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翌日，早朝。


    伴随着群臣嘹亮的高呼声，渊帝在龙椅上坐定，向下俯瞰了一眼。


    但就是这么一看，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今日诸位爱卿家里可是有什么喜事要办么？”


    “怎么这身上都别着相同的红花？”


    眼见这些朝臣的衣服上、帽子上都簪着纸扎的红花，渊帝简直一头雾水，格外摸不着头脑。


    还是太傅庄有为颤颤巍巍，上前一步，向渊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臣等得到陛下褒奖，感激不尽，只觉三生有幸，光耀门楣啊！”


    “这样天大的荣耀，自然要挂在官袍、官帽上，日日用来提醒自己、警示自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有所懈怠。”


    “臣等不仅要将此花挂在身上，更要将此花好好保存，传给子子孙孙。”


    “让他们永远铭记，这是何等无上的荣耀……”


    庄有为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渊帝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解了。


    “……褒奖？”


    “荣耀？”


    “庄大人，你这是何意。”


    “朕怎么听不明白！”


    见渊帝一脸懵，庄有为也微微一愣。


    “陛下！”


    “这不是您叮嘱了小杨大人，要他代您将这小红花赐予臣等，用来对臣等进行褒奖的吗？”


    此话一出，渊帝立刻将目光投到了杨凌的身上。


    “哦？”


    “杨凌，还有此事吗？”


    “朕怎么不记得了？”


    渊帝微微皱眉，望向了杨凌。


    这个杨凌，当差还没几天，竟然已经学会越俎代庖、先斩后奏了！


    不过，渊帝的语气，却没有那么的恼怒。


    比起恼怒，更多的，还是一分好奇。


    他倒要看看，这个杨凌究竟又是打算搞哪出！


    杨凌正躲在人群里昏昏欲睡，毕竟这天还没亮就要早起的朝会，他还是没能完全适应。


    听渊帝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又见一众朝臣扭头望着自己，杨凌这才一个机灵，从昏昏欲睡当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陛下，您最近忙于朝政，怕是把这件事给忙忘了吧！”


    “臣去都察院当值的前一天，还是您特意传唤臣，向臣叮嘱了此事呐！”


    杨凌站出一步，一拱手，向渊帝朗声道。


    “朕向你叮嘱过此事吗？”


    渊帝的语气有些冰冷，眼神里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杨凌点了点头：“是啊，您忘了！”


    “您再三叮嘱臣，说臣到了都察院办事，一定要记得四个字——”


    “赏罚分明！”


    “臣身为都察院官员，自然担负替陛下监管百官的职责。”


    “除了惩治贪官污吏之外，对于像庄大人这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臣子，更应进行褒奖。”


    “金银玉器什么的，对于这些大人来说，都太俗气。”


    “奖励他们这些，反倒是对他们为官清廉的一种侮辱！”


    “倒不如奖他们每人一朵小红花，这样，才配得上他们的一片赤胆忠心……”


    此话一出，渊帝愣了几秒，随即抚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红花配忠心！”


    “杨凌，你这样做，朕很是满意啊！”


    有趣，真是有趣。


    这个杨凌，倒是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有趣的多！


    前段时间看他，还以为他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已被吓得战战兢兢，呆板无趣。


    没想到，他入了都察院以后，竟反而还比曾经更加有趣。


    做出的这种种行为，都格外出人意料！


    见杨凌此举的确是受到渊帝授意，一众朝臣不由更加激动了起来。


    “老臣为大渊兢兢业业三十余载，绝不后悔！”


    “臣也一样！为了大渊，为了陛下，就算让臣再付出二十年，臣也在所不惜！”


    “……”


    众人纷纷向渊帝表述着忠心，一时间，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宫殿的穹顶之上，久久无法散去。


    渊帝坐在龙椅上，俯瞰着这些慷慨陈词的朝臣，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些年来，他斗奸臣，斗权臣，绞尽脑汁从他们手里要回本该属于国库的银子。


    却总是忽略了，大渊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可都在这些肱骨之臣的肩上担着。


    这个杨凌，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做出此等四两拨千斤的事来！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吧！”


    “你们对大渊的贡献，朕都一一看在眼里。”


    “朕不会忘记你们，大渊同样不会忘记你们！”


    “不过——”


    说到此处，渊帝眼神一转，望向了朝堂上剩余一众朝臣。


    这些朝臣的官帽、官袍上面，全部都空空如也，并没有佩戴红花。


    一看，便是未能收到褒奖之人。


    不，与其说是收到褒奖，倒不如说是收到了杨凌的标记。


    这些没有受到杨凌标记之人，看来便是与曹政有染的朝臣无疑……


    渊帝眼前瞬间一亮，这一刻，他明白了杨凌这样做的用意。


    原来，这小子是打算用这样的办法，来逼得那些奸臣主动现身！


    人人都佩戴红花，只有他们身上空空如也。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长期以往下去，这些奸臣哪里还沉得住气？


    想到这里，渊帝向杨凌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除了这些为大渊披肝沥胆的官员外，其他人都做了什么，朕，同样心知肚明！”


    “但，朕并非不讲情面之人。”


    “朕曾经说过，朕想做一个明君。”


    “所以，朕可以给这些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过，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若是将朕的宽容看作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方才还面带祥和的渊帝，此时此刻，已是面若冰霜，冷酷无比！


    他的视线仿佛一双寒冰利刃，一一从台下的朝臣脸上扫过。


    所到之处，无不充满了锐利的寒光！


    看到渊帝那严峻的目光，齐敬儒心中一颤，也急忙垂下了脑袋。


    他的身上同大部分朝臣一样，都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杨凌所给的那朵“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