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圣泉仪式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因为沁临的缺席，又因为这两天灵族内部的一些争议，所以今年灵族并没有进行灵力排名的比赛。


    “老大，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兽族那两个人在找你。”


    易榴离开的时候他们留了封信，说是要去捕猎去了，所以易榴就没怎么管他们。


    她想了想，见系统上的进度条还是没变，虽然疑惑着，但还是神色如常地跟小树走了出去。


    或许是系统有延迟？


    圣泉仪式期间，易榴和小树一路上都没看到一个身影，倒是地上多了不少显眼的花瓣。


    自从知道这些漂亮的花路是“尸体”后，易榴走路都得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什么花瓣，对灵族先人不敬就不好了。


    小树还有点可惜，“我要是知道仪式提前，我就不走了，没能赶上看到老大你发挥的瞬间。”


    易榴：“......那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虽说技能特效还是很漂亮，但她又不是游戏歌舞团的一员，对技能排放没那么讲究，一堆特效光堆在一起看上去太光污染了，不看也罢。


    见易榴有些魂不守舍，小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关心道：“老大你是不是累了？”


    易榴一听这话，浑身都有些不得劲，“你别这样，你正常一点。”


    听岩族突然的关心，毫不亚于看到制作人突然宣布要出cosplay但还没公布出的是哪个门派一样——


    吓人。


    小树：“......”


    伤心了。


    世人对岩族偏见恐怖如斯，岩族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易榴听完只拍了拍小树的肩膀，加油吧少年。


    首先可以从征服灵族开始。


    虽然她觉得灵族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歧视岩族了。


    想到这里，她乐观地给了小树一个肯定：“你们未来应该会更好的。”


    毕竟灵族发生了这么多事，无论心态还是观念想必都会做出不少改变。


    “‘你们’？”小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那你呢，老大？”


    易榴别过视线，清了清嗓子，“我也会更好的。”


    小树一愣。


    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不追问就再也没机会了。


    可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默默地跟在易榴身边。


    和穆驰回合之后，易榴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满院子的灰尘，“你们完了，沁临不会放过你们的。”


    兽族压抑不住野性，没法长时间一直待在室内，所以他们又跑到外面去捉了好些奇怪东西回来。


    不过一看穆驰和梵岩一身脏兮兮的、好像饿了好几天的流浪汉一样，她又心软了。


    她撸起袖子，“饿了吧？久违地给你们做顿大餐吧。”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了。


    话音一落，穆驰和梵岩对视一眼，大尾巴都不约而同地翘了起来。


    虽然他们本来只是想说外面的野怪似乎变异了的事，不过既然有吃的......


    事到如今，那还是先吃饭再说吧。


    易榴做饭的时候不让人看，直接把沁临家的门关了起来，神秘得很。


    出于对她的信任，倒也没人提出异议。


    于是剩下来的三个人蹲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小树和兽族不熟，没什么话好说。


    穆驰和梵岩倒是想说点什么，但出于对岩族的不信任，加上先前有过冲突，还是憋着没敢开口。


    梵岩左看看右看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今天天气还挺好哈？”


    小树翻了个白眼。


    “圣泉区常年日光，哪有什么天气好不好一说？”


    不过梵岩好歹开了个话头，小树也不想显得自己有多不近人情，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一眼，问道：“这些野怪又变异了？”


    穆驰点点头。


    放在以前，小树是不会关心的。岩族生存于地下，他们潜意识认为，地上的怪物威胁不到地下。


    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他沉吟片刻，“你们打算怎么做？”


    要论对付这些怪物，兽族最有发言权。


    穆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平静道：“多加防备。”


    目前来看，这些变异的野怪倒没有强大到难以对抗，他们还是能应付的。


    怕就怕它们会不断进化，越变越强。再加上它们数量不少，如果同时对他们发出进攻，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小树沉默片刻，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放低声音说：“有需要帮忙的就说。”


    这话一说出来，两对耳朵双双竖了起来。


    梵岩故意装作没听清，歪着嘴贱兮兮道：“你说什么？说大声点啊。”


    小树：“......”


    这句话要不是出自兽族的口，他还能信一下。


    小树看都不看他一眼，果断选择直接钻地下去。


    梵岩嘿嘿一笑。


    “穆穆，我觉得，”梵岩看着那个正不断闭合的洞口，“这一趟出来还挺值的。”


    穆驰点头。


    这短短一段时间内，真的发生了好多变化。


    有坏消息，但也有不少好消息。


    “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刚说完这句话，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开饭啦。”


    梵岩看了穆驰一眼，见后者对他点了点头，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小石榴，我们有话要跟你说。”


    易榴愣了片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好啊。”她侧了侧身，“边吃边说。”


    她其实大概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所以在穆驰说要回兽族的时候，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


    穆驰现在好歹还是兽族族长，外面出了这么多变数，他们确实不能再在这里待太久。


    “回去吧，”易榴若无其事地给梵岩夹了一筷子菜，“我很快也要回去了。”


    梵岩一听，顿时惊喜道：“你也要回兽族吗？什么时候呀？跟我们一起吗？我们也没那么着急，可以等你一起......”


