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好可爱的孩子

作品:《莫怕,为师在路上了。

    水家主跟她足足谈了大半个时辰的心,这才作罢,放她走了。


    “痴汉”季长怀和父亲轮番来访,水晴柔周身气息明显更低迷了。


    她送走父亲,便拖着步伐回了屋。


    哪料门在彻底合上之前,一只手迅速扒进门缝。


    “哎哎哎,别关,是我!”


    就见门缝外浮现了一张笑脸,那人见缝插针,毫不客气,侧身挤了进来。


    “别关,别关,是我,穆良朝。”


    “你又来做什么?”水晴柔脸色算不上好,眉头皱成了“川”字。


    旋即想到什么,她目光紧逼,黑着脸,陡然拔高了声量:


    “你偷听了多久?”


    “没多久……”穆良朝讪笑,“没多久,真没多久……”


    “唰——”水晴柔拔出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眼睛似要喷出火焰。


    穆良朝双手投降状,讨好一笑:


    “我、我就听了季长怀那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水晴柔你真砍啊!”


    穆良朝抱头鼠窜,水晴柔紧追着她一通乱砍,无辜遭殃的精美家具粉身碎骨。


    “良朝,晴柔性子良善,能被你激成这样,说明你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嘞,”玄德真人说着风凉话。


    “屁话!”


    穆良朝绕着圆桌跑,慌乱地躲避利剑;


    她绕了三圈,水晴柔怒气冲冲,举剑直接将圆桌劈成两半。


    “等等!”穆良朝大喊,“我有法子治好魂魄开裂!”


    话音刚落,长剑像被按了开关,立刻停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你说什么?”水晴柔白着脸,不可置信地停止了动作。


    “我说,你先将剑放下,”穆良朝小心翼翼地夺过她手中的长剑。


    见她没有反抗,穆良朝整理衣衫,问道:


    “晴柔,你从散修那儿购买的丹药是为了医治魂魄开裂吧?”


    “不需要你来管!”水晴柔嘴唇被咬得泛白。


    “你是我玄霄宗看上的弟子,本宗主自然要对你多些关照。哦,还有,那什么廖家,根本靠不住,讲真还不如季长怀……”


    “够了,”水晴柔不想听她废话,颤着声音问:


    “你……刚才说你有方法治疗魂魄开裂?”


    “自然,”穆良朝肯定道,“不过,‘治疗’二字用得并不准确,这不是病,这是一种天赋,它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叫作魄痕映月体质。”


    “魄痕映月?”


    水晴柔皱了皱眉头,一脸怀疑,但是走进绝境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


    “没错,数十万年前,咱们宗门曾有位前辈,与你同是稀有的魄痕映月之体,她凭此自创一套心法,当年可是纵横天下,难逢敌手。”


    水晴柔脸一黑:


    “你们门派,数十万年前?”


    一个放在修仙界都叫不出名号的杂牌宗门,有数万年的历史?


    “这是什么口气?这是什么表情?”


    玄德真人破口大骂:“当真是有眼无珠!狗眼不识泰山!”


    穆良朝掏掏耳朵道:


    “反正,就是有,就问你信不信?”


    水晴柔明显不信,但还是不死心道:


    “你意思是,你手中有适合我的心法?”


    “没错。”


    穆良朝气定神闲地从地上捡起一个滚落的灵橘,扒开一片皮。


    水晴柔低声恳求:


    “要多少灵石?我买。”


    穆良朝瞅着变脸巨快的她,笑了一声,又悠哉悠哉地扒下第二片皮,道:


    “我不卖,你知道的,稀罕功法不流入市场。”


    “我看一眼。”


    穆良朝笑而不语,继续扒着皮。


    水晴柔不耐烦地问:


    “你待如何?”


    “哈。”


    穆良朝见鱼儿终于上钩了,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露出“我就知你会求我”的自信笑容,道:


    “加入我们。”


    “砰——哐当——”


    穆良朝直接被扔出门外,身后大门“啪嗒”一声合上,特别绝情。


    “水晴柔,你……”


    冷风中,穆良朝脸朝下栽进的泥坑特别凉。


    不过如她所料,很快,身后的大门又打开了。


    “哈,我就知道……”


    穆良朝刚从泥地里把脑袋拔出来。


    “噔”的一声,从门缝里扔出个什么东西,又把她的脑袋砸回了泥坑。


    那物落在泥里又滚了两圈,定睛一看,


    ——是一个被扒了皮的橘子。


    “啪嗒——”


    身后大门彻底合上。


    世界清静了。


    ……


    “这几日,小友们在水家住得如何?”


    击退魔的第三日,英夫人在宽敞豪华的厅堂接待了玄霄宗众人。


    她乐呵呵地问。


    “我们在这里过得十分舒心,多谢英夫人与水家弟子们的盛情款待,身上的伤也已好得差不多了。”穆良朝拱手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英夫人忙道,“我本该早些过来道谢的,只是这两日府里忙着处理后事、收拾残局,实在抽不开身,还望穆宗主、季长老不要见怪才好。”


    “怎么会呢?还要多谢英夫人肯收留,让我们这般厚着脸皮在水家蹭吃蹭喝呢。”


    穆良朝踹了一脚旁边正走神的季长怀,问道:“季长老,你说是不是啊?”


    “啊?”季长怀如梦初醒,“哦,嗯嗯嗯。”


    “季长老有心事啊?”英夫人关切地问。


    “多谢英夫人挂怀,季某并无大碍。”季长怀道。


    “哈哈哈哈,小家伙们快坐过来,别站着了。”


    英夫人招呼着站在门口的玄霄宗弟子们,道:


    “桌上有水果糕点,想吃什么自己拿,别拘着。哎呀,多可爱多乖巧的孩子啊,真叫人稀罕。”


    她拉过那小孩儿的手,想要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乖,你叫什么名字?”


