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别和奇怪的他说话

    “晚会快开始了....”


    冯书韫声弱:“我怕耽误,所以出来找你。”


    应祈越没应答,隐匿在黑夜里的身形微动,垂着眼,似乎在地上找什么。


    冯书韫走到土坡边才发现周围的泥泞,上来容易下去却难。她穿着刺绣服饰,弄脏了打理起来非常困难,因此被动的陷入尴尬境地。


    恰此时,几块砖头被踢过来,组成简陋的阶梯。


    柔软的掌心也随之摊开在她面前。


    冯书韫没敢轻易动作,垂眸盯着,呼吸微滞,思索:这,什么意思?


    下一秒,得到答案:“相机。”


    “...啊?哦!”


    冯书韫领会,忙不迭递过去。


    应祈越没处理她拍得照片,重新将相机挂到肩头,不管她跟不跟得上,掉头就走。


    冯书韫双手拎起裙摆,踩着石砖稳稳离开土坡。


    再抬头,视野里早就没了他的影儿。


    沿原路返回,时间点卡得刚刚好。


    晚会开始,音乐响起,石倪作为主持人率先登场。


    她化着精致的妆,但妆面并不浓烈,毫不掩饰面部岁月生长的痕迹。长卷发随风飘扬,一袭湛蓝色刺绣民族服饰,身前挂着一把银质长命锁,闪烁着泛凉的光泽。


    冯书韫赶忙掏出手机,对着石倪一顿猛拍。


    应祈越正站着调整相机,两人身高差距不小,他稍一偏头,很不小心地瞥见她的屏幕。


    构图一塌糊涂,人物背光,效果惨不忍睹。


    但冯书韫似乎对自己的技术格外满意,在相册里挑了很久,舍不得删一张,全部原图发送给石倪。


    应祈越抖了抖睫毛,艰难转开目光,省得看多了夜里做噩梦。


    点火仪式结束,后续是当地人的歌舞表演。


    观众们热情高涨,呐喊声此起彼伏。


    冯书韫很享受这般载歌载舞的热闹场面,手作喇叭状,跟随周围人一起烘托氛围。


    叫着叫着,她突然停下,后知后觉地瞄向一旁。


    应祈越果真不适应这样喧嚣的环境,丝毫没被感染,兀自面无表情静坐着,像被繁华隔离开的僻静地。


    太过孤寂,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


    冯书韫从织布包里掏出一块饴糖,递过去。


    玉雕一般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他转动眼珠,看清她手里的东西,缓缓摇头。


    环境太嘈杂,两人坐得没那么近,冯书韫听不清他说什么。


    依据口型猜测,应该是:太甜了,不吃。


    她没强迫他,拆开包装,将糖块塞入自己嘴里。


    硬质的糖软化,在唇舌间滚了一圈,渗出密匝匝的甜味儿。


    她咽下口唾沫,鼓起勇气慢慢靠近他,察觉到他没抗拒才开口:“接下来的节目是青年男女集体舞蹈,以芦笙、铜鼓伴奏,融入婚恋习俗,去年被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了。你可以重点拍一下这个。”


    应祈越没吱声,目光淡淡落在原处。


    冯书韫猜他许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乏味,便提议说:“你累了可以先回民宿休息,我留下来拍素材。”


    应祈越没说好或不好,开口极其冷淡且简短:“你懂怎么用相机?”


    一针见血。


    冯书韫梗了下:“...我朋友会。”


    “民宿老板经常给住客拍照?”


    “这倒不是。她喜欢旅游,所以特地去学了...”


    说着,冯书韫意识到不对劲,好像自己不知不觉间正被他的思路牵着走。她及时止住话头,让聊天内容重回正轨:“篝火晚会十点半结束,之后我还要另外拍个视频。”


    避免让他误会她在撵人,遂多解释几句:“实习单位需要一段舞蹈展示视频,今天正巧有这个机会,我跟工作人员沟通过了,结束后将场地留给我用二十分钟。到时候你先回,石倪可以帮我拍,设备用完我会妥善保管的。”


    这番话如同石沉大海。


    应祈越别开脸,又闭口不言了。


    冯书韫对他随时沉入个人世界的行为无可奈何,识趣的没再叨扰。


    直到晚会结束,观众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离开,场地很快清空。


    冯书韫看一眼时间,按约定准备去找石倪。


    见他仍坐在原处没动,她俯身,再一次询问:“你不走吗?”


