞噬了！


    这些事无关对错，皆因立场与本身！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些就坐以待毙！


    二人之间谁胜谁负，看谁棋胜一筹便是！


    随着炼天魔珠转速越来越快，一股恐怖的吸力从秦牧丹田爆发而出，如同黑洞般，疯狂拉扯着天地间的法则之力。


    天地间，骤然色变。


    上一刻还是明月当空、夜色静谧，下一刻便烈日高悬、金光刺目，昼夜交替不过一瞬，山河震颤，风云倒卷。


    这方世界的本源法则，正不受控制地朝着秦牧体内涌去，如同奔腾的江河，势不可挡。


    然而，这些狂暴的法则之力要涌入炼天魔珠，必须先经过他的肉身。


    哪怕秦牧的不灭体早已淬炼到开天门境巅峰，也难以承受这等直接冲击本源的法则侵蚀。


    “嘶！”


    他的肌肤之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血色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从四肢百骸一直延伸到躯干头颅。


    鲜血从裂纹中渗出，将他的衣衫染透，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即将破碎的瓷人。


    不灭体的修复之力在疯狂运转，淡金色的灵光在裂纹中闪烁，试图修补受损的肉身，可法则之力的侵蚀速度远超修复速度，裂纹越来越深，越来越密，甚至能看到皮下跳动的经脉与骨骼。


    “给我吞！”


    秦牧喉间溢出腥甜，牙根咬得咯咯作响，一声低吼从胸腔爆发而出。


    轮回不灭功催动到极致，身上骤然凸起根根狰狞的骨刺，那张狰狞的朱厌骨面再度覆盖而上，遮住了他痛苦的神情，只露出一双燃烧着不灭意志的眼眸。


    他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秦牧才勉强可以承受得住那法则之力的侵蚀，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支撑的孤舟。


    笼罩整个徐国的天地，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哀鸣，大地龟裂，山河摇晃，灵气变得狂暴紊乱。


    本在睡梦中的徐国百姓，纷纷愕然走出家门，抬头望着天空中昼夜交替、风云变色的诡异景象，满脸茫然与恐惧，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位大臣李凤也似感应到了天地异动，快步冲出府门，仰头望向皇宫方向。


    当看到天空中那道被法则之力环绕的身影，以及正在缓缓崩坏的天穹时，他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在做什么？”


    他嘶吼出声，却根本传不到秦牧耳中。


    下一瞬。


    “咔嚓！”


    一道清晰至极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徐国，甚至穿透了这方小世界的壁垒，传到了外界。


    天空之上，一道巨大的裂纹横亘而出，如同被巨斧劈开，漆黑的裂缝中，透出一股与徐国截然不同的、狂野而荒芜的气息。


    秦牧眸中精光爆射，他已经从那裂纹之中，感受到了外界的荒蛮之气。


    只要不是虚空就行！


    他长啸一声，将全部力量倒灌炼天魔珠之中，此刻他宛如一个凿壁之人，要硬生生在这他人天地之中，凿出一条往外的通道来！


    而在这时，一道无比讶异的声音响起。


    “你是何人？”


    ……


    荒北的黄沙海之上，狂风愈发狂暴，黄沙漫天飞舞，遮天蔽日。


    黄沙尽头，一道庞然大物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尊高达三十丈的巨人，身躯由岩石与气血凝聚而成，每一步踏下，都引得大地剧烈震颤，沉闷的轰鸣如同惊雷滚动。


    他周身气血磅礴如涛，硬生生排开前方的黄沙，在沙海中开辟出一条清晰无比的路径。


    巨人肩头之上，站着一道与之对应显得渺小的身躯，身形看似寻常，却是充满古朴肃杀之气。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不论是李凤亦或是吞金王与阴无道，几乎都没有在意那体型硕大的巨人，目光皆是落在其肩头那小小的身躯之上。


    其身上可怖的威压，煌煌压过数十里，直扑他们面门而来，沉重如山，压得他们隐隐有些喘不过气。


    人王，已经到了！


    而在人王与那巨人身后，还有黑月与巨兽部落两族的高手紧随。


    他们身上的气血，使得原就干燥的荒北，更如大火灼烧一般，强盛得无法想象。


    此情此景，李凤脸上倒没有过多神色，仍旧保有几分笑意。


    “你看，他们已经来了，在看到你们在我身前的一瞬间，你们便已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