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里擦出些微火花，转瞬即逝，随即亮起数道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点一点朝他们靠近。


    红光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地上和四周全部都是，就像红色的星星，一下一下闪着光。


    “这什么啊？”吴谓往前凑近，没想明白，“红外线吗？那怎么还闪乎闪乎的呢？”


    寂未：“这是眼睛。”


    “眼睛？！”吴谓一直没见过怪物的样子，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眼，“谁的眼睛这么个颜色啊？”


    黄茉莉早就见识过怪物了，白他一眼：“废话，还能有什么，人不都说了吗这是海怪基地，当然是那群怪物啊。”


    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身子猛地一僵，低声重复着：“这是那群怪物啊！”


    话音刚落，里面的怪物就从四方朝他们扑来，尖爪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具具黏腻的身体扒在玻璃上，层层叠叠将这间屋子填满。


    鬼魂和女孩几乎是同时往后退，撤到了房间正中间。


    挡在他们和怪物之间的只有那些看起来不堪一击，摇摇欲坠的玻璃，那群怪物不断撞击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这脆弱的遮挡物朝他们奔来。


    虽然被关住的是这群怪物，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像是被关在玻璃房中，等待被捕食的猎物。


    “簪子呢？”寂未走到玻璃前，回头问宋朝。


    宋朝以为她是要用，递过去给她，担忧地问：“这怪物有这么多，你真能对付得了吗？”


    “不是还有你吗。”她轻蔑地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刀。


    是刚才在房间里顺来的水果刀。


    她垂着眼，手指在刀身上滑动着：“记住我刚才说的，朝它们的喉咙扎。”


    他略微愣怔，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


    这人从前向来是把他摒除在外，独自面对。


    这次却……


    “嗯。”寂未抬起眼，淡淡勾起唇，“不愿意？还是害怕？”


    宋朝也笑，将手里的簪子掉了个头，轻声道：“没什么好怕的。”


    对他来说，只要有她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寂未视线后移，停在了在站在中间瑟瑟发抖的两个人，给他们丢了个屏障：“在里面呆着别出来。”


    吴谓打量着包围住他们的透明屏障，看着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他上手戳了下，有些怀疑：“这能靠谱吗？”


    “应该能行，余闻说姐姐很厉害。”黄茉莉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身边的鬼，还是安慰自己。


    他们看着寂未伸出手，在玻璃上随便画了两下，那里就发出刺目的光芒，几人都忍不住闭上眼抬手挡在脸前。


    就连那些怪物已停止了低吼，往后退开几步。


    极度安静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起初是从寂未的方向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全部跟着响起。


    “是要打碎玻璃吗？”宋朝猜到她的意图。


    回应他的，是寂未分外淡定的声音：“省时间。”


    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必须尽快出去，没时间等着群废物自己撞出来。


    随着这句话说完，四周的玻璃齐声碎裂。碎片四溅下，怪物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扑向他们。


    寂未盯着朝自己扑来的怪物，迅速扬起手中的刀，毫不犹豫扎向它的脖颈。


    另外一边，宋朝反制住怪物的双手，将它按在地上，手里的簪子精准朝向它的咽喉处，簪子落下，已经扎入怪物的皮肉。


    地上的海怪感知到危险，剧烈挣扎着，不断发出嘶吼声。


    忽的，眼前晃过一道金光，叫宋朝呼吸略滞，不自觉停住动作。


    “等等！”宋朝喊道，无法相信般看向不远处的人，颤抖着说出，“他们可能是人！”


    他砸晕了那只怪物，从它指间取下那枚戒指。


    这种东西按常理来说不会出现在怪物身上，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曾经是人，由于某种原因才会成为怪物。


    话语回荡在这间玻璃房中，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冰冷的刀尖正正卡在一只怪物的致命处，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倒映着寂未的身影。


    她动作停滞几秒，视线上移和怪物对视。不过刹那，泛着冷光的刀被举起，随即重重落下，绝了它的生机。


    寂未起身看向他：“是人也好，怪物也罢，现在都必须杀了他们出去，否则外面的那些乘客全部会有危险。”


    “可是……”宋朝攥紧木簪，有些犹豫。


    这到底是活生生的性命，并非仅存于幻境中的幻象。


    “你信我吗？”她低声问，望向他的眸子很平静，“照我说的做，所有人都可以完好无损地离开幻境。”


    宋朝看着她，逐渐定下心绪：“我信你。”


    一只怪物骤然扑到屏障上，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是想将里面的两个人一同吞下。可爪子连续抓了几下，眼前的东西都毫无反应，它又不甘心地去咬，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怪物被这道屏障激怒，发疯似的冲撞攻击，最后精疲力尽却依然无能为力。


    黄茉莉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捂住眼睛后退几步，生怕多看它一眼，晚上就会在梦里被它缠上。


    比她大了好几岁的吴谓相比起来就好很多，在发现怪物闯不破屏障后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它。


    “这样是没用的。”他扬起扇子给怪物扇着风，站在它面前说着风凉话，“平心静气，你说你年纪轻……”


    他又看它一眼，想了想：“虽然看不出年纪，但不管多大功利心都不要这么重。”


    “你看你，这胳膊上还有伤呢。”吴谓敲了敲屏障，指着怪物胳膊上流着黑水的伤口，劝它，“要我说啊，还是要先养好伤才是。”


    怪物死死瞪着他，实在被逼急了，朝着他们恼怒吼叫，加大了撞击的力度。


    这招对吴谓已经没什么效力，他继续说：“你看，我们又不会跑。”