    梵岩还没说完，脚就被穆驰踩了一下，他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他不傻，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易榴口中所说的目的地，不是兽族。


    易榴神色自然，指了指门口，“给小狼崽们准备了点小礼物，你们走之前记得带上。”


    穆驰点点头，“好。”


    她顿了顿，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易榴到现在都还没收到系统的消息，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完成任务，所以此时也有点没有头绪。


    但她不想让别人担心。


    “我会找燧扬问清楚人族的情况，然后回去找他们。”


    虽然易榴直觉人族应该也会和穆驰的哥哥有关，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因而还是没主动将这个猜测说出口。


    她也担心自己开了这个口，会耽误穆驰回去。


    “那你注意安全。”穆驰想了想，补充道：“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易榴犹豫片刻，还是没反驳她。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


    送完狐狸和狼离开，易榴在屋里待了很久，还是没收到系统的任何提醒。


    找小月出来问，也问不出原因。


    小月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其实就是还没完成呢？】


    “废话。”


    不得已，易榴只能出门去找任务对象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燧扬正一个人坐在圣泉旁，看着天空发呆。


    易榴虽然心里对他颇有怨言，觉得这么多任务就他这个最麻烦，不仅有进度条，还得她猜来猜去。


    但此时为了任务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破过去跟他打招呼。


    “在想什么？”


    燧扬的语气很平静，或者说，平静到他似乎都不在状态，意识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在想灵族的未来。”


    易榴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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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人是群居动物，但她自己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担任什么重要职位。


    非要说的话，她当过最大的官还是游戏里的五人大战本的队长。


    可见她和燧扬这样管理一大个种族的族长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


    她绞尽脑汁地安慰他，“其实，我留在圣泉的那一坨草......是永久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至少能一直有灵力输出。


    燧扬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些感谢，“我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对灵力最为敏感，自然知道易榴留下的什么东西是对他们有用的。


    可不够。


    对他们来说，还远远不够。


    但如果要恢复以往的繁华，就一定要献祭他。


    他不甘心。


    “我其实不想要这个身份。”燧扬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易榴现在对燧扬说的话都保留了一定的怀疑。


    或许因为燧扬经历过太多，心里藏着太多事，所以他看起来和其他灵族不太一样。


    他并不像“刻板印象”中的灵族那样单纯无害，也没有跟他们一样，对生命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尽管他每次露脸都在尽力演绎着一名“合格”的灵族。


    可易榴知道，很多时候，很多话和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是相悖的。


    而他本人似乎毫无所觉。


    于是易榴思忖片刻，反问他：“你真的不知道吗？”


    燧扬一愣，“什么？”


    “你说你不知道灵族的未来在哪里。”易榴看进他的眼睛，“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


    “你不是都见过了吗？”易榴歪了歪头：“世界各地各种族的生活方式。”


    燧扬抿了抿唇，看着她没再说话。


    他确实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和灵族完全切断了联系的。


    因为他不喜欢灵族的生活模式。


    他始终觉得，既然灵族要放他们出去，那就不要用圣泉来压制他们。


    所以这也是他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灵族表面崇尚“自由”，热爱“生命”，可灵族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都在禁锢着后辈。


    一年一度的圣泉仪式。


    溯光之地的等级压制。


    甚至那些早就死了的灵都能在方方面面影响着他们。


    燧扬不理解。


    尽管他从小就能掌握四种灵力，被当做下一任族长来培养，可他也不愿意。


    他觉得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一辈子都无法自由。


    所以他逃走了。


    其实易榴当时评价他说得没错，他其实就是一个懦夫。


    灵族依赖自然而生，而世界各地都有他能生活的办法。


    他甚至尝试去和其它种族一起生活，学习他们的文化。


    但为什么呢？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自由，他却依旧不快乐。


    所以三年前，他回来了。


    他回来也不纯粹。


    他在外面跌倒太久，他急需圣泉为他补充力量。


    他相信，天才如自己一定能被圣泉重新接纳。


    可没想到，他得来的是这样一个噩耗。


    于是身为下一任族长继承人的他，被迫留在了这里。


    “说是被困在这里，其实你也享受在其中的吧。”易榴说：


    “承认自己离不开自己的族人有什么不好的。世界既然赋予你了这种力量，给予了你这样的一群家人，还给了你们这么好的生长环境，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燧扬一愣。


    他想起人族如今的情况，顿时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


    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抱歉，忘记你没有家人了。”


    易榴眉毛一竖，“你骂谁呢？”


    燧扬：“......?”他骂人了吗？


    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燧扬再怎么无赖，也还是决定按照约定解答易榴的问题。


    “你想问什么，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