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溺水的窒息感还历历在目，易榴对圣泉实在有一些阴影。


    “你要知道，”易榴神色复杂，“我是人类，我在水下长时间不呼吸是会死的。”


    她阴阳怪气地说：“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想要我死？”


    燧扬没反驳也没认同，“你这孩子说话还真不留情面。”


    他低头看了一眼圣泉，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转身就要离开。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两清了吧？”


    易榴哪儿能就这么放他走，既然人族的事情对方说不清楚，那她就换个话题：


    “沁临又是怎么回事？”


    燧扬背影一顿，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你说什么？”


    易榴仔细分辨着他的语气，试探道：“沁临昏迷，是你做的吧？”


    燧扬微微侧过脸，神色晦暗不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来还只是有所怀疑，可现在见到燧扬这个表现，易榴倒是在心中确定了，就是这件事燧扬干的。


    是担心她解决不了圣泉仪式的危机，所以特意利用沁临当做退路吗？


    为什么是沁临？


    易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记得燧扬曾说，过去的几年，都是他学着前族长的方式，牺牲自身的灵力要维持着一年一度的圣泉仪式。


    如果他担心自己没办法兑现承诺，那为了让今年圣泉仪式照常进行，他就应该要跟往年一样，消耗自己的灵力。


    可今天，圣泉仪式提前了，而且开始之前，只有沁临在圣泉旁。


    而那时候的沁临，刚好是被耗尽灵力的状态。


    这一件件“巧合”放在一起，只能指向一个结论——


    见燧扬即将化成灵离开，易榴猛地站起身，扯住燧扬的手臂，“是你。”


    燧扬露出不悦的表情，“又干嘛？你想知道的我不都给你说了吗？别的你找兽族那位去......”


    “不，”易榴扯着燧扬的手使了些劲，疼得对方直吸气，“你故意把沁临喊过来，为了圣泉仪式耗尽了他的灵力，对吧？”


    燧扬的手臂被捏得生疼，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此时的他居然什么都做不了，像是被完完全全控制住了一样。


    “所以这几年，圣泉仪式牺牲的根本不是你，”易榴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是沁临。”


    难怪她总觉得，燧扬的表现和他口中的自己形象太过割裂。


    以燧扬的表演型性格，不像是会无私奉献的人。


    相反，如果那个人是沁临......那么一切就都合理了。


    燧扬听着易榴的质问，也没再管自己被掐红的手，大声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易榴手上武器太多，拿捏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干站着也累，干脆跟上次一样，拿出武器将他定身在原地，自己坐下来带着审视上下打量了燧扬一番。


    虽说这是灵族的家事，但她实在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燧扬怎么可能承认，“哼”的一声别过了脸，不说话。


    易榴的思维开始发散。


    她跟沁临和燧扬都交过手，平心而论，燧扬会的招式多，但论实力，还是沁临更胜一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沁临身上那股高位者才有的气质，她并没有在眼前的燧扬身上看到。


    就连住在灵族这段时间，她从灵族中听到的最多的名字也是沁临，而不是这位藏在暗处的族长。


    燧扬有时候会故作深沉，压低声音，露出爪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漂泊太久，依旧少了几分压迫感。


    “为什么新任族长是你而不是沁临？”易榴撑着脸，表情无辜道：“沁临比你强太多了吧？”


    也不知哪个字刺痛了燧扬，他立即转过头，狠狠瞪向易榴，“你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易榴的脑中竟毫无预兆地响起了电流声。


    易榴当即坐直了身体。


    【请宿主注意，任务进度下降至：75%。】


    “！！！”


    易榴睁大眼睛。


    等等。


    什么意思？


    她刚才说什么了？


    易榴在心中细品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系提示中隐藏的重大信息。


    是沁临？


    所以，任务要“抑制”的，并不是燧扬对她的杀意。


    而是对......沁临的？！


    易榴的嘴巴不知不觉张成了大大的“o”型。


    她似乎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干嘛？”燧扬看着易榴的表情古怪，疑惑又不敢多问，动了动脚，发现依旧动不了，便不耐烦地催促易榴：


    “赶紧放开我，别以为你帮了我一个忙就可以在灵族为所欲为，别忘了，你现在在灵族，依旧身怀罪名。”


