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您不是一向最疼我们了吗？


    为何您舍得对我们如此狠心？


    娘，您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和妞妞该怎么办？”


    “易哥儿，别哭…”


    祝元娘心疼的想伸出手去安抚一下儿子，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处，她疼的面色更加苍白。


    “娘你别动！”


    宋易行抱着虎妞妞凑到母亲手边，拉着妹妹的小手一起，轻轻覆盖在母亲这只虚弱的手上。


    母子三人，一室悲戚。


    “易哥儿，娘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祝元娘没有哭，可她脸上强行挤出来的那抹笑，却比哭更加悲伤无奈。


    “我无娘家可依，我无正经的名份，我帮不到你更多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你有个清清白白的出身。


    娘这尴尬的身份早已上不得台面，若是任由宋从域再攀扯下去，我儿日后该如何于人前立足？


    把你带到这人间来，我本就亏欠了你，”


    “你何时亏欠了我？”


    宋易行哭着打断母亲的自我厌弃。


    “我早说过这些事情不怨你也不怨我，怨的是那些行恶之徒！


    为何非要把这些事儿往你自己身上揽？


    你根本就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为何一定要如此自苦啊，娘！”


    “不，不是自苦，是感激。”


    祝元娘眼神茫然，似乎又看到了当年。


    “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其实宋从垣死前，我曾经收到过他的一个口信。


    当年他被毒蝎子咬了算是意外，可他的死不算意外。他临终前遣人给我报了信，所以我才会知道宋从域早跟柳清媛勾搭上了，所以宋家老太爷那边才能收到消息赶过来救下我们。


    易哥儿，我们欠了宋从垣的恩。我当初利用了他的善心，现在就不能再让他的身后名受损。


    在御前以死明志，才能引得君王一丝怜悯，让他愿意可怜我们替我们做主。


    这一团麻烦事儿剪不断理还乱，却又都是不能细看的各种人心龌龊。只有皇帝愿意做主，才能有活路。”


    眼中全是精疲力尽的苍凉，双眸缓缓的合上，声音也渐渐低沉了下去，她仿佛呓语一般。


    “不能再与宋从域扯上瓜葛，我这辈子就给宋从垣守寡，还他当年庇护之恩…”


    “娘。”


    看着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母亲，宋易行泪流满面。


    一直都知道娘过的苦，知道娘为自己付出了所有。可当初的那些事情他参与不了，现在除了心疼亦是毫无办法。


    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从宋易行眼中滚下来，落在虎妞妞干净的脸庞上。


    这是一种温热的，奇怪的感觉。


    孩子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眼泪。


    “兄长，为什么哭？你也受伤了么？哪里疼？”


    “心里疼。”


    细心的替母亲盖好被子，宋易行抱起虎妞妞来到外屋，在窗前那个椅子里坐下。


    “兄长，我想陪着娘。”


    “娘睡着了，我们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她太累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


    虎妞妞想了想，很认可的点头。


    “娘每天都要干好多的活儿，又要洗衣做饭又要收拾屋子还要绣花，她肯定很累。


    不行，我要赶紧把动物园开起来然后努力挣钱，以后不让娘再干活儿，我要让她享福！”


    又很有义气的拍拍兄长的胳膊。


    “放心叭，我也会努力给你挣嫁妆，不会忘的。”


    “不用你给我操心，以后我给你挣嫁妆。”


    虽然一想到自己的妞妞以后长大了要嫁人他就很难受，但是别的姑娘有的他的妞妞必须都得有，一点都不能少！


    “等朝廷那边把宋从域他们赶出去，我们就可以搬家了。


    听九叔说宣平侯府占地不小，我太祖父和我祖父当年也置下了不少的产业。以后你不用再天天琢磨着怎么挣钱，咱们有钱了。


    兄长会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嫁妆，以后再找一个爱你如命的如意郎君，我们妞妞定会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其实有很多话虎妞妞没听懂，但是她知道兄长聪明肯定说啥都对，所以再次认同的拿大脑袋抵了抵他的胳膊。


    “那我们就一起挣嫁妆吧，我给娘和你挣嫁妆，你给娘和我挣嫁妆。这样我们都能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好不好吖？”


    孩子缺心眼子，但是孩子真的好。时时刻刻都能让心底一片苍凉的人感受到，人间其实也很温暖。


    “……好。”


    宋易行抱着怀里这一团温暖，努力平复心情，汲取勇气。


    “妞妞，谢谢你。”


    “不用谢。”


    虎妞妞条件反射的客气了一下，然后才迷糊的眨着眼睛。


    “为什么又要谢谢我？”


    “因为你保护了娘和我。”


    “真哒？”


    看到弱鸡兄长点头，孩子高兴的笑眯了眼睛，一脸得瑟。


    “我是家里最厉害的虎老大，我这么通人性，保护你们是应该的！兄长，今天我也好棒，对吧？”


    “嗯，我们妞妞每天都好棒。”


    细心的以指为梳，给孩子略微毛躁的小脑袋梳拢了一下。心大到没边的虎妞妞摊在兄长怀里，幸福的被撸毛毛。


    伸出两只小爪子在胸前心虚的互戳，虎妞妞不太有底气的问。


    “兄长，我今天是不是闯祸了？”


    “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舅舅说我做的不对。


    明明以前熊瞎子咬我的时候我咬回去，饲养员妈妈都会偷偷夸我做的对。


    为什么现在我打回去就是不对了呢？我想不懂。”


    “不是想不懂，是想不明白。”


    “对对对，我想不明白。”


    虎妞妞一脸的迷迷糊糊，宋易行就极为有耐心地仔细教导着。


    “妞妞，以前你是在山林里狩猎为生，与其他猛兽们之间撕咬搏命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咬回去是对的。


    可现在你是人了，不能再用虎的习性在人间生存。可这不代表你以牙还牙做的不对，若是以德报怨的话，那又何以报德呢？


    你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家人而动手，这没有错，因为我也会为你与人拼命。”


    “我想懂了。”


    虎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因为我们是家人，所以我没有错。我舅舅和皇上外祖父都是我的正经亲戚，所以他们也没有说我错。


    太子舅舅长的不像我，他不是我的正经亲戚，只是看在见面礼的面子上攀的不正紧亲戚，所以他觉得我不对。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