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下酒杯，语气中难得带出了一点笑意。


    “总归长乐也不是什么乖巧孩子，她俩算是半斤八两的淘气，谁挨打了都不冤。”


    这话意思就是说不会再秋后算账。


    皇后终于能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笑容也更加温婉动人，直到又听到皇帝说。


    “长乐这孩子有点傻乎乎的，估摸着是像清河那没脑子的。


    朕实在是不想再丢人了，过几日便让长乐入上书房读书去吧。


    皇后，你回去跟端和说清楚。


    以后她别想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的了，长乐可不是其他孩子，估摸着不会惯着她。”


    “入上书房？


    这，长乐只是个外姓郡主。她入上书房的话，让其余的公主们怎么想？


    怕是有些不大好说吧…”


    皇帝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剩下的皇后就没敢继续说。


    “朕本来是打算让她入国子监的，但是太师觉得不妥。


    毕竟是个女娃娃，又不指望她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去国子监有些过了。


    不过长乐好歹也是朕的外孙女，去上书房与皇家子嗣一同读书，也不是不行。


    其余的公主们要是哪个有想法，跑你面前告状的话，就让她们把子女也都送去，无妨。


    总归不是外人，宗人令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杯盏一放，拍案定音。


    皇后便什么也不敢再多说。


    “是，臣妾知晓了。”


    可转眸再次看向寿王和那红衣孩子的时候，面上温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而坐在下头正聚精会神努力偷师的虎妞妞，可管不了其他人的眼睛，她只在努力的运转着新鲜脑回路。


    大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扬上那飘来荡去的美丽大姐姐们。一些很新的想法，在她那空荡荡的脑瓜子里四处蹦哒。


    “光看能看饱吗？


    来，吃点东西垫垫。”


    跟别人推杯换盏又寒暄过一巡之后的寿王，放下酒杯执箸吃了两口。就看见这缺心眼子的破孩子，竟然连吃都忘了。


    一边周到的给娃往面前的小碟子里夹美食，一边也跟着直勾勾的往舞扬上瞧。


    “看什么呢你？


    瞧你这对眼珠子都看直了。


    赶紧吃。”


    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曲惊鸿舞么？


    瞧这没见识的小土包子。


    寿王在心里笑话熊孩子，然后被对方气呼呼的反驳了一对大白眼。


    “哼，园长的事情你少打听。”


    可不咋滴？


    虎砸我呀，眼看着就是要开动物园的人了呢。这身份都快上去了，哪还能被随便打听？


    “呵，你这丫头怎么翻脸不认舅啊？”


    寿王好笑的搁下筷子，看着外甥女端起盘子，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他就心情极好。


    “你那动物园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要一脚把本王给蹬了？虎妞妞，你确定还没过河就要拆桥吗？”


    “我什么时候过河了？


    木有啊？”


    嘴里的桂花糕都忘了嚼，鼓着包子脸皱着眉，指控亲舅舅。


    “还有拆什么桥？


    你别想给我瞎安排活儿。我要去那个什么尖吃念书的苦去了，你没听到么？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坏舅舅。”


    “你要本王怎么帮？我总不能替你念书去吧。再说了父皇说的对，你堂堂一个郡主不念书不认字儿，传出去了还能听吗？”


    “谁说我不认字？


    我不只认得，我还会写呢！


    弱鸡兄长在家里教我了，我会写我们全家人的名字，我也会写舅舅的名字。


    你别瞎唆。”


    “哟，你还长进了？”


    这倒是让寿王怪有意外之喜的，他脸上的笑容便更加温和疼爱。


    “真的也会写本王的名字？”


    “比真猪还真。”


    孩子努力把嘴巴里的糕点吞咽下去，看着舅舅很认真的说。


    “我们俩是正经的亲戚，我怎么可能不会写你的名字呢？其实我不只会写大字，我还会其他的才艺！”


    本来不想太过显露才华的虎砸，一时没忍住就开始得瑟炫耀。她伸手往百宝袋里掏呀掏，掏出了一张纸拍过去。


    “看！”


    “嗯，什么？”


    寿王一脸懵逼的接过来随手抖开，看着纸上那不知道是啥的几个墨团，他更懵逼了。


    “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说，你猜！”


    看着外甥女那双盛满了期待的大眼睛，寿王很努力想当一个不扫兴的舅舅，尽力跟上她奇葩的脑回路。


    所以低下头努力辨认着手上这张纸，嗯，上面那大大小小的几个黑色墨团。


    真看了挺长时间，又在墨团和外甥女之间来回看了几次，突然他脑瓜子叮了一声。


    “你别跟我说，这就是你舅舅？”


    “昂！”


    骄傲的扬起下巴，娃一脸高兴的拽着舅舅袖子，凑过去跟他显摆。


    “舅舅，我跟你说，”


    “你先别说！”


    寿王难受的皱起眉头。


    “……先不说这几个墨团是不是你不小心滴上去的，咱就是说这数量也不对啊？


    本王姓周名晟，总共就两字儿。


    你这大大小小的都摞好几个墨团了，怎么就是我的名字了？


    肯定不是！”


    本王绝对不承认这几个落纸放肆的墨团，就是本王的名讳！


    “什么时候说是你的名字了？


    我是说这是你，是我刚遇到你的时候的那个你。


    看这里。”


    小胖手热心的指着那个大墨团。


    “这是你当时靠的那个床头。


    下面这个最圆的是你的大脑袋，下面这个长一点的是你的肚子，旁边四个小一点的长的是你的手和脚。


    是不是特别像？


    我兄长说书画不分家，会写字的人都会画画。他就很会画马壮壮，听说还能卖钱呢，我觉得我也会！


    舅舅，我是不是越来越通人性了？”


    孩子越说越高兴，把自己给说兴奋了。


    “我还画了其他的呢，不过属这个画的最好，我就随身带着了。


    舅舅，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话，以后我继续给你画吖。放心叭，咱们都是正经的亲戚关系，肯定不收你钱。


    我觉得画画很简单，我能行！”


    不，你不行。


    这么残忍的真相，寿王不忍心说出来打击孩子。可是低头看着纸上这分不出头脸的墨团舅舅，他又不忍心让孩子继续画下去来打击自己。


    所以抖嗦了两下手指头，非常隐晦的引导孩子自己发现问题。


    “你就没觉得，这乌漆麻黑的几个墨团，其实不太像本王吗？”


    “哪里不像了？”


    虎妞妞拒绝接受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