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太难了

作品:《莽撞人

    近些时日,皮张市场上于萱草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是因为那匹她打来的黑熊,二是因为她是远近闻名唯一的娘娘山猎户。


    只不过于萱草本人不太清楚罢了。


    “这张豹子皮?实不相瞒,这皮张是残缺的,其余的让我娘缝制了两对护膝。”


    于萱草看看身上的豹子皮。


    蒙平摇头:“不碍事的,这一小部分,拿到凤阳去也能卖上高价。”


    越往北方去,天气就越寒冷,寻常贵人能穿上狐裘就已经算上顶好,像这种豹子皮和熊皮,都是辗转送到京城的王爷府和朝廷高官的府邸上。


    “您能出多少银两?”于萱草没想到吃个饭都能遇上这样卖钱的好事。


    谢渊细嚼慢咽着她夹来的猪头肉,不动声色观察着二人的交锋。


    “于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人,上回单一只熊只卖出六十两,在下蒙某人看重您的本事,也想和您结个善缘,这残缺的豹皮,出您四十两如何?”


    蒙平试探道。


    于萱草知道他这是在卖自己人情,四十两的价格,放到现代相当于普通人家突然有了好几万元。


    “但是我也有个请求,您的货物,日后尽量只送咱们山盟皮行,我蒙某人的价绝对只比市场价高,不比市场价低!”


    蒙平年过六十,镶着半口金牙,说这话时双眼矍铄,格外郑重。


    “我以往与山盟皮行来往最多,贵行价格公道,这点自然没问题。”


    于萱草点头应下,没想着再多要价。


    生意是慢慢做出来的,不急于一时。


    蒙平痛快道:“姑娘用完饭同我一道去皮行结钱?”


    谢渊适时停筷。


    于萱草叫来小二,将剩下的吃食放到食盒中,拎着提走,同蒙平一道往山盟皮行去。


    天色渐渐寥落,于萱草走进皮行,看了眼镂刻,放到现代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于萱草除了身上的豹皮短打,里面还有层粗布衣裳,将豹皮递给一旁候着的掌柜。


    “老刘,去,凑四十两整银拿过来。”


    跑堂的工人端上茶水,蒙平请于萱草和谢渊坐下:“二位请。”


    刘掌柜拿过豹子皮,闻言看了看于萱草:“原来是于姑娘,我说怎么有成色这么好的皮张,您那头黑熊可在凤阳都出了名了。”


    “嗐,算不得什么。”于萱草摇头。


    “也就您觉得没什么,那可是个大家伙。”蒙平这个大老板在跟前,刘掌柜不好多寒暄,说完这句立时去银库凑四十两整银,随后妥帖地将银钱用三层布包叠好。


    蒙平接过那布包,刘掌柜站在一旁递上戥子。


    “咱们银库里的都是官银,份量足着呢。”


    “不用称了,咱们老来往,信任方面无需多言。”


    于萱草笑着,没去瞧布包里的银子,给谢渊递个眼神。


    后者默契地接过布包。


    蒙平早就注意到谢渊,现在才有机会试探,“这位是——”


    “我家表兄,近日来投奔我的。”


    于萱草笑笑。


    蒙平却总觉得谢渊这张脸很面熟,他没有多想:“这位小哥可真是玉树临风,在下走南闯北,像您这样的风采相貌,实是不多。”


    “您过奖。”谢渊淡淡抿口茶水。


    去鉴定皮张的匠人老张在里间对着于萱草遥遥喊道:“这豹子皮可是上乘货——姑娘,你这豹子皮处理得也不错,是找人瞧过了?”


    老张觉着这处理皮张的手法极其娴熟,不像是一般手艺人能做到的。


    于萱草失笑:“哪里,这豹子是去年猎的,回家后让我娘将皮剥了,今儿个穿出来被蒙东家瞧见了。”


    老张咂舌:“您这一家子都有绝活啊。”


    在皮行内寒暄半晌,马上要到冬季,皮行内客人更是络绎不绝,其中有认出于萱草的,都纷纷与她搭话。


    见时间差不多,于萱草起身抱拳道:“就不叨扰了,日后多往来。”


    “自然,小友慢走。”


    蒙平笑着相送。


    /


    从山盟皮行走出来,谢渊见时间差不多了,就道:“先去成衣铺取衣裳吧,你现在就身上一层衣裳,容易着凉。”


    冷风飒飒吹来,与白天的温度截然不同。


    于萱草搓着胳膊,也感觉有些冷了,她盯着街巷里的落叶,感慨道:“其实那张豹子皮我根本不想卖。”


    “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出手?”谢渊拎着装有银钱的布包,意外道。


    “我从小就进山,这么多年从没给自己留一件东西,那豹子皮金黄一片,穿上亮亮堂堂,而且金钱豹山里难寻,是稀罕物。”


    于萱草盯着自己脚上的软皮靴,心情忽然又好起来,“没关系,最起码我给我和娘留了两对护膝。”


    冷风自两人身侧刮过。


    谢渊盯着她面上的笑颜,“不止两对护膝,你留下了文婶子。”


    没有她进山跟凶残的野物搏命,或许文凤霞活不到现在。


    他摇摇头,往成衣铺的方向走去。


    于萱草一愣,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更高兴了,小跑着追上他,欢呼道:“你说得对,我多厉害呀!”