    易榴觉得自己手里的瓜也不香了，随手扔进仓库，往燧扬走去，“你想杀了沁临？”


    话音一落，易榴就见燧扬脸色大变，身体也明显地感觉到周围温度的变化。


    “闭嘴！”


    燧扬是真的被激怒了。


    许多光点在他的身边汇聚了起来，杂乱的光显得他的脸竟有一瞬的诡异。


    易榴并不怕他。


    她捏紧手里的剑，一字一句地重复：“所以，你一直忌惮着沁临的力量......你想杀了他。”


    燧扬正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楚神情。


    “你很在意他的名声，如果当年你没回来，也许新一任族长就是他。”


    光点融合成一个大球，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易榴猜测，这或许就是那个鸟笼监狱笼身的力量来源。


    或许也只有能同时掌握四种灵力的灵，才能使用出这样的招式。


    “但幸好，你有优势。你和前任族长一样，能掌握四种灵力——”


    易榴的每一步靠近，都能切身感受到来自燧扬的灵力压制。因此，她不得不悄悄开了个[天地低昂]，降低这电球对自己的影。


    “而沁临却刚好没有这样的天赋，”易榴接着一点点求证：“所以就让你捡漏站上了这个位置，对吧？”


    燧扬已经低着头，但他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脱离了易榴的控制，正一点点地将整个身体融入那个光球中，“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光球刺得眼睛有些疼，易榴反应很快，连忙抬起手挡住。


    与此同时，系统再次对易榴发出了警告：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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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主注意，任务进度已下降至50%。如进度归零，则视为自动放弃此任务。】


    易榴：“！！！”补药哇！她好不容易触发的任务！好不容易攒的进度！


    都怪她实在太爱吃瓜了，还是不小心激怒了燧扬。


    不过系统这道提醒倒也算间接证明了易榴的猜测没错。


    之前那些进度变化的瞬间，大多出自与灵力有关的时候。


    大概是燧扬非常嫉妒沁临的力量，太渴望变强，于是在发现自己有机会变强的时候，大脑就会自动削弱对沁临的恨意。


    想通了之后，易榴便连忙打哈哈，试图挽回局面：“哎呀，我也就随口一说，我没别的意......”


    “思”字还没说出口，燧扬的身体已经完全和光球融合在了一起，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易榴袭来——


    易榴连忙开[蝶弄足]想要离开，可她没料到，那光球是个幌子，她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两根巨大的藤蔓，硬生生扯这她的脚踝，将她狠狠拖倒在地。


    “......喂！”易榴对着近在眼前的光球喊道：“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吧？”


    她是真的没想到，破防后的燧扬就像是内心的阴暗全部跑了出来一样，演都不演了，居然不顾刚才她帮过的忙，直接就对她动了手。


    燧扬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回声，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你知道的太多了。”


    她很聪明，但也很笨。


    她不应该孤身一人在他的地盘上挑衅他的。


    她那些外族朋友都已经离开，灵族那几位此刻应该也忙着要照顾沁临，不会来这里。


    即使她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这里是圣泉，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有太多太多的优势可以拿下她。


    “我原本不想杀你。”燧扬的声音伴随着一丝丝电流，恍惚间听上去，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和系统的声音重合了起来。


    “我需要你去对付穆驰。”


    巨大光点离得太近，易榴趴在地上都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燧扬确实已经动了手，易榴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发麻。


    燧扬的声音依旧飘忽不定：“但你真的太......”


    惹人生气了。


    怎么会有人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不合他心意。


    燧扬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那个鸟笼，先前是关着什么人吗？”


    易榴一听这句话，本来准备从系统拿药瓶出来的手一顿，干脆放松了身体假装自己无法动弹。


    她虚弱地回应：“什......什么人？”


    燧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从电流声中透过，缓缓传入她的耳朵。


    “你的族民。”


    易榴的心骤然一紧。


    她正想爬起来细问，可下一秒，空中突然发出一道巨响。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就感受到一直在身边灼烧着肌肤的光球消失了。


    身上的那股酥麻感觉也正一点点消散。


    她的体力也随之恢复了回来。


    易榴慢慢睁开眼睛。


    还没等她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听到了一道似乎有些熟悉的轻笑：


    “难道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