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你给的果子好甜！”


    “你要不要吃一口？”


    “你别生我气了，你抱抱我吧？”


    …


    “漂亮姐姐，你直接钻进美人哥哥的怀里啊！”


    袅袅一口气吃了三个果子，她的衣服上被汁水滴得一塌糊涂，她冲着方鹭跑去，抱住了他的大腿，而后对沉眠喊道：


    “漂亮姐姐，就是这样！”


    “袅袅！”方鹭终于有了动静，因为太多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他很是不适应，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直到袅袅拿他的衣服蹭了蹭手，他才满脸通红的把袅袅的手撒开，然后一把她扛上了肩头。


    “袅袅不听话，不爱干净，衣服自己洗！”


    “哥哥……”袅袅委屈地嘟嘟嘴，垂下眼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样子，手臂却是在空中胡乱摇摆，玩的不亦乐乎，她幻想自己正在划船。


    一旁的林鸾飞看到后，简直连心都要萌化了。


    “袅袅啊，你的果子在我这，你叫我一声漂亮姐姐呢！我就全部给你，好不好？”


    林鸾飞抱着果子，堆起满脸笑意，她刚俯下身子想看看袅袅的脸，却正好与她对视。她们两个人的眼睛都大，都不肯眨眼，让人一时分不清她们是在比大小，还是在比谁的眼睛睁得更久，反正一会儿过后，袅袅笑得花枝乱颤。


    吵着闹着让方鹭放她下来，对着林鸾飞一口一个“美丽姐姐”。


    就连刚才还眉头紧锁的方鹭，也勾上了唇角，他们几个人又说了些话，一阵欢声笑语后，袅袅终究还是心满意足地被塞进了林鸾飞怀里。


    袅袅在林鸾飞的投喂中，还不忘用眼神继续鼓励沉眠。


    沉眠：“……”


    沉眠只能表示她学到了，她对袅袅投去一个胜券在握的目光，示意她放心。其实，沉眠还是斗志昂扬，她不会对逢昭感到疲惫，她可以永远对他持有热情。


    可是，沉眠心虚，她愧疚，她揣揣不安。她竟然让逢昭如此没有归宿感。


    他可能都不相信她喜欢他。他会不会觉得这些天一直是她在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他不信自己的真心，因为她丢下过他——因为东方芝。


    哪怕沉眠确实爱他，逢昭也不会相信。在他的眼里，他从来没有被沉眠坚定的选择过。


    在银杏林之前，逢昭其实就已经与沉眠重逢。他帮沉眠杀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他护沉眠安然无恙，他陪着沉眠走过好多地方，他与她一起喜怒哀乐，与她一起度过多个孤独的夜晚。


    他会在她失眠的时候，为她哼曲，会在她无聊的时候，给她变出好玩的东西。他早就知道沉眠喜欢桂花，喜欢看滑稽戏，喜欢喝酒，她不喜欢下雨，不喜欢吃醋，也不喜欢做梦……


    逢昭陪了沉眠好多天，他那时觉得这样也好，他不找芳菲了，芳菲明明近在眼前。


    可是有一天沉眠做了梦，她一直在喊东方芝的名字。逢昭怕她冷，给她掖了掖被，他很想知道，沉眠还记不记得他，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又准备捂上耳朵。


    可沉眠突然说记得他，逢昭放下手，沉眠接着说这个人不重要，不在乎。


    逢昭心灰意冷，他决定离开沉眠。


    可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时，他还是会在意，知道她在银杏林时，还是会急匆匆地赶过去，看到她鲜血淋漓，满身伤口的时候，他还是会转身为她流下眼泪。


    他灭了扩刀门满门，只是因为他们对沉眠心怀不轨，其心思肮脏下作，传遍整个江湖。


    沉眠想要接近他，是他的默许，沉眠触目心惊的伤疤，是他用内力偷偷疗愈，祝福节那天，他抢到了唯一的桃花绸，是——


    他偷偷送给沉眠。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们才不是萍水相逢，有缘无份，他们是久别重逢，天作之合。


    沉眠的目的，逢昭是在月圆那日知道的。她喝醉了酒，趴在他的怀里，语无伦次，她总是哭着说对不起，却不知道逢昭因为她的泪水惊慌失措，心如刀绞，他抱着沉眠轻声哄她，也拼拼凑凑的知道了她要说的话。


    他说没关系，我不怪你，我们在一起就好。


    他甘之如饴。


    逢昭在乎沉眠的爱，却不敢试探她的爱，他只能旁敲侧击，循循善诱，然后在这一过程中去不断确认，确认沉眠是否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确认沉眠想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沉眠不想，她不愿意。


    逢昭低落，痛苦，可又觉得意料之中，他见过沉眠奋不顾身的爱一个人，那爱意纯粹，独一无二，只属于一个人。沉眠不喜欢他，只是不得不去试着喜欢他。


    毕竟没有爱意的殉情，怎么能够叫做殉情？


    沉眠看着逢昭的背影，莫名觉得心慌，好似有什么东西她再也不能抓住，于是她不假思索道：“我最爱最爱的昭昭，你抱抱我吧！”


