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作品:《青云昭昭(探案)》 “啊——”
高元仲双目凸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两腿一软,肥圆的身子往后一倒,仰面跌坐在地。
他手掌哆哆嗦嗦得撑在地上,慌张地视线在屋中来回乱撞,好半晌才停在高姝惨白的脸上,颤声道:“你疯了不成……”
高姝双眼通红:“那阿兄要我怎么办?太子殿下根本不愿意亲近我,除了空有个太子妃的名头,我在这偌大的深宫还剩什么,圣人偏袒公主,连协理六宫之权都不肯放,你要我如何自处?”
“那你也不能……不能……”给储君带绿帽子啊!!!
宫规森严,凤印又握在李婙手中,高元仲脸色变了几变,惊声:“……难不成是你借惠宁寺祈福之机?”
高姝咬着下唇点头,“阿兄放心,我灌了殿下好些酒,他什么都不记得,”但男子真吃醉了酒,那处压根就起不来,她没得法子,只好另找他人,“那人我亦叫人喂了毒,尸身原本埋在城南十里外的坟岗。”
“事情都办好了你还告诉我作甚?!”高元仲气得直呲牙,“你怎么不等我死了烧给我!”
高姝面色青白,“因为三日前,我收到了这个。”
她命嬷嬷呈上手中赤褐色的抹额,它用料下等,糟污不堪,皱巴巴得拧成一条。
这是死人的东西。
高元仲只看一眼便混身发抖,下意识倒退几步,定了定才道:“对方可还留下什么言语?”
高姝摇了摇头,眉眼间惊恐愈甚。
高元仲深吸口气,手指哆嗦着夺过那条抹额,指尖都攥得发红,强撑道:“行了,我来想办法。”
他咬牙切齿:“日后再不可肆意行事,不与我商量!”
…………
另一边,圣人允准擢升的旨意来得快,王崭喜滋滋接了旨,去找老伙计吃茶。
敛房平日清白素净,今日地上却放了两坛扎着红绸的巨大酒坛。武师傅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一手举着酒碗,一手轻摇蒲扇,真是酒酣人醉,偷得半日闲。
王崭大步走来,心道这老家伙真神了,自己喜事还没说,他酒都备妥了,不禁朗声大笑:“我还没来,你怎么自己先喝上了?”
“哈哈哈,不知道了罢!”武师傅飞快坐起,胡须一翘,眼中精光闪闪:“这是秦艽送来的,他与你那小徒儿的喜酒!”
“什么!!!”王崭虎目圆瞪,尖叫一声,手掌按在刀柄:“你再说一遍?!”
武师傅嘿嘿一笑:“破案的庆功酒,也是喜酒!”
王崭手中的刀狠狠滑回鞘内,眼神不住地打量两个油光硕大的酒坛,骂道:“格老子的,老子看就是这小子就是故意的,庆功酒喝什么女儿红?”
“诶,莫气莫气!”武师傅将酒碗塞到王崭手里:“孩子们一片孝心,你何苦上纲上线的?再说了,从前咱们卫所出得夫妻还少吗,人家情投意合,你打什么鸳鸯。”
王崭气哼哼地,我那宝贝徒儿都还没捂热乎,就让人家撬走了!他眯起眼,抬手挡下酒碗,“吃了酒便嘴软,之前说他赤子心性,来日未免生祸得不是你?”
“此一时彼一时嘛!”武师傅笑笑,仰头灌酒,喉间发出畅快的爽意,抹了抹嘴,“小郎君少年爱慕,天真率性,有何不好啊?”
王崭强词夺理:“我就是瞧不上他!”
武师傅哼了一声,懒得与他再说,独自饮起酒来。
而王崭嫌弃的人,这会儿正站在武宁卫门外没好气地送客。
秦艽脚步停在阶下,冷着脸道:“世子,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便不远送了。”
赵煊身着月色织金锦袍,头戴玉冠,手中一把折扇,懒洋洋地轻扇着:“你我好歹幼年相识,不过请你饮茶论道也不肯赏脸,当真半点情分都没有了?”
