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终究是……在那贯穿天地的巨大剑意之上，撕开了一道微不足道，却又真实存在的缺口。


    正是这道缺口，让陈安在那必死的结局中，挣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那道名为“开天门”的巨大剑意，在停滞了一瞬间后，继续向上，最终消散于无尽的天空之上。


    剑冢，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百丈之外的人形深坑，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证明着刚才那一剑的恐怖。


    “仙师！”


    李狗蛋的悲呼声，终于变得真实起来。他那庞大的身躯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深坑。


    宁姚和陈平安也动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担忧。


    在他们眼中，陈安能够挡下这一剑，已经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奇迹。


    远处，那柄巨剑之下。


    李淳罡缓缓放下了并拢的两根手指。


    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真真切切的名为讶异的神色。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又抬眼望向那烟尘弥漫的深坑，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这片死寂的剑冢听得清楚。


    “你居然……真的接住了。”随即又道：


    “你的剑法路子很野，却能硬接我一招。虽然只学到了形，没领悟到神，但也算万中无一了。”


    李淳罡的目光落在陈安身上，眼中的讶异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欣赏。


    “你这小子，不错。”


    他话锋一转，那股刚刚收敛的气势又重新出现。


    “第三招，老夫不出手。”


    李淳罡伸出那只完好的手，对着陈安的方向点了点。


    “你来攻我。”


    陈安一愣。


    李狗蛋和宁姚也是一愣。


    攻他？怎么攻？拿什么攻？眼前这个老怪物，就算站着不动让他们打，恐怕连一根头发都伤不到。


    陈安却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比试，是考校。


    考校他对“剑”的理解。


    他撑着新生的剑韵科技枪刃，挣扎着从坑里站起来。骨头错位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只是咬了咬牙，强行将那股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


    他没有去看李淳罡，也没有去看身边的同伴。


    他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那道贯穿天地的剑意，又一次浮现。


    那不是杀戮，不是毁灭。


    那是一种更纯粹的东西。


    一种向上，再向上的意志。


    一种要将眼前所有阻碍，所有天门，都一剑剖开的决心。


    他手中的剑韵科技枪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剑身上幽蓝色的纹路安静地流淌，不再狂暴，变得温和。


    陈安动了。


    他没有蓄力，也没有摆出任何架势。


    他只是很随意的，近乎无意识的，将手中的长剑，向前挥了出去。


    这一剑很慢，慢到李狗蛋都能看清轨迹。


    这一剑很轻，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这一剑，没有目标。


    它不是攻向李淳淳，也不是攻向这片剑冢的任何一物。


    它只是在表达一种想法。


    一种不甘于此，想要挣脱束缚，攀向更高处的“意”。


    李狗蛋看不懂，陈平安看不懂，就连宁姚，也只是觉得这一剑中，蕴含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韵味。


    但李淳淳看懂了。


    他看着那道朴实无华的剑光，看着剑光里蕴含的那股纯粹的攀登之意，脸上的玩味和欣赏，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淋漓的笑意。


    “哈哈哈！”


    “好！好一个‘求道之剑’！”


    笑声在死寂的剑冢里回荡，震得那些断剑嗡嗡作响。这一次，它们的声音里不再是朝拜，而是一种喜悦的共鸣。


    他看着摇摇欲坠的陈安，眼中满是赞许。


    “罢了！”


    李淳罡大笑一声，身影一闪，便出现在陈安面前。


    他伸出那只独臂的食指，无视了剑韵科技枪刃上残留的锋芒，直接点在了陈安的眉心。


    “这‘一剑开天门’的基础剑意，便传了你吧！”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信息洪流，瞬间冲进了陈安的脑海。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画面。


    那是一道剑意。


    一道活着的，完整的，从无到有，从萌发到斩出的剑意！


    陈安的身体剧烈一震，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身体向后倒下的瞬间，被一只手轻轻扶住。


    宁姚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也就在同一时间，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陈安最后的意识中炸开。


    叮！获得传奇剑客“李淳罡”的传承！


    叮！触发史诗级任务：剑道真解！】


    【任务目标：完全领悟“基础剑意·开天门”。】


    【任务奖励：】


    【任务失败惩罚：剑心破碎。】


    最后的系统提示音结束，陈安的意识陷入黑暗。


    他醒来时，身体各处传来剧痛。紧接着，一股力量从他的眉心散开，流遍全身。这股力量流过的地方，骨头错位的疼痛感开始减弱，断裂处传来痒意，受损的经脉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重新变得通畅。


    这股力量就是李淳罡留下的剑意。它没有攻击性，只是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演示着那一剑从无到有的完整过程。


    向上，然后斩断一切。


    陈安吐出一口带血的浊气，他用剑支撑着地面，摇晃着站起来。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宁姚。


    李狗蛋和陈平安立刻围了过来，他们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安对他们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看向不远处，那个老者还靠在那柄巨大的断剑上。陈安整理了一下身上满是血污和破洞的衣服，忍着疼痛，朝着李淳罡的方向，深深地弯下腰。


    “多谢前辈传法。”


    这一拜出自真心。没有李淳罡的指点，他不可能接下第二招，更不可能接触到剑道的更高境界。


    李淳罡摆了摆手。


    “谢就不必了。”


    “你二人身负气运，也与这片天地有因果。剑气长城那边需要人手，你们的战场，在那里。”


    他先看向陈平安，然后又看向陈安。


    “一个守正，一个出奇，正好互补。”


    李淳罡说。


    “去吧，别丢了我的脸。”


    说完，他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模糊。他整个人连同身后那柄巨大的断剑，一起消失不见。


    他好像从未出现过。


    可是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剑意，陈安脑海中也多了一份传承。这一切都证明，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周围的压力在这一刻完全消失。


    陈安立刻集中精神，打开了系统面板。


    这一次，代表李淳罡的卡牌信息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