    你看，她说我是她最爱最爱的昭昭，我知道其实我不是，但没关系，我还是会为她回头。


    只要她还需要我的转身。


    沉眠一头扎进逢昭的怀里，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后，才稍微觉得心安，她唇边还有果子的汁水，沉眠看到它的颜色，如鲜血一样。


    她不小心地蹭到了逢昭的心口处，那里好似是绽放一朵血花，隐约可见血花下面残缺的心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昭昭，我好冷。”沉眠抱得很紧，像是永远都不想松开手一般。


    可一会儿过后，她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沉眠颤着声音问道：“昭昭，怎么办？你比我还冷……”


    逢昭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怎么捂都捂不热，用内力也毫无作用，须臾间，沉眠忽然想起他们在天仙楼的那天。


    曲高昂当时怪异的行为举止，放在今天来看，就是有迹可循。


    她夹给逢昭的菜…沉眠思索一番，蓦地恍然大悟。那些菜除了荷包里脊以外，多多少少都是寒性食物。


    逢昭不能喝酒，水冷一点，他都难受。沉眠之前调侃过他是一个千年大冰块，他的体温始终偏低，沉眠凑得近了，有时候还能被冻得瑟瑟发抖。


    因为心疼，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可以与逢昭有肢体接触，她体温就偏热，正好与自己的大冰块爱人互补。


    沉眠当时还沾沾自喜，觉得他们不愧是天生一对，就连这一块也互补。


    可现在——沉眠才意识到，这样的温度怎么可能正常，她也不是整天都能热乎乎的，可逢昭就可以。他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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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都好似渗进了寒气，有时候为了不冷到沉眠，他还会特意调动内力，让自己尽可能的暖和一点。


    “怎么了？”逢昭低着声音，目光带着几分无奈，“不是让你抱了吗，怎么还哭？”


    “我错了好不好？不要再伤我的心了。”他擦拭沉眠的脸颊，这个时候又没那么冷了。


    沉眠皱着鼻子，她感觉到了逢昭的内力，汹涌澎湃，又无声无息。


    是刻意不想让她发现。


    “昭昭，你实话告诉我，你的身体为什么会是这样？”


    逢昭一怔，那漂亮的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颤着睫毛，任由沉眠肆无忌惮地审视，也再没露出一丝破绽。他缓缓开口，好似是要一话带过，好似是要无事发生。


    “一个功法的后遗症，没什么大事，不会影响身体，你放心。”


    “你骗我。”沉眠斩钉截铁，她忽然有些生气，且愈演愈烈。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慢慢地吞噬她每一寸皮肉，然后不留余力的摧毁她的所有，直到体无完肤。


    她不是生气逢昭，她是生气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为什么之前疏忽了那么久，为什么……她对逢昭这么不上心。


    沉眠爆发了内力，她眼尾猩红，发丝在这一层一层的劲风中，冲刷的哗啦作响。这一刻，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吵吵闹闹，数不胜数的人七嘴八舌着，乱成一团。


    好像所有的许愿树都可以被绊倒、天空破了个洞，需要女娲去补天。这个世间开始颠倒混乱，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个阶段。夸父追着的太阳消失了，也许是因为它从未出现过，嫦娥奔过去的月亮掉进水里了，也许是因为它从来都是在水里。


    那么这样一个混沌的天地，唯独她与逢昭屹立不倒。


    “昭昭，这样就不冷了。”沉眠揽上逢昭的脖子，声音是克制不住的激动。她内力损耗严重，却丝毫感觉不到虚弱，她的心脏渴望跳出来，沉眠想——如果它真要跳出来，那就虔诚地献给昭昭吧。


    毕竟他们此刻共享的温度，是绝对炽热的。


    逢昭的瞳孔赫然放大，他怔愣几秒后，捧住沉眠的脸，他对她的眼尾落下一吻，并希望她的眼睛永远不要再伤心。


    ＊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一半是被他们的容貌给吸引，另一半则是被沉眠的内力给深深震撼到。


    江陵城的百姓欣喜若狂，看来小道消息不是误传，他们江陵城终于要迎来泼天的富贵！


    而这对眷侣就是赶来参加修武大会的第一批顶尖高手！


    百姓们蠢蠢欲动，天知道他们盼了这天盼了有多久，要不是因为打扰人家不好意思，他们早就冲上去问东问西了。


    沦为背景板的林鸾飞、袅袅和方鹭。


    三人：“……”


    方鹭：“我说了，沉眠是吾辈之楷模！”


    林鸾飞：“我就知道，她是真的可以翻云覆雨，不动如山。”


    袅袅：“哥哥，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大的风？美丽姐姐差点就要被吹走了。”


    林鸾飞只能用尴尬一笑，缓解尴尬，“袅袅，你可以不拆穿姐姐哦～”


    ＊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范成大《车遥遥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