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文微微向上抬了抬眉。


    沈大人……


    他竟然张口叫自己沈大人！


    来都察院任职快两年了，所有人都对自己呼来喝去，把自己当成奴隶一样使唤！


    可这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杨凌，竟然主动叫自己沈大人……


    沈星文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从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不过，更加令他好奇的是。


    自己竟然拥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决定眼前这个人的生死！


    “哦？”


    “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若是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虽然心中好奇，但沈星文还是斜靠在墙上，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杨凌一脸真诚：“沈大人若是帮了我，我可以许诺沈大人都察院司狱一职！”


    “让沈大人将郭傲取而代之！”


    “这，应该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吧！”


    听杨凌说得如此真诚，沈星文若说自己不动心，那一定是假的。


    但……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利用过我之后，就将我一脚踹开？”


    “吃里扒外、出尔反尔的勾当，我可是见过太多太多！”


    想起此前在都察院内遭遇的种种，沈星文满脸的嗤之以鼻。


    放眼整个大渊官场，最乌烟瘴气的地方，非都察院莫属了。


    眼下这个杨凌用得上自己，自然会开出诱人的条件！


    可利用完了自己之后呢？


    会不会又将自己弃如敝屣？


    难说！


    杨凌淡淡笑道：“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向你承诺。”


    “若是你相信我，自然会助我一臂之力！”


    “若是你不信我，我再如何解释，也都只是徒劳无功！”


    “更何况……”


    杨凌话锋一转，直勾勾地盯着沈星文的双眼。


    “难道，你就不想赌上一把吗？”


    “为了你那些同乡的兄弟，为了你自己拼了多年的前程！”


    “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屈居郭傲之下，受他的欺压凌辱，永无出头之日吗……”


    “别再说了！”


    沈星文情绪有些失控，厉声打断了杨凌的话。


    过往种种犹如一道道洗刷不掉的污痕，刻在他生命的每一条年轮上，成了此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要扬眉吐气，他要出人头地，他要为自己和兄弟们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但，他心知肚明。


    若是只依靠自己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永远只能是一团泡影！


    看着面前格外恳切的杨凌，这一次，他深深地动摇了。


    “……你要先告诉我。”


    “你要我替你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


    日薄西山，霞光万丈。


    转眼，便到了放衙的时间。


    出了都察院，杨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公主府，而是径直来到了杨北业的府上。


    管家邓伯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小厮交代着什么。


    看到是杨凌回来了，他又惊又喜，脸上的笑纹都又增加了几分。


    “少爷，您回来了！”


    “方才定远王还念叨您呢！”


    “说您前两日带回来的兔子好吃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您还能再给他送些过来……”


    杨凌一怔，随即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都怪我！”


    “这来的匆忙，竟然什么也没给祖父带！”


    “我这就出去一趟，买些好酒回来……”


    “府里好酒管够，难道还不够你小子喝么？”


    杨北业的声音传来，带了些许责备，又带了些许欣喜。


    杨凌转过身来，冲杨北业嬉皮笑脸。


    “这不是一时忘了礼节，就空着手来看您了嘛！”


    “您老人家只要别嫌弃孙儿不懂礼数，孙儿以后就天天来您这儿蹭酒喝！”


    杨北业冷哼：“得了吧！”


    “就你小子，还假惺惺的在老夫面前，跟老夫谈什么‘礼节’？”


    “别把老夫这里搬空，老夫可就谢天谢地了！”


    虽是嫌弃的话语，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杨凌龇牙一笑，快步跟上了杨北业，来到了饭厅落座。


    “你呀，你从小嘴就刁！”


    “老夫今日突然有些馋了，让他们买了些好酒回来。”


    “这酒还没暖热呢，你小子就闻着味儿来了！”


    杨凌刚一坐下，就见邓伯带了两个小厮，抱着酒坛走了上来。


    “呦！”


    “九酝春！”


    “这可是好东西啊！”


    “这玩意儿放在朱雀楼，一小坛能换京郊一栋院子呢！”


    闻到空气中那清甜的气息，杨凌忍不住眼睛一亮。


    看到杨凌那反应，杨北业笑骂了一句。


    “狗鼻子！”


    “这酒还没开封呢，就让你闻见味儿了！”


    “话说，你小子从小喝酒也不多。”


    “怎么对酒颇有研究呢？”


    杨凌笑道：“所谓言传身教嘛！”


    “您宝刀未老，喝酒的功力，自然全都传给孙儿了！”


    “不过，这酒好归好，可喝来喝去，不免都是一个路数。”


    “等过些时间，孙儿忙完这一阵，给您酿啤酒喝！”


    “如何？”


    “啤酒？”


    杨北业一脸好奇，“这是甚东西？”


    “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过不少奇怪的酒！”


    “可唯独，就没听说过什么啤酒！”


    杨凌咧嘴一笑。


    “祖父，这本就不是中原人贯喝的酒，您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这种酒单喝没什么意思，但若是就着烤肉吃，那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且，这酒可不能温着喝。”


    “必须得加点冰块，冰镇着喝！”


    “一口下肚，清凉直冲天灵盖，那才叫爽呢……”


    杨北业虽然没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但光听着杨凌的描述，他就忍不住开始咽口水了。


    “你小子，天天就知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说了这么多，老夫也喝不到嘴里呐！”


    “只能先喝点九酝春，打打牙祭了！”


    价值不菲的九酝春，竟然只能做啤酒的平替。


    想到这里，杨凌就不觉有些好笑！


    酒过三巡，爷孙俩打开了话匣子，话也渐渐密了起来。


    突然，杨北业放下手中酒杯，严肃地向杨凌望了一眼。


    “杨凌，你跟老夫说实话。”


    “你在都察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老夫怎么感觉，你今日不太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