“世子说笑了,您是皇亲贵胄,在下怎好与您同席共饮?”秦艽皮笑肉不笑,显然已没什么耐性。
赵煊这些年在秦艽身上吃了不知多少个软钉子,依旧是嬉皮笑脸:“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宋大人外出有些时日了罢,待他回长安,家父做东摆宴,到时你可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随着年岁愈长,秦艽愈发厌烦与世家子弟往来,不说他们不学无术,骄奢淫逸者众多,言辞往来间更少不了彼此试探提防。
他无亲无故,身边唯有师父与师兄两位亲人,没有家世束缚,自然不愿与高门虚与委蛇。
尤其是这人还治下不严,令贼人混入府中,阴差阳错差点害死了灵玥。
秦艽眼中更添一抹冷意,“世子真若有心,更该登门赔礼,聊表歉意,您治下不严,害得我武宁卫身陷险境,性命垂危。”
这事是他的痛脚,赵煊一噎。但赔礼道歉是不可能的,他堂堂世子爷,给这些小虾米行礼,笑话!天大的笑话!
赵煊低着头正想怎么回嘴,秦艽的视线已经越过眼前之人,朝他身后看去。
武宁卫衙门前的朱雀大街上,缓缓走来两道身影,笔挺利落的官袍穿在她们身上,衬得娇俏中带着几分英气,精神十足。
看清来人面貌,秦艽目光一顿,脸上霎时绽出柔意。
薛灵玥嘴里嚼着半个枣泥果子,脸上笑眯眯地,一手抱着点心,一手亲昵挽着何瑛的小臂。
方才从清正殿里出来,她心绪复杂,如坠千斤,脸色比天上的云还阴沉。好在在宫门口遇到下值的何瑛,见她神情郁郁,不由分说拉到东市的酒肆搓了一顿烤胡羊。
吃到一半,薛灵玥肚里的话就吐了个干净。
从绿袖到赵楠,薛灵玥觉得自己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
何瑛听罢,想起自己往日与赵楠一同在宫内值守,也不由得鼻尖发酸。两人悲戚的视线对视,不知怎的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抹过泪儿,她俩偷摸喝了壶梅子酒,淡粉清甜的果子酿冰冰凉凉,几杯下肚晕乎乎的。
酒过三巡,两人的话题也渐渐偏了,何瑛泛红的桃花眼满是揶揄:“不是那些旁的糟心事了,说点逗趣儿的。”
薛灵玥脑中还存着最后一丝警惕,但醉意撩人,身子发软,被何瑛抓了个正着,对方凑过来点点她的眉心:“说说秦艽?”
薛灵玥嘴巴一撅,耳尖倏地红了,“他有什么好说的……”
何瑛凑得更近了,毫不留情的拆穿她,“装相!那么眼高于顶的郎君,整日尾巴狗似的围着你转,我就不信你不清楚。”
这下不止耳朵,薛灵玥脸蛋腾得红了,低头想去吃菜,却不小心打翻了盘子,肉圆子咕噜咕噜滚了一桌子。她慌慌张张:“让你说得我像根儿肉骨头似的。”
“瞎说,你这高低得是个肉圆子。”何瑛玩味的眼神在薛灵玥胸口扫过。
薛灵玥脸烫的冒烟,放下筷子,张牙舞爪地要去挠她。
两人就这么吃完了饭,临走还揣了半只烧鹅做宵夜。怀里热乎乎,沉闷的晚风都轻快起来。
脚踏斜阳,身披晚霞,回到卫所,便见秦艽眼巴巴的迎上来,声音温润地能滴出蜜来:“灵玥,你回来啦。”
真像条小狗儿。
薛灵玥红着脸,脑子晕乎乎的,假意忙着跟嘴里的果子作斗争。
倒是何瑛扑哧一声低低的笑了,心说合着自己这么大一人在秦艽眼前就跟不存在似的。她二话不说,抬起肘尖给了薛灵玥一拐子,“诶,别吃了,人等你呢!”
