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里，陆云诤带着苏蔷蔷去了供销社。


    柜台后的玻璃柜里摆着各色布料。


    的确良、灯芯绒、斜纹布，颜色多是藏青、灰色、蓝色，偶尔有几块粉色、黄色的，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售货员穿着蓝色的工装，态度算不上热情，却也耐心地给苏蔷蔷拿了几块布料。


    苏蔷蔷摸了摸灯芯绒的料子，手感厚实，想着做件外套正好。


    陆云诤见她喜欢，直接让售货员剪了两米，又给她买了两双尼龙袜。


    苏蔷蔷推辞了两句。


    陆云诤却正色道：“过生日就得穿新的。”


    无奈，苏蔷蔷只好老实收下了。


    逛了半天，苏蔷蔷都累坏了，陆云诤便带着她回家去。


    可才走出没几步，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小英。


    徐小英抬头看见他们，脚步猛地顿住，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又扫过苏蔷蔷手里的东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苏蔷蔷皱了皱眉，碰见这徐小英，说不定又要被阴阳怪气几句。


    可没成想徐小英却迅速移开目光，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走。


    脚步还比平时快了些，转眼就没了踪影。


    苏蔷蔷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身边的陆云诤，揶揄道：


    “哎，陆团……不对，现在改叫陆旅长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和徐小英说什么了，她见到你就跑这么快？”


    陆云诤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就劝她谨言慎行。”


    “就这么简单？”


    苏蔷蔷挑眉，显然不太相信。


    “你没吓唬她？”


    “吓唬她做什么？”


    陆云诤正色起来。


    “苏副部长，你低估你丈夫了，这种人，犯不着我吓唬。”


    苏蔷蔷见此撇撇嘴。


    “就你厉害！”


    陆云诤眯着眼看她，“我以为陆夫人早就知道了。”


    闻言，苏蔷蔷一顿。


    反应过来后推了陆云诤一把，“你说什么呢！”


    ——


    陆家。


    苏蔷蔷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拨浪鼓，正逗着满地爬的三胞胎。


    长子陆瑾言、次子陆瑾行是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子。


    小女儿陆瑾玥穿着粉色的小褂子，像朵娇憨的小花。


    “来，瑾玥，到妈妈这儿来。”


    苏蔷蔷晃了晃拨浪鼓，清脆的声响引得三个小崽子抬起头。


    没等她再招手，瑾玥先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之前还只会扶着东西挪步，今天竟稳稳地迈开了小短腿。


    一步、两步，朝着苏蔷蔷的方向走了过来，小脸上满是认真。


    苏蔷蔷惊喜地睁大眼，刚要伸手去接，旁边的瑾言也不甘示弱，拽着弟弟瑾行的衣角，两人一起撑着身子站起来。


    你扶着我、我拉着你，竟也踉踉跄跄地走了起来。


    三个小家伙像三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小脚步“哒哒”地踩在地上。


    虽偶尔会趔趄一下，却很快稳住身子，朝着苏蔷蔷的方向挪去。


    “哎哟！都会走了？”


    院门口传来侯玉玲的声音，她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停下脚步，满眼感慨。


    “这才多大啊，刚满一岁吧？就能走得这么利索？


    比隔壁老张家的小子强多了，那孩子一岁半还得让人扶着呢！”


    苏蔷蔷笑着把三个孩子搂进怀里，在瑾玥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前几天还只会扶着墙挪，今天突然就敢自己走了，我也奇怪呢。”


    侯玉玲凑过来，看着三个孩子乖乖地靠在苏蔷蔷怀里，不吵也不闹，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更是羡慕。


    “你这三个孩子不仅聪明，还这么乖。我家那小子，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哄都哄不住。


    你看瑾言、瑾行，还有瑾玥，自个儿玩也不闹，你这当妈的，真是省了不少心。”


    瑾玥像是听懂了侯玉玲的话，伸手抓了抓她的衣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苏蔷蔷看着怀里的三个宝贝，又看了看院外湛蓝的天，心里满是柔软。


    可目光却又不经意间落到了房间里。


    那支钢笔……


    苏蔷蔷指尖轻轻摩挲着瑾玥柔软的头发，目光从房间方向收回时，心里那点关于钢笔的疑虑仍没散。


    她看着侯玉玲正逗着瑾言玩，便顺势开口道：


    “侯姐，你来军区也挺久了，之前没跟陆云诤熟络过吗？


    我听人提他以前的事，总觉得跟现在不太一样。”


    侯玉玲闻言，先笑着捏了捏瑾言肉乎乎的脸蛋，才转头看向苏蔷蔷，语气里满是感慨。


    “熟络哪敢啊！没娶你之前，你家陆旅长在咱们家属院，那可是出了名的‘黑面阎王’！”


    她往苏蔷蔷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接着说：


    “你是没见过，那时候他下了部队回来，脸上就没带过笑，眉头总皱着，跟谁说话都硬邦邦的！


    不管是老兵还是家属，都不敢跟他多搭话。有次老张想跟他请教训练的事，刚开口就被他几句话问得没敢再吭声！


    后来谁都知道，别去触他的霉头。”


    苏蔷蔷听得有些惊讶。


    但想到第一次见陆云诤的时候，似乎还真是这个样子……


    “你别不信！自从跟你结婚后，他那脸才慢慢有了点‘人味’。


    有时候在院里碰见，还能看见他嘴角带点笑。要是放在以前，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侯玉玲啧啧称奇。


    苏蔷蔷被“人味”两个字戳中笑点，顿时笑出声来。


    侯玉玲又低头逗瑾行。


    “不过说真的，还是你有本事，把咱们院里最‘冷’的人给捂热了，现在这样多好，有个家的样子。”


    苏蔷蔷闻言，却没有接话。


    她真的捂热了陆云诤吗？


    想到这里，她拉着侯玉玲走到角落，声音压得极低。


    “侯姐，要是你知道，你家老周以前跟别的女人，一起经历过些特别的事。


    比如共过患难、送过贴身物件什么的，你真能一点不介意吗？”


    侯玉玲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看着苏蔷蔷眼底的不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蔷蔷，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