    “望月。”


    望月瞅了一眼与自己贴得极近的脸,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就要拔出长剑,穆良朝一教棍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望月泪眼汪汪。


    “穆宗主,”英夫人责怪道,“他还那么小,又没做什么错事,干嘛打得这么重。”


    “……”


    穆良朝嚼着糕点一梗,对上天使般的容颜,她无力辩解。


    “哇塞,哇塞,好漂亮!"


    小萝卜头们左望望,又看看,厅堂里的陈设摆件和富丽堂皇的装潢,连连惊叹。


    “穆宗主有这些弟子,可真是有福气。”英夫人笑道。


    到了可以抱孙儿的年纪,英夫人望着这些小孩儿,眼神里都是怜爱。


    “来,来,来姥姥这儿,姥姥手里有桂花糕哟。”


    “多谢。”一只手从旁边礼貌插来。


    “哈哈,姥姥这儿还有。”


    “多谢。"那一只手又插了过来。


    “姥姥……”


    “多谢。”这次糕点连盘一起端走。


    “……”


    “砰——”


    “噗——”


    旁边的穆良朝忍无可忍,一教棍甩过去,打得遥知鼻血与糕点齐飞。


    “遥知,你找死是吧!没点素质,平时为师怎么教你的?”


    这一次,英夫人沉默了。


    “害,英夫人,见笑了,我二师妹平时就这样。”


    主动把凳子搬到英夫人跟前的大墩道:“她就是没啥见识,不够体面,心眼不坏。”


    他腼腆地笑着,蒲扇般的大手捏着一根细小的绣花针,上下翻飞,缝着一件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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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干什么?”


    英夫人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大墩得意一笑:


    “我是玄霄宗掌门大师兄——大墩。”


    “师兄,她又没问你叫啥?”遥知插了一嘴。


    大墩狠狠剐了师妹一眼,转回头,继续笑着道:


    “这些衣服都是师弟师妹的,好衣裳又不知道爱惜,特别是三师弟,练一次功,破一件衣服……”


    “所以……”英夫人身子被迫后仰,那根绣花针几乎就要贴到她脸上了,又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作为大师兄,必须能干又有担当……”


    “砰——”


    穆良朝又是一棍子,打得大墩龇牙咧嘴。


    “师父……”


    他眼睛闪着泪花,搬起凳子,不情不愿地往后挪。


    后挪,后挪……


    “啪嗒——”


    “大师兄,你把小师兄的柚子撞掉了。”


    只见望月垂着脑袋,手还保持着剥柚子的姿势;


    脸黑成了锅底,浑身发抖,仿佛在竭力镇压体内的魔兽。


    “什么东西?”


    大墩起身来看,“啪叽”,一脚踩上,那被挑得干净的果肉一时间汁水四溅。


    “啊,是柚子。”


    “可爱的乖乖哦,没关系啊,”英夫人拿了一串葡萄走了过来,逗逗望月,“姥姥这里还有……”


    “确实没关系,”大墩从脚底板将柚子扣了下来,剥掉不能看的部分,递给小师弟,“还能吃,拿着吧,浪费可耻。”


    这边还没完,旁边又传来“嘎嘣嘎嘣”响。


    望月阴测测地转过头去。


    只见他跟前的盘子里,原本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核桃仁——特意为师父剥去外衣、精心备下的核桃仁——此刻已然塌了下去,成了一片平原。


    一只手突然闯入视野,伸向盘子,非常熟练地抓了一大把。


    平原顿时又变成了盆地。


    望月阴鸷的眼神顺着缩回去的手臂,就看到了一位坐没坐相的人。


    “嘎嘣,嘎嘣——”


    遥知仰着脑袋,剥了皮的核桃仁朝天上一丢,张大嘴巴接住,嚼得滋滋有味。


    吃完了,很自然地又伸出了手……


    “吃屎吧你!”


    望月一把抢过大墩手里的流着汁水的灰色果肉,掷在遥知嘴里。


    接着“铿锵”一声拔出长剑,跃上饭桌。


    “呸呸呸呸,啊——师弟你疯了!”遥知大叫,“好哇!接招吧!杏花微雨!“


    “哐当——哐啷——咚——砰——”


    “师弟师妹别打了,快别打了,在别人家,这样不文明。”大墩时刻谨记大师兄劝导师弟师妹的责任。


    “啊!抬脚!那是我刚缝好的衣服!”大墩声音都变了调。


    “咔嚓”


    刚缝好的衣服四分五裂,五马分尸。


    大墩瞪大眼睛,哆嗦着唇,不可置信地瞪着地上衣服的尸体;


    “金刚震怒!”


    抬头,两团火焰在瞳孔燃烧,祭出双锤,猛扑了上去。


    三人扭打作一团,桌案被踹飞,瓜果糕点滚了一地,现场一片混乱。


    “保护英夫人!”丫鬟吓得尖叫。


    “活腻了吧你们几个,都给我死!!!”


    穆良朝和被巨大动静震醒的季长怀,双双掏出教棍,“噼里啪啦”一通乱打。


    这一场闹剧,最后以三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的家伙,一同被撵出去面壁结束。


    提着葡萄串的英夫人沉默地坐回了位置上。


    “英夫人,您没事儿吧,”穆良朝上前道歉,“哈哈,瞧这几个兔崽子,没几个安分的,下次再这样,您尽管打,打死了算我的。”


    “养这么一群,”英夫人用帕子擦擦汗,感叹,“您也不容易啊,这串葡萄,穆宗主您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