让她这么一打趣,薛灵玥与秦艽都闹了个红脸,羞羞答答的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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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玥连果子都不好意思吃了。
几人身后,无人理睬,被晾在门口的赵煊也跟着闻声转身。
他扭过头,乍见一轮残阳微光下女郎笑靥娇美如花,仿似笼罩着神祇余晖。
再定睛一看,那女郎身段硬挺,曲线玲珑,绕是他平日万千花丛过,半片不入眼,也觉得她有一种与众不同得飒爽之姿,不觉间竟张着嘴看痴了。
待那娉娉袅袅的背影消失在武宁卫中,他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一旁的小厮不甘心道:“世子爷,咱就这么走了?那秦艽给脸不要脸,回头侯爷又朝您发火可怎么办?”
“是不能就这么走了……”赵煊喃喃自语,魂不守舍地往轿子旁走。
腿尚且听使唤,脑子却跟中了邪一般,反复都是方才惊鸿一瞥时女郎的笑颜。那上翘的唇角钩子似的,像无形的鱼线,捆住一种从未有过的隐秘悸动,仆人为他掀开轿帘,赵煊却丝毫不觉,仍呆立在原地。
“世子爷?”小厮试探着轻喊。
赵煊突然开口,手中的玉扇抵住轿门,道:“去探探那个女校尉叫什么名字。”
小厮吓了一跳:“世子爷,那是薛校尉呀!”
“蠢奴才!”赵煊脸色一黑,“长着眼睛干什么用得?”
小厮挨了训,垂着头眼珠转得飞快,几息后终于恍然大悟,忙不迭领命而去。
暮色西斜,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武宁卫的高门之后。
赵煊躬身钻入轿内,八名仆役即刻抬轿而起,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朱门的另一边,武宁卫内院的青铜高灯一一亮起,将偌大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三人缓步朝内堂走,“听人说你下晌入宫去了,没什么事罢?”秦艽有点忧心,指腹藏在身后轻轻摩挲。
长公主单独宣她进宫,不免让人多想。
“殿下问了些案子的事……”薛灵玥喝过酒,脑子转得慢吞吞的,试图将话题遮掩过去。
何瑛古怪的看她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哎呀”一声,朝薛灵玥眨了眨眼,“我才想起来还有份卷宗没写完,你们聊罢!”
她脚下一转,璇身跑了。
秦艽心思全然不在旁人身上,闻言仍有些狐疑,眉头轻蹙着,将薛灵玥拉进大堂的侧厢房,悄声道:“太子殿下来信,他快回长安了,中宫现下局势复杂,咱们还是躲远些。”
后宫虚设的嫔妃们几乎没剩三五个还在喘气的,这只能是指长公主与太子妃了。
薛灵玥脑中清明了些,琢磨几息,忽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她一愣:“太子殿下,给你写信?!”
秦艽坦然道:“我幼时曾在东宫随侍殿下左右,后来殿下看我年纪小,便让我回师父与师兄身边,先跟着他们多学学。”
他语气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但太子言下之意,分明是早晚会将他召回东宫。
薛灵玥垂下眼,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卫所,那么他呢?
她情不自禁借着窗外的烛光细细描摹这秦艽的侧影,但他不会走,也不该走。
他在这里会有远大的前程。
有宋大人,小宋大人,甚至还有太子殿下的眷待,他会成为未来名镇朝堂的左卫指挥使。
薛灵玥心头一片酸软,到了那时,他们的人生便不会再有交集了。
师父是长公主的人,她的棋盘,自己不得不入。
不过冷静下来细想自己并非没有一丝心动,治下安民,那将是不同于武宁卫的一方天地。
也许到时她能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局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薛灵玥抬起头,撞上秦艽的视线,他一愣,又很快扬起笑容,“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