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她可能是巫族人，多么可笑啊。


    她明明是一个普通女大，在遇到伏凌宇之前，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所谓的猎念人公会。


    更不知道，还有一个行事诡谲的巫族。


    沈轻语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垂下眼眸，不再看任何人。


    伏凌昊深邃的目光从沈轻语脸上划过，转向娄部长，“确定是同源？被扭曲的能量是人为的？”


    “是的，会长。”娄部长肃然点头，“血液检测和云霜他们的溯源结果相互印证，指向同一性质的能量印记。但沈小姐的能量印记尚未激活。”


    “扭曲的能量需要巫族禁术催化，据古籍记载，这种禁术需要纯正巫族血脉作为容器。被扭曲能量影响，精怪族会畸变。”他停顿了一下，“不止是沈重诺，我怀疑少主试炼时遭遇到的就是被催化过的精怪族。”


    “你的意思是说，我哥哥变成那样，是因为我的影响？”沈轻语忍不住抬眸，急切追问。


    “不，沈小姐误会了，你的能量印记和法阵追踪的能量痕迹同源，证明你极有可能是巫族。但沈重诺的畸变和你无关，他是被扭曲的能量影响，那股能量，来自于巫族。”


    “说来说去，就认定她是巫族了呗？”伏凌宇猛地站起来，“是不是巫族，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她又没害人，至于像审问犯人一样责顺吗？”


    说着，他一把拉着沈轻语的手，拽着她往外走，“走，我带你离开。”


    他无法接受傻里傻气却心肠柔软的沈轻语，会和巫族扯上关系，而他，正是亲手把她拉到这个泥潭的人。


    伏凌宇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带沈轻语回公会。


    “凌宇，冷静。”伏凌昊沉稳开口，“正因为沈小姐无辜且身不由己，才更要弄清楚。这不是指责，而是为了寻找真相，也是为了保护她。”


    沈轻语顿住脚步，她也需要一个真相。


    伏凌昊看向娄部长，“你提到她的能量印记未被激活，是什么意思？确定吗？她现在能帮助凌宇保持人形，甚至能缓解我的失控，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血脉已经开始显现作用了？”


    娄部长思索片刻，“从少主的情况看，沈小姐的气息如同一个天然的稳定场，能中和少主体内因外力冲击导致的能量紊乱。对会长您，则更像是一种强大的净化压制，直接作用于失控的力量。两者都是原始巫力净化的形式。但沈小姐的情况，偏向被动的无意识的行为。她的血脉印记类似一个蕴含强大能量的器，尚未被点燃或者被其自身掌控。”


    伏凌昊眼神锐利，“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并且我们掌握方法，这份力量可以被更安全、更可控地使用？”


    他的目光落在了伏凌宇身上，“比如，能否帮助凌宇彻底稳固人形。”


    娄部长点点头，“理论上可行。利用沈小姐的血液，配合我们医研部的能量引导技术和稳定基质，可以尝试炼制稳定药剂，这样少主不必依赖沈小姐的气息维持人身，行动自由得多。而且，这过程本身也是对沈小姐血脉气息的一种温和探索。”


    一听他说要用沈轻语的血炼药，伏凌宇浓眉紧拧，下意识开口反对，却被伏凌昊挥手阻止。


    “方法呢？需要沈小姐多少血？可有危害？”伏凌昊问得直接。


    他明白伏凌宇的顾虑，但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猫身的麻烦，他愿意一试。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伏凌宇对整个公会而言，十分重要。


    面且对沈轻语也是一种变相保护，让公会的人看到她的作用，不再因她的身份做出什么不利行为。


    娄部长立刻道，“请会长和沈小姐放心，初次研究只需要极少量样本，对健康无碍。后续若能稳定制备，我们也会尽量缩减用量，尽量以沈小姐的安危为前提，进行操作。”


    得到娄部长的承诺，伏凌昊的目光轻轻转向沈轻语，面容温和，“沈小姐的意思呢？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公会不会强迫你，也不会心存芥蒂。你仍可以像从前那样自由出入，你若想离开，我们也会即刻送你回人类社会。”


    沈轻语还没回答，伏凌宇先跳出来，“我不需要！你们医研部无能研制不出药剂，想走捷径借小姑娘的血来用。你们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们害臊！”


    “少主说的是。”娄部长摸了摸下巴，有点尴尬。


    “凌宇不准冲动。”伏凌昊喝止他，“我们都是为了尽快解决问题。难道你想永远把沈小姐困在身边，或者你想一直当只猫？”


