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相信
作品:《火线》 最好的朋友吗?
褚淮低垂着眼帘,几乎遮掩了所有情绪,长久的不语似是在积攒着什么。
“贺队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别挡了咱褚医生的路。”苏泽阳不客气地挤开贺晏,生怕给褚淮磕着碰着了。
“苏泽阳,你能不能稍微见点外?”
被这么半道截胡,贺晏气得从咬紧的后槽牙挤出一句怨气,不甘示弱地快步走到褚淮另一侧,弯腰接走他手里的袋子。
来自他人的温度与薄茧的粗糙轻刮过指节,褚淮抓着袋子的手兀然攥紧,目光寸寸地望向贺晏。
贺晏没多想,执意要替褚淮提东西,“你就别见外了,袋子我来提。”
苏泽阳看着贺晏这两幅面孔,看不出来有鬼才怪,心里更是暗爽,翘着嘴说:“你可太见外了,喊咱们褚医生都连名带姓的。”
他敢笃定,这小子的想法绝对不简单,要是换了别人,贺晏这会儿早和他撕巴起来了。
这么照顾自己的形象,贺晏指定是故意的。
“我!”
贺晏刚要回怼,突然反应过来苏泽阳这话也没说错。
可他俩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喊的,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和家里长辈一样,喊他“小褚”?
贺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很难想象褚淮听到他这么喊的时候,脸色变化会多精彩。
苏泽阳可不认为这算小题大做,消防站兄弟们整天同吃同住的,贺晏可没这么正经,偏偏对这位“朋友”搞特殊。
这么喊会见外吗?
褚淮闻言沉眸浅思着,对连名带姓地称呼贺晏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哪里不对,要是喊别的称呼,反而觉得奇怪。
即使过去常走在一起,他们也没有这样亲近,称呼这件事对他更多的是一种视角。
在他眼里,贺晏就是贺晏。
此刻真正令褚淮在意的另有其事,他深望着贺晏在前头领路的背影,沉沉叹了口气。
队长和指导员突然出去一趟,回来时领了个人,食堂里正往嘴里塞饭的消防员们纷纷投来目光。
将袋子放在空桌上,贺晏顺手拉出一张凳子方便褚淮落座,“你先坐会儿,我去盛饭。”
“嗯。”
褚淮应声刚坐下,就感受到有目光一直在打量自己,抬头回望便与几名消防员对上了视线。
即使是深夜,炎夏的闷热也堵得人回不上气,头顶吱嘎响的风扇压根缓解不了多少暑意。
这群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们饿了一天的肚子,顾不上身上的伤,抱着钢盆就往嘴里扒饭。
眼瞅着自己偷看的行为被发现了,一个个夹菜的动作都收敛了不少,有人束手束脚得一块排骨夹了四五次才放进碗里。
这大晚上的来消防站,是电视台的记者,还是哪个平台的自媒体主播?难怪长得这么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
“今晚有人出去吃,正好多出来几份。”贺晏端着两个饭盘从后厨出来,小心轻放在了褚淮面前。
一座高到将要遮挡视线的菜山在眼前出现,褚淮一成不变的面色实在没绷住。
这是在喂猪吗?
他惊愕地盯着坐下的贺晏,才留意到贺晏回来前洗过脸,胸前领口湿了一片,水滴自他干净的鬓角沿下颚滑落,滴在肩头渗进深蓝色衣料,看起来清爽许多。
贺晏饿疯了往嘴里塞了两口饭,察觉褚淮没有动筷,才解释:“你难得来我这儿一趟,每样都尝尝。吃剩了也没关系,回头食堂会打包给街尾的流浪之家。”
警情不会挑时间发生,所以他们随时都在备战状态。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难免会有剩饭,与其倒掉浪费粮食,不如给小猫小狗加餐。
在门诊待了一天,下午褚淮还有点饿,这会儿反倒没什么感觉了,但很给面子回应贺晏的“热情款待”,埋头吃了几口。
“我看新闻说有两名消防员失踪了,后来找到了吗?”
听到褚淮主动开启话题,贺晏忙咽下嘴里的饭,说:“找到了,但伤得挺重,先就近送医了。”
这会儿北区的人估计在医院盯着,其他站点再关心也不好这会儿打电话添乱,所以他让苏泽阳明天早上再发条消息留言问候一下。
“希望能挺过去。”褚淮的祝愿简单又直接,眉眼间不见半分敷衍。
贺晏他们在火线上进进出出,受了不少伤,那两名消防员的烧伤程度只高不低。
他记得离失火工厂最近的是妇幼保健院,后续大概率得转院。或许今晚得开着铃声,保证急诊中心能联系到他。
褚淮低头分心思考着,小口小口往嘴里夹菜,鸡腿半天才受了点皮外伤。
贺晏歪着头打量他,低声问:“没胃口?”
他记得褚淮以前是不挑食的,难道出了趟国,被白人饭荼毒了?
褚淮回过神抬头摇了摇,问:“在想医院的事。你们的伤怎么没去医院处理?”
