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泰的眼睛里亮闪闪的。


    这一刻，他只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认真与诚恳过。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女子，就会不由自主去可怜她、疼惜她。


    而自己的心里，却连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见文泰这般真诚，小梅脸上一怔。


    似乎，是不太相信文泰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


    只见她稍稍低下头去，俏丽的脸颊上，早已飞上了两团红霞。


    “文大人，您可真是好人！”


    “能遇上你，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过，奴婢实在不想麻烦杨大人。”


    “奴婢只求能够留在文大人身边，为文大人当牛做马，报答文大人的恩情……”


    看着小梅那娇羞的样子，文泰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起来。


    但，他知道。


    自己现在若是真做了什么，那就是乘人之危了！


    文泰不想再做那个禽兽不如的纨绔了。


    “小……小梅姑娘，你误会了！”


    “我帮你，并不是为了从你这里图什么汇报。”


    “我知道，你这样说，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已。”


    “你放心！”


    “我既然选择了救你，就绝不会让你再身陷险境。”


    “时候不早了，你……你早点休息！”


    文泰舔了舔嘴唇，紧紧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似乎生怕再过几秒，自己就会后悔似的。


    不知就这样过去了多久，等文泰再睁开眼，小梅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文泰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重重向后靠坐在了椅子上。


    心里像是豁开了一个口子般，空落落的。


    就连文泰自己也说不明白，这选择究竟是让自己更轻松，还是让自己更后悔……


    ……


    “陛——下——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吕方嘹亮而刺耳的声音响起，渊帝迈着八字步，走到龙椅前坐了下来。


    杨凌哈欠连天，原本已有些昏昏欲睡了。


    听到这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他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平身吧。”


    渊帝微微抬手，示意众朝臣起来说话。


    “今日都有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肃州蝗灾的最后一批救济粮已经分发下去了。最迟这个月底，灾区的所有百姓都能彻底安置下来。”


    “启禀陛下，松江府一带的水灾问题日益严重，松江府衙数次上书，请求朝廷支援……”


    “启禀陛下，下个月的万寿节……”


    “……”


    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向渊帝汇报了起来。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些乏善可陈的旧事，没什么新意。


    杨凌听了片刻，便开始脑袋点地，眼皮子打架了。


    “……若无其他事，便散了吧。”


    好不容易听到渊帝这句话，杨凌如释重负，打算回去喝杯凉茶清醒一下。


    谁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个瘦长的身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小杨大人，陛下有请！”


    “请您随咱家走一趟吧！”


    吕方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向杨凌略一低头道。


    杨凌无奈，只好随着吕方一路来到了御书房。


    “臣杨凌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凌一进门，便向渊帝行了个标标准准的跪拜大礼。


    渊帝扫了一眼书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原本有些烦躁。


    可看到杨凌出现，他嘴角瞬间漾起了一丝笑意。


    “起来说话吧！”


    “告诉朕，这做了一天小杨大人的感觉，如何啊？”


    杨凌正愁没机会向渊帝告御状呢，没想到渊帝竟然主动关心起自己来了。


    “……哎！”


    “陛下，您是有所不知啊。”


    “这做杨大人的滋味，可没想象中那么好受！”


    杨凌愁眉苦脸，哀叹一声，向渊帝直摇头。


    “哦？”


    渊帝一挑眉毛，“怎么，区区一个都察院，竟然也能困住你？”


    杨凌一脸苦相：“臣资历太浅，自然是入不了都察院一众大人的眼。”


    “都察院人才辈出，不是躬身朝堂三四十年的老臣，就是状元及第出身。”


    “臣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个走捷径的关系户！”


    “想要他们配合臣做点什么，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啊……”


    杨凌长吁短叹，向渊帝大倒苦水，就差没在渊帝面前哭出声了。


    然而，令杨凌没想到的是。


    渊帝听完之后，却并没有杨凌想象当中的震怒与不满。


    他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早就预料杨凌会这样说似的。


    “你所说的，正是陈昼、周永德等人吧！”


    “他们的人品如何，朕其实早有耳闻。”


    “正因如此，朕才会安排你去都察院……”


    杨凌有点懵。


    渊帝这话可就让人听不懂了。


    明知都察院极度排外，渊帝却还是要安排自己去做个不小的管事官员。


    这是什么逻辑？


    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见杨凌一头雾水，渊帝放下手里的奏折，“呵呵”笑了起来。


    “其实，朕早就有心，下手整顿都察院了。”


    “只是一来曹政当权，即便再怎么整顿，他还是会向其中安插眼线。”


    “二来放眼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既能入得了朕的眼，又能令朕放心。”


    “于是，朕便暂时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如今曹政余党未除，正是下手整顿都察院的好时候。”


    “而你办事，又是最令朕放心的。”


    “所以这段时间，怕是要苦一苦你了……”


    杨凌在心里对渊帝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这老登明摆着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原本清除曹政余党，就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可谁知道，清除曹政余党的同时，还要顺手替渊帝把都察院给整顿一遍！


    这是什么很“顺手”的事吗？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当初就不该答应的那么利索！


    至少，得再向这老登多提几个要求才是！


    “这……”


    “陛下，臣的确有心为陛下分忧。”


    “只是……”


    “都察院这些大人一个比一个硬，我毕竟人微言轻……”


    “你人微言轻？”


    渊帝哈哈大笑，忍不住反问道。


    “杨凌啊杨凌，其他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朕还能不知道吗？”


    “朕不相信，有什么困难，是你自己克服不了的！”


    “况且，朕已经叮嘱过刑部与大理寺。”


    “若你有任何需要，他们都需全力协助你。”


    “所以，整顿都察院，你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