    两人说说笑笑赶到成衣铺,老板娘让她试了试衣服,都很合身。


    于萱草对着铜镜,看自己那身黛色的虎纹衫,得意道:“谢渊你说得对,我能压住黛色,你说我回头要是披上盔甲,估计谁看了都以为我是大将军呢。”


    长衫适应秋冬季,领口处做成高领加厚,虎纹自上身斜襟处一直蔓延到衫脚,虎纹并非是成型的老虎,而是取其神韵作出的流线型条纹,改自官衙的吉祥纹,气势非比寻常。


    结合了于萱草的身形,腰肢处收窄,袖口放宽。


    “您若是头上再簪个簪子,手上戴个玉镯,那可更显得庄重。”


    老板娘忍不住道。


    于萱草撩开门帘走出去,见男人在门口等着,“你看看我这身怎么样?”


    谢渊忍不住站起身,抬头的功夫,女人穿着合身的长衫,梳着朝天髻快步走出来。


    他心里一动,赞美之词信手拈来:“虽无金玉之饰,气势卓然,风骨殊异,姿容甚美。”


    于萱草满意他的反应,在他身前转了两圈:“好看就行。”


    谢渊试探地问:“那我们回客栈?”


    他目光在店里的首饰上扫了一眼,觉得没有太过适合她的。


    谁料于萱草要回屋将衣裳换下:“我再买件厚些的短打吧,不去学堂的日子就换回平常装扮。”


    老板娘一听又来生意,连忙带她在店里逛:“这一列都是,您看要哪件?”


    于萱草随意要了件藕色短打,见谢渊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薄了,让他随意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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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渊推辞,却拗不过她。


    “反正钱也够花,我这个当家的都不心疼钱,你心疼什么。”于萱草开解他。


    “姑娘说得可太对了,”老板娘捧场。


    谢渊只好挑了一件藏青色的祥纹短衫,袖口是矜贵的月白色。


    等候半个时辰,各自改好衣裳,两人满载而归回到客栈。


    于萱草平时进山打猎不怎么累,但出来这一下午却累得不行,她回到屋内,疯狂灌水喝。


    谢渊瞧着好笑:“这就累了?”


    女人仰脖喝着水,随后抹嘴放下茶碗,双眼空洞:“我们明天再找学堂吧,好累啊,后天还要去县衙报道,希望今年运气好,别让我轮上杂役。”


    “今夜早些休息,明天起早,我陪你去找学堂,找完学堂我们再看院子,需要直接将文婶子接过来吗?”


    谢渊坐到她身旁,于萱草托着下巴,困顿地点头,“肯定要接过来,找完学堂再去接,顺便雇一辆驴车,把家里的物件都拿到镇上来。”


    她说着说着,就趴到圆桌上,很明显是想睡觉。


    “要不要水?若是想舆洗,我去叫小二。”谢渊贴心地问。


    于萱草点点头。


    谢渊便起身去操办。


    一夜过得很快,第二日,两人起个大早去挨个敲私塾的门。


    辰时初私塾刚刚开课。


    距离官衙最近的小巷有三家私塾,根据多方打听,官署开在县令老爷的后院之中,只有官衙中的孩童能去听学。


    像于萱草年龄这么大的学生,就算托关系进去也不能和小孩子们一同上课。


    “夫子,收女学生吗?”


    于萱草一句话连问三家私塾,皆是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讲学的老夫子拦在门外了。


    “女子不学《女德》《女训》,还想着科举?简直痴人说梦。”


    三个老人连表情都同样的讳莫如深和嫌恶。


    于萱草:“......”


    还真被她娘说中了,这古代人是多不待见女子读书啊。


    她要是说千百年后男女同工同酬,现在的这群老迂腐不会气得棺材板都立起来吧?


    “目光狭隘,无需理会。”谢渊拉着她走出官衙的小巷,“我昨日同皮行和成衣铺的人打听过,清水镇的私塾很多,官衙南巷和东巷有很多私塾,大多都是些不得志的老儒生所设。”


    于萱草吃惊,“你什么时候打听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确实偶然离开过一会儿,但是她记得时间并不长。


    “你和蒙东家交谈时,”谢渊笑笑。


    两人接连在镇子上四处走了一个时辰。


    于萱草受不了了,拉着他去喝两碗热乎乎的羊杂汤,“我就不信了,难不成还没有我读书的一席之地?”


    她大口地喝着羊汤,被辣得眼泪直流:“好辣好辣。”


    谢渊盯着她通红的眼眶看了看,递上手帕,出主意:“不如去书肆打听打听?”


    市井之间消息流通极快,他们漫无目的地寻只怕这一天结束都不一定找到。


    “行,”于萱草接过手帕,忽然哭出来,“太难了,我就是想读书,我有错吗?”


    她眼泪流下得措不及防,一开始还瘪着嘴,用手背去抹眼泪,到后来演变成嚎啕大哭。


    街巷间来往的人立时都要瞧上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