    黄茉莉被吓得身子一抖，还是没睁眼：“你别招它了，要真把它惹恼了闯进来怎么办？”


    话刚说完，屏障再次被重力撞击，那只怪物的吼叫吸引过来两只同伴。


    作为比人家小孩大一辈的长辈，吴谓考虑到小孩的心情没再继续逗它们，安安静静地站在屏障里观赏战局，时不时地观察一下这三只怪物的状态。


    他看着外面两人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得不感叹——这小姑娘下手利落漂亮，丝毫不手软，每一刀里带着股狠劲。宋朝相较于她的力度明显是手下留情，但好在干脆精准，不留后患。


    视线一转，眼前的海怪还没罢休，在屏障上留下几道浓墨似的痕迹。


    吴谓瞥了一眼，把着扇子的手突然定住。他眯起眼，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待到确认之后，他连忙朝外喊：“它们身上有爪伤或者咬伤！你们千万别被伤到！”


    黄茉莉一听这话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不害怕了，猛然睁开眼，果然看到面前怪物小腿上的爪痕，再看其它两个，身上各有伤痕。


    “所以，只要是被它们伤到的人就都会变成怪物吗？”她捂住嘴，看向吴谓，“那外面……”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被抓伤咬伤的乘客，宋朝救的那个被吓晕的男人就是其中一个。


    要是他们真的变异成为怪物，那外面的乘客就全都完了。


    怪物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进入，寂未扫视一圈，彻底失去陪它们耗下去的耐性。手指插入口袋，将里面的那块撕裂的床单拿出来。


    哐当一声响，手里的水果刀被丢在地上。


    宋朝听到声音，分出神来看她。


    寂未低头在布条上画着，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头没抬：“过来。”


    对方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回身挡在她身前。


    炽盛光辉下，他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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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她而生的守护神，立于她的周围为她斩杀所有妄图接近的污秽。


    符咒画完，寂未丢向空中，将身前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手指于虚空中牵扯那根布条迅速向下，从中四射的光芒将匍匐在地的怪物全数笼罩其间。


    尖锐的警报于四方响起，隐没在黑暗中的故障灯亮起刺眼的红。


    她冷冷盯着它们，拉住那只手腕的手愈发用力：“用簪子刺破屏障让他们出来。”


    宋朝转身照做，里面的两个人出来后，一个连一个地拉住对方。


    布条落地，黑暗从中四周蔓延，狂风自脚下升起，将他们卷入其中。


    屋子里的一切开始扭曲，最后只剩下大小不一的红光，耳边的警报声经久不息，甚至愈演愈烈。


    他们置身于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身体无限下坠，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世界归于寂静，随之而来的是热烈的喧嚣。


    暖光扫过他们，面前是乍然响起的欢呼，身后却是死一般的静，如同两个世界。


    “恭喜你们平安度过惩罚！”


    睁开眼，是几乎要凑到他们面前的小丑。


    黄茉莉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抓住身边人。


    再次被抓住的寂未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盯着那张涂满颜料的脸，没什么反应。


    “第一排的观赏位是给你们的奖励。”小丑翻身回到舞台，“你们还是第一个能赶上首场演出结果的客人，还真是有些遗憾呢。”


    他的话里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仿佛错过了什么好戏。


    宋朝回头去看，身后的每个人都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丑伸手向上一扔，空中炸起几簇烟花：“魔术马上就要揭晓了，大家猜他会不会回来呢？”


    没人敢回应。


    舞台上的箱子静静立在上面，整个剧场只能听到小丑的欢笑声，他在箱子四周转了几圈，轻轻拍了一下，箱体震动起来。小丑露出满意的微笑，手拉住门阀，用力一扯，箱门打开。


    里面冲出一团漆黑，迅速锁定自己的猎物，直奔观众席而来。


    那个被它盯上的男人很快反应过来，几乎没有犹豫地拉起身边的老人挡在自己面前，就在那只利爪即将触碰到老人身体的时候，一道身影冲到爪前替老人挨了这一下。


    下一瞬，那只怪物的喉咙就被一只手给掐住，爪子不得已松开，在这具皮肤的衬托下，那只手的颜色格外明显。


    寂未单手掐着它的脖颈，侧目去看宋朝背后的伤，伤口很深，混杂着怪物的□□和破碎的布料，鲜血淋漓。


    她手指用力，连头都没有转回来，毫不费力捏碎了它的喉咙，随手丢在地上。


    短短几秒钟，在场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坐在他们俩身边的人和鬼都没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


    黄茉莉：“他们怎么一眨眼就跑到那边去了？”


    吴谓表示：“我也没看到。”


    半天没听到声音的女孩四处看了看，奇怪道：“那只鬼怎么也不见了。”


    听到句话的鬼回过头来，拿扇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对方毫无反应：“得，又看不见了。”


    寂未转过身扶住宋朝，在他身前的老人受到惊吓直接晕了过去，是被黄茉莉扶到椅子上安置的。


    那个男人咽了咽口水，浑身渗出一层冷汗，他摸了把额前的汗，垂下头看着还在颤抖的手，只觉得庆幸。


    他喘起粗气，抬起眼对上了面前人淡漠的眼眸。


    寂未站的位置没有舞台光，此刻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整张脸都在暗处，叫人不寒而栗。不过短短几秒，男人身上又出了一层冷汗，连寒毛都竖起来。


    “既然第一个演出人员被这位客人破坏，我们只能进行第二场演出了。”小丑笑着看向寂未，眼里却毫无半点笑意。


    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动到那个男人身上：“那让我们欢迎这位先生来配合第二场演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