贺晏满不在意地搓了搓脸颊,“小伤没事的。而且大晚上的只能挂急诊,医疗资源还是留给更有用的人吧。”
他唠完,不想冷场让话掉地上,又起了个话题:“我记得棚户区不小心自焚的那个老爷子是在你们科室吧,他后来好点了吗?”
其实想问点别的,但他不清楚褚淮这会儿愿不愿意和他聊。
既然谈正事没有芥蒂,那就先从缓和气氛开始。
“蒋德辉?”褚淮点头,“病人状态稳定了很多,再观察两天就能转特护病房。他女儿女婿准备把房子卖了,为了方便照顾老人,决定搬到医院附近租房子住。院方帮忙联络了基金会,可以稍微减轻一些他们的负担。”
他听小姚护士提过,蒋晴女士说她的女儿也愿意转来江心区上学,还在通话里说想半工半读分担压力,大人们自然是不同意的。
“他儿子是个泼皮。”贺晏对蒋顺的印象很深。
褚淮倒没太大反应,“医院里这样的人,挺多的。”
想起医院里闹事的那些人,突然真没了胃口,面前饭菜的分量也让褚淮切身体会到了愚公移山的艰辛,即使是过年时一家人吃饭,他的碗里也没有这么满过。
褚淮实在吃不下地放下筷子,咽下一记饱嗝,眼里多少对食物有点逃避的意思,“我帮你们处理一下伤口,早点休息吧。”
都是特殊职业,贺晏他们眼底的乌青,褚淮多少能够感同身受。
贺晏跟着搁下手里的筷子,起身隆重介绍:“这位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最好的朋友、第一人民医院烧伤科的褚医生,来帮大家处理一下伤口。你们吃饱了的过来排个队,那个老苏,你和外头的人也说一声。”
他说话时留意着褚淮的反应,确认对方并不排斥关系的挂钩,话尾语调都要往天上去了。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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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晏跟划地盘似的挂了一大串前缀,终于说到重点,苏泽阳无语得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行了行了,都知道你俩最要好了。”
他顺承着嘀嘀咕咕,发完消息又亲力亲为地擦桌面,站在一边殷切地准备打下手,“褚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尽管招呼。”
这种擦伤、烫伤,他们一般都懒得管,直接烫伤膏抹抹就完事儿了,实在处理不了才会去医院。
贺晏有这么好的人脉居然不早说,太拿他们当外人了!
“谢谢,但暂时不太需要。”褚淮婉拒了苏泽阳的好意,能自己处理好的事,他通常不会麻烦别人。
况且这是他的主张,没有让别人出力的道理。
“褚医生你好,麻烦你了。”
褚淮微微点头,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排在队伍第一个的消防员坐下,“你好,请坐。”
苏泽阳以为褚淮年纪轻轻的,是刚入行不久,没想到消毒、清创、包扎一串的动作这么老练。
他刚才偷偷查了一下一医的挂号系统,才知道这位褚医生原来是副主任级别的。
看来是完全插不上手了。
苏泽阳端着饭盘坐到了贺晏对面,嚼着肉冲他挑了挑下巴,问:“所以你俩,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贺晏嫌苏泽阳挡视线,往旁边挪了点,啃了口排骨反问:“什么事?”
“别装傻,你苏哥是过来人,瞒不住的。”
“你怎么这么八卦?”贺晏还没吃饱,刚才褚淮在对面,他不好意思敞开吃,这会儿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往嘴里塞吃的。
他都饿一天了,再不吃点准得撅过去。
苏泽阳嫌弃地咋舌,重申:“过来人的丰富哄人经验,够不够套出你的话?”
“够!”
贺晏立马换了副面孔,放下筷子认真听讲。见苏泽阳双手抱胸,又抬了抬下巴,摆出一副要他先老实说的架势。
贺晏撇了撇嘴,再把回忆翻出来,还是会没忍住感慨,“其实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重新拿起筷子,挑走盘子里的芹菜,沉声说:“我们两家算对门,因为生日就差半年,所以从记事起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褚淮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脾气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奖状奖杯拿到手软。我呢,学渣一个,差劲到……”
琢磨了下措辞,他接着说:“大概就是在答题卡上踩一脚,得分都会比我高的程度。堪称教育界的耻辱、老师的黑历史、父母的废号。”
苏泽阳听着不大对,嚼着嘴里的菜问:“可我记得你高考分数不是很高吗?”
之前登记信息的时候,他看过队里所有人的档案,记得贺晏当年以高考620多分的成绩考进了首都军校,入伍五年,期间多次获得个人与团体荣誉,是后来因伤退伍,才来到他们站点工作的。
在他看来,贺晏才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能力出众、性格阳光开朗,不论是个人使命感还是团体荣誉感,都让他这个指战员在每次工作总结里都有的写。
怎么贺晏口中的自己,和他们认识的贺晏完全是两种人?
贺晏望着不远处认真为队员处理伤口的背影,眼中无知无觉地多了几分温暖。
“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无可救药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每天辅导我学习,又一遍遍告诉我,他相信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