    冯书韫声量不大,应祈越却仍被吵到,不得不从沉思中抽离,眼睑徐徐掀起。


    这也许是他的习惯,面对人时总要视线直接接触,不过他肯定不清楚,被一双黝黑阒然的眼盯着,需要承担多大的心理压力。


    难以言喻此刻的心绪起伏,冯书韫竟然有一刹走神。


    她在想,如果他不读金融,这双宛如经年累月被泡在黑暗河流中的眼眸反倒更适合研究人性,或许将来可以做一个电视剧里演得那种读心高手。


    冯书韫感觉瘆得慌,直起背脊同应祈越拉开一段距离,讪笑:“我得带着相机。”


    应祈越表情没什么变化,长睫毛投落的阴影遮住他眼底微妙的暗流。


    大概反应了一两秒,他像个遵从指令的木偶人,毫无灵魂地动作,把相机拆下来。


    然后绕过她,兀自往广场走。


    冯书韫被突来的变化弄得一愣,回神儿之后,忙不迭去追赶他的背影。


    因为步伐太急,银饰晃得厉害,闹出的动静等同于一个移动的定位器。


    人跟上的同一刻,应祈越飞速闪开,在最低一级台阶站定,放眼望整座广场。


    冷不防开口:“说说你的要求。”


    “唔...”意识到他要代替石倪做摄影师,冯书韫忽然感觉局促不安,搭在裙边的双手紧攥又放,边整理心情边道:“镜头固定在一点,不用拉近景,把舞蹈动作拍清晰就行。”


    ...这些,应该不难做到吧?


    她瞄他,试图从脸上窥探出什么,可惜无果。


    应祈越微抬下颚,示意她可以去做准备了。


    工作人员正收拾场内的垃圾,一小部分村民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并不着急离开这儿。


    石倪做完疏散人群的工作,返回时瞧见冯书韫弯腰站在操作台前,指引旁边的人找到优盘里的伴奏,同他商量能不能帮忙打个灯,否则光线太黑,镜头里的舞蹈动作很难看清。


    对方欣然同意,跑去翻收纳箱。


    石倪穿了双轻便的粗布鞋,走在石板路上没什么声响,像个鬼魅似的突然从背后缠住冯书韫,吓她一个激灵,脸都白了。


    但她并没有发火,只是拍一拍胸脯压惊。


    石倪笑得开怀,视线瞟向不远处,意味深长道:“看来,今晚不用我帮忙了。”


    “还是要的,你得盯着放音乐。”


    冯书韫听得出她什么意思,直接戳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石倪装听不懂:“哪种关系?”


    冯书韫抿唇,眉心微蹙,很明显不乐意了。


    石倪知情识趣地闭嘴,随便拉个人过来问该怎么操作音响。


    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快完成,冯书韫站定之后抬起头找应祈越。


    散场之后,观众席的灯全关了,四周陷入浓郁的黑。风吹开云,泄露出丝丝缕缕的微冷月光,帮她顺利锁定他的位置。


    应祈越身姿挺拔清削,仿佛一缕似有若无的薄烟,清冷又很遥远。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想象得到他冷淡的表情、无欲的眼神,比起其他异性带有目的性地打量,这种从容的注视反倒更让人无所适从。


    冯书韫阖上眼,尝试用深呼吸控制不安分的心跳,同时止不住的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坚决的制止他留下来。


    直到石倪大声叫她,告知音乐已经准备好了,冯书韫才从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她定了定神,冲观众席的方向举高高起胳膊,比了个''开始''的手势。


    应祈越看见,摁下录制键。


    在国外生活的那几年,凡公休日,左韵一定会带他去看音乐剧。


    比起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家族事业接班人,她更希望他人格健全,起码要跟同龄人有共同话题可以聊,而非整天只知道捧着书看,或者去地下室摆弄他那些令人脊背发凉的标本。


    艺术则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熏陶方式。


    只不过,这个决定从始至终都与应祈越的个人意愿无关。


    他被迫放弃参加读书或标本交流会,没办法上球场、登山或做其它的运动,只能服从安排在大剧院里待着听音乐、看舞蹈、赏故事。


    美名其曰:陶冶情操。


    只完成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像旁人一样为演出振奋鼓掌、长吁短叹,或者流泪叹惋,否则左韵就会怀疑他不具备正常人应有的喜怒哀乐,嚷嚷着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对彼时的应祈越而言,简直是漫长青春期里最严重的情绪霸凌。


    时间一长,他发现对人生方方面面都毫无掌控力,干脆放任自己陷入消极的境地。


    ……


    这支舞蹈很短,约莫一分钟,应祈越晃神的功夫便结束了。许是因为还沉浸在往事中,大脑没能成功控制肢体,他暂时忘了她的叮嘱,抬手放大画面。


    冯书韫姣好的笑颜骤然呈现再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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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上。她额头遍布细密的汗珠,妆面仍然完好,眼仁仿佛涂了一层闪粉,亮晶晶的,渗透出浓郁生机和野心。


