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外人,你就别一口一个‘文大人’地叫我了。”


    “怪见外的!”


    听小梅开口叫自己文大人,文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自己虽说是“文大人”,可是在外奔波劳碌了一整天,却依然一无所获,一件事情都没有办成。


    如今能在都察院里勉强立足,也都要靠大哥才能行。


    若是只凭着自己,早不知被都察院那几个老东西塞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文泰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见文泰心情不好,小梅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替他脱下了脚上的靴子。


    “公子,您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定很辛苦吧!”


    “奴婢帮您按按脚,放松一下……”


    看到小梅如此反应,文泰吓了一跳,下意识将脚往回缩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


    “我我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文泰天生大汗脚,从来不敢轻易在人前脱鞋。


    再加上这双脚又在靴子里捂了整整一天,那酸爽……


    根本就别提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在小梅面前的形象,现在又岂能因为这点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事而崩塌?


    “公子,您怎么还是和奴婢如此客气?”


    见文泰处处躲着自己,小梅眉毛一扬,看上去有些生气。


    “不不不……”


    “不是的!”


    怕小梅有所误会,文泰连连摆手解释了起来。


    “我收留你,不是让你替我当牛做马、给我干活的。”


    “这种粗活……”


    “交给府上的下人来干就行了!”


    小梅微微嘟嘴,道:“下人是下人,奴婢是奴婢。”


    “奴婢做这些,都是出于奴婢的一番心意!”


    “难道,公子忍心拒绝奴婢的心意吗?”


    见小梅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文泰实在无法再拒绝。


    只好半推半就,任由小梅替自己按起了脚。


    但还真别说,小梅的手法,真不是一般的绝!


    不仅轻重有度,而且还能精准拿捏住文泰的每一处穴位。


    不消片刻,文泰便觉得自己骨头酥软,浑身大汗淋漓了。


    这,可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爽感!


    “小梅姑娘,你这手法简直绝了。”


    “要不我跟大哥提个建议,让你去他的朱雀楼做技师吧……”


    “……咦?”


    “小梅姑娘,你怎么哭了?”


    文泰舒服的飘飘欲仙,可一低头,却见小梅一边按,一边止不住地往下落泪!


    她那晶莹的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甚至,比那天晚上带她回来时,哭的还要伤心!


    见状,文泰瞬间急了。


    “小梅姑娘,你没事吧?”


    “你到底怎么了?”


    “你可千万不要吓唬我啊!”


    文泰连忙用手去扶小梅,可小梅却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一边向文泰摇头,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公子,我……”


    “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


    “我只是一时心绪翻涌,情难自控而已……”


    梅彻简直快要吐了。


    她发誓,她活了十八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难闻的味道!


    甚至就连夏天乱葬岗里的味道,都要比这清新一百倍!


    饶是她经过严格的训练,可一闻到那味道,她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面对文泰的一脸关心,她努力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公子,不必挂碍!”


    “我真的没事!”


    “只是一时有些想家……”


    “想家?”


    听到这两个字,文泰瞬间瞪大了眼睛。


    “对啊!”


    “我还从来都没有问过你呢!”


    “你家住哪里?”


    “家里可还剩下什么人?”


    “我尽快帮你安排,把你送回家里去,好不好?”


    望着过分热情的文泰,梅彻眼里闪过一抹落寞的神色。


    “我……”


    “我是个孤儿,自小就没了父母。”


    “至于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故乡究竟在哪里……”


    回忆起自己在乱葬岗里长大的画面,梅彻唇边勾起了一个过分苦涩的笑容。


    “公子,别一直谈论我了。”


    “也说说你吧!”


    “听说你在都察院上衙,是都察院的检校。”


    “那……你平日在都察院里,都做些什么?”


    梅彻很快整理好情绪,歪着脑袋向文泰好奇问道。


    “我啊?”


    文泰一时尴尬,不知该如何向小梅解释。


    毕竟自己在都察院内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替大哥跑跑腿。


    除此之外……


    好像就没什么其他的了。


    “都察院内的工作是很无聊、很枯燥的。”


    “讲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我还怕你听多了犯困呢。”


    文泰一脸讪笑,随便打了个哈哈,向对方敷衍道。


    “哦……”


    梅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问道:“我记得,上次和公子一同出现的那个杨大人,好像也在都察院吧!”


    “他在都察院里做什么?”


    “也和公子一样,都是都察院检校吗?”


    “当然不是!”


    文泰大手一挥,呲牙笑了起来。


    “我大哥可是都察院四品佥都御史!”


    “和他同一级别的官员,可是当年圣上钦点的及第状元呢!”


    “我大哥年纪轻轻,就能跟他平起平坐。”


    “足见我大哥之才能,绝不在状元之下!”


    想起那日大哥怒呛周永德、甚至把周永德气吐血的画面,文泰便觉得扬眉吐气,忍不住在心里直呼过瘾!


    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像大哥一样独当一面,那就好了……


    “佥都御史?”


    “那是什么?”


    梅彻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好奇。


    “所谓佥都御史,就是……”


    文泰抓耳挠腮,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才好。


    “……总之你记得,我大哥可是圣上钦点的官员。”


    “他来到都察院,可是专门清查曹政余党一案的!”


    “所以我之前才一直说,要让我大哥帮你谋个后路……”


    “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文泰小心观察着小梅的脸色,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好,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


    好在她的眼睛始终亮晶晶的,似乎对都察院充满了好奇。


    此时此刻,也已经顾不上什么伤心不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