    当猫是不可能是，伏凌宇脖子一梗，“让她一直跟着我，有什么不妥？我会罩着她！”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伏凌昊气极反笑，“跟着你？跟多久？你也要问沈小姐答不答应。”


    伏凌宇不服气地看向沈轻语。


    沈轻语张了张嘴，“我还是配合抽血吧。”


    她真的受够了。


    伏凌宇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哼了一声，扭头坐回椅子。


    简单讨论了接下来的行动，沈轻语跟着娄部长回塔楼抽血，伏凌宇自然陪同。


    伏凌昊默默看着两个人身影离开，久不发一言。


    卫钦犹豫了下，问，“会长是担心沈小姐巫族身份曝光引来麻烦，所以提前将少主的解药配好？”


    伏凌昊缓缓点头，“如果她真的是巫族，我们留不住的。”


    丁叔在一旁急问，“沈小姐走了，会长你怎么办？要不让娄部长也帮你配上药吧，沈小姐的血说不定有用。”


    “不必。我的身体我清楚，不要浪费沈小姐的血了。”


    “那怎么行！遭了二十多年罪，眼看有办法缓解！我不甘心，你不愿开口，我去同沈小姐说。”丁叔急着要出门。


    “丁叔你听我把话说完，”伏凌昊扫了一圈，书房都是他信任的人，郑重道，“我要与巫族开启联系。”


    书房内瞬间寂静无声。


    公会与巫族断绝往来已经二十余年，当年拒婚之事让两族反目成仇，前任会长离奇失踪之后，连“巫族”二字都成了禁忌。


    如今要重启联系……


    丁叔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太冒险了！他们本就敌意未消，如今又做出这些大动作，这时候联系他们，无异于引狼入室。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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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钦也说，“会长慎重考虑。”


    只有云霜，冷冷沉沉的眸子看过来，“你想干什么？”


    伏凌昊眯了眯长眸，“我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态度。”


    他的态度不容置疑，书房陷入短暂的沉寂。


    云霜和卫钦一向敬重伏凌昊，对他的命令无有不从，这一次，也没有继续出声劝解。


    只有丁叔，一脸担忧，花白的须发无风自颤，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


    这么多年，他们何尝不了解会长的性子，决定的事再无更改。


    可巫族蠢蠢欲动，恶意催化精怪族，重创少主，无异于对公会宣战。


    这种时候联络巫族，风险太大。


    伏凌昊没再给众人讨论的机会，直接站起身，大步向外，“准备星盘秘仪，尽快联络上他们。”


    云霜紧随其后。


    卫钦站起身，脚步顿了下，转向一脸担忧的丁叔，“丁叔，您别担心，会长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有我们在，公会不会有事，会长也不会有事。”


    丁叔长长叹口气，有事没事，谁能保证？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没有轻历过二十多年前的大战，没有见过那么多鲜血和绝望。


    但这个时代已然是年轻一代猎念人的时代，他，或许老了。


    两天后，星盘秘仪没有传来巫族的回信。


    在外巡逻的卫铭却带回令人震惊的信息。


    那是晚饭时刻，大家照常坐在饭厅，每个人心头压着事，气氛比往常更凝重，连一向跳脱的伏凌宇都兴致缺缺地挑着菜。


    “会长，会长。”


    卫铭急迫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众人纷纷抬头，卫铭眨眼即至，“会长，有重要消息！”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锦囊，布料泛着柔光，显然不是寻常物件，而边缘有磨损的痕迹，一定有些年头了。


    伏凌昊接过，确认安全后，他解开丝绳，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


    卫铭继续汇报，“我在沈小姐家附近巡视完毕，准备回公会的时候，有个戴着兜帽的老婆婆突然拦住我，交给我这个锦囊，让我速速转交给会长。”


    “她是什么人？还说了些什么？”卫钦紧接着问。


    “没有其他话，她来去都很突然，以我的能力，都没有提前察觉，肯定不是普通人类。”


    “是巫族人。”伏凌昊冷静开口。


    “你怎么知道？”众人疑惑的目光齐齐转向他。


    伏凌昊扬了扬手中的信笺。


    坐得最近的伏凌宇第一眼看到，念出声，“尊敬的会长大人……”


    伏凌昊干脆把信笺递到他手中。


    “请您即刻派人将沈轻语小姐送回人类社会，并对她的身世保密，保证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否则，公会和沈小姐都会遭到巫族的报复。”伏凌宇念道，“这是善意的警示。我无意与猎念人公会为敌，我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沈轻语小姐。请您配合。”


    伏凌宇念完，众人一片沉默。


    云霜拿过信笺，凑在鼻间轻轻闻了下，“是巫族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