    灵魂饱满生动,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充盈。


    应祈越对着屏幕盯了很久,心口仿佛被重拳砸过一样,逐渐泛起异常的潮流。他很用力地摁了一下作怪的位置,转瞬发现画面中又多了个人。


    音乐一停,石倪迫不及待地走近广场中央,向冯书韫竖起大拇指。


    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冯书韫拎起裙摆,向观众席跑来。


    “辛苦你了。”


    她站在栏杆下方,仰起头努力看他,胸膛起伏明显,气息不稳。


    应祈越神情淡漠,压根看不到多余的情绪。


    他将相机递过去:“检查一下。”


    “不用不用。”


    冯书韫很信任他的技术,转而道:“我去收三脚架。”


    这个她懂怎么弄。


    最初的计划实操起来才发现两人的分工其实蛮不公平的,上镜的部分少之又少,大多数时间只有应祈越扛着沉重的设备到处取景,后期也要靠他,今晚又劳烦他干额外的事情...


    冯书韫过意不去,想着多少帮他干一些活儿。


    三脚架确实沉,还有其余零散的设备,换别人来恐怕很难一次性都拿上,幸亏冯书韫在个子没有土灶台高的时候就开始背着箩筐上山摘野菜,练就一身怪力,完全没在怕的。


    冯书韫很有条理的先将零散东西装入包里,接着去收三脚架。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很轻,被寂静黑夜衬得格外明显。


    冯书韫以为是应祈越,便没回头,声音脆脆地说:“稍等一下。”


    回答她的却是石倪:“小帅哥已经走了。我看他一个人,天又这么黑,问他要不要灯,结果他连个正眼也没给,冷得像块冰。”


    冯书韫动作不停,口吻温和的提出建议:“别叫他小帅哥,他不乐意。”


    石倪一时沉默,看了她背影一会,突兀地开腔:“他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吧。”


    冯书韫说不知道。


    脑袋里却有另外一道声音自我反驳。


    她知道很多女生暗恋他,但却不敢追求。


    大概因为他各方面都优秀到遥不可及,性情又冷,浑身透露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让人贸然靠近他便会产生浓烈的不配得感。


    石倪又问:“同在一所大学一个小组,你又受应家资助,怎么关系这么生疏?”


    “生疏才正常。”


    冯书韫缓过劲,呼吸不再急促,声线也恢复以往的冷静。但石倪仍觉得,刚刚她像只百灵鸟那样说''稍等一下''的语调最可爱,也最贴近这个年龄段小姑娘该有的形象。


    不过这个话题很该就此打住。


    她并不想做一个讨人烦的大人。


    两人合伙搬着三脚架回民宿,迎着惬意凉爽的晚风,缓缓地踏着青石板往前走。冯书韫在前头,手里拎着盏小灯,光影随她的步伐一摇一晃。


    石倪问起冯书韫的实习单位,得知她顺利通过面试,由衷的感到开心。随即想起什么,她露出困惑的神色:“那为什么还要提交作品?”


    “走个流程而已,指导老师并不一定会看。”


    但是,不一定不代表百分百。


    所以冯书韫没有敷衍了事。舞蹈重新编排过,伴奏也是她自个儿琢磨着剪辑的,还特地挑选风景优美的场地,做了精美妆造。


    但凡有一丝丝可能性,她都会拼尽全力争取到工作机会。


    寨里已经歇下了,放眼望去一片黑,只能听见躲在草丛里的虫鸣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沿石阶一路向上,走到半腰便闻到浓郁的香料味。


    栅栏门虚掩着,几米远外架起烧烤炉,浓烟滚滚。


    为了照顾已经休息的其他住客,院内没放音乐,大家交谈时格外注意降低音量,安静的聚在一起享受美味宵夜。


    斜对面被篱笆围起来的天台上零星坐着几个客人,配着酒,欣赏夜空繁星。因为没亮灯,乌漆嘛黑的,根本分辨不出背影是谁。


    冯书韫随便一瞥,敏锐地捕捉到那个过分显眼的存在,脚步突地被钉在原地。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指头的番茄酱没擦干净就敢拽别人的衣角。


    应祈越慢半拍才有所动作,眼皮徐徐下垂,视线顺着力道放低,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那眼神太过直白锐利,冯书韫作为旁观者都止不住的头皮发麻,恨不得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小孩继续他的冒犯行为。


    转瞬,却见应祈越顶着一张雷打不动的厌世脸,对小孩说:“叫声哥哥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