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不再是镇妖塔，而是变成了一片黑暗的虚空。


    在这片虚空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很恐怖的身影。


    它太大了，只是静静地坐在虚空里，那股古老又霸道的气息，就让陈安感觉自己的神魂要碎了。


    这时，这个巨大身影，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只有看不起一切的毁灭念头。它的目光，好像穿过了很远的空间，准确地，锁定了陈安在的这个世界。


    接着，它动了。


    它只是慢慢地，抬起一只手，对着前面那片什么都没有的虚空，轻轻一撕。


    “嗤啦——！”


    一声好像能撕开神魂的响声，在陈安心里炸开。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保护着整个世界的世界壁垒，在那只手下，就像纸一样，被轻易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无数的混沌和虚空风暴，从那口子里冲了进来。


    “妖族里，有那么几个从上古活下来的，已经不是妖王了……”


    “它们，叫自己……‘大圣’。”


    “一个‘大圣’，要亲自过来了。”


    大圣！


    陈安的瞳孔，一下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甚至不用问，脑海里因为危险而疯狂闪烁的系统面板，已经用一行血红色的字，给出了答案。


    【警告！检测到六星级生命体正在突破世界壁垒！该单位远超宿主认知！请立刻离开！】


    六星！


    那是比妖将，甚至比血牙王这种五星妖王还要强的存在！是只在人族古书里记载过的，能和传说中的神明对抗的恐怖东西。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陈安的脚底，直冲头顶。


    他感觉全身的血，都快被冻住了。


    “剑气长城……挡不住它。”


    “人族的未来，还有你自己的命，都看你接下来的选择了……”


    姚婆婆的声音，在这里，变得很弱，好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去北方……找到真正的……敌人……”


    “孩子……记住……守护者……永远是孤独的……”


    “……活下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个声音，连同姚婆婆最后一点气息，终于彻底的，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切，都安静了。


    陈安猛的回过神来，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好像刚从一个很可怕的噩梦里挣脱出来。


    他身后的李狗蛋三人，也终于发现他不对劲了。


    “仙师？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陈安没有回答，他只是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原本因为镇世大阵激活而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次，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重新被灰色的妖云笼罩。


    白天，在几个呼吸间，又变成了黄昏。


    那股刚被驱散的，属于妖族的阴冷气息，以浓了十倍不止的样子，重新降临。


    这一次，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一股让在场所有人，包括陈安在内，都从灵魂深处感到发抖和恐惧的，强大的威压。


    “那……那是什么？”李狗蛋的声音在发抖，他顺着陈安的目光看去，整个人像被雷劈了，呆在原地。


    宁姚和陈平安也抬头看着天，两个人的脸上，血色都退了，全是惊恐。


    天空上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缝，像是被一双手从世界的另一端强行撕开。一股强大的威压从裂缝中传来，这种压力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


    嗡嗡——


    镇妖塔的塔身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城墙上，刚刚由镇世大阵激活的金色剑气屏障光芒狂闪，不停地震动。这道剑阵挡住了之前的妖潮，但现在，它在这股从裂缝里透出的气息面前，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镇妖塔前一片安静。李狗蛋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天空那道裂缝，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憨厚。


    “那…那是什么怪物…”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哭腔。


    宁姚和陈平安的脸一片煞白，握着剑的手怎么也稳不住。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下，她们体内的剑元几乎停止了运转。


    六星，只在传说里出现过的境界，一个就能毁灭一个国家的存在，现在要亲自过来了。


    陈安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一股无力感传遍全身，让他脑子一片空白。陈安想起了系统面板上的那行血色警告。


    【该单位能级远超宿主认知范畴！】


    远超认知范畴。也就是说，不管是刚到手的神话装备，还是这镇世大阵，在这种力量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是一个死局。


    “仙师…我们…该怎么办？”李狗蛋艰难地转过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陈安。他心里觉得，陈安总能创造奇迹。


    但这次，陈安沉默了。


    怎么办？他不知道。姚婆婆最后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


    “人族的未来，还有你自己的命运，都看你接下来的选择了…”


    选择？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选择？战是送死，逃又能逃到哪去？


    陈安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陷进肉里，刺痛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点。不对，姚婆婆耗尽最后的神念，不是为了告诉他一个必死的结局，她一定在暗示什么。


    “守护者，永远是孤独的…”


    “去北方…找到真正的…敌人…”


    真正的敌人…陈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柳青，那个伪装者。姚婆婆说过，当年渗透进来的不止柳青一个，他们潜伏的更深，甚至已经爬上了高位。妖族大圣从外部破界，人族内部还有敌人潜伏。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一个四人小队能下完的。


    既然这样…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陈安的脑海里。


    金铲铲系统的核心是羁绊。长城守卫、剑心通明、伪装者…这些羁绊能把不同的力量组合起来，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那为什么羁绊只能局限于几个人？


    如果把这片大陆上所有能团结的力量，风雪庙、道门、隐世宗门，甚至是长城里的将主，都看成可以组合的棋子，把整个天下变成他的棋盘，组成一个囊括整个人族的超级羁绊，一个联盟羁绊！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占据了陈安的全部心神。他眼中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光。


    陈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他看着身边三个同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