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发言。


    本以为曹政只是单纯的贪赃徇私。


    没想到他私底下，竟还有如此变态的一面！


    简直就是丧失人性、罔顾人伦啊！


    看到这些姑娘遭到如此非人的虐待，杨凌本就心绪翻涌。


    见董成竟然又打起了退堂鼓，杨凌顿时勃然大怒！


    “不祥之兆？！”


    “这些姑娘不知都是谁家的女儿，生前都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她们何其无辜，殒命之后还要被曹政如此羞辱……”


    “如此凄惨的姑娘，怎么到了董大人的嘴里，竟然就成了‘不祥之兆’？”


    “看到曹政如此丧失人性，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丁点愤怒吗？！”


    “你身为朝廷命官，本就该为百姓万死不辞。”


    “可如今不过是一点点黑暗而已！竟然就将你们这些朝廷命官吓唬成了这副德行！”


    “日后，你们如何能替百姓洗刷冤屈？！”


    杨凌一番话掷地有声，虽然音量不大，却沉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遮蔽月光的几片乌云也被清风吹散，明亮的月光再次照在了丞相府中。


    月光落在这些早已消逝生命的女子脸上，为她们驱散了一丝诡谲，增添了一丝哀婉与可怜。


    原本董成和几名缇骑都被吓破了胆。


    可看到杨凌负手而立，在他的头上，一轮明月高悬，发出足以驱散一切黑暗的光芒，也不由得心旌摇摆。


    杨凌说的没错。


    身为朝廷命官，应当为百姓伸张正义。


    曹政如此丧失人性，确实令人发指！


    想到此处，方才眼中还盛满恐惧的众人，已被愤怒的火焰所取代。


    “杨大人，你说的没错！”


    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杨凌回过头去，却见原来是司马雄清点好了前院的赃物，已经赶来了后院。


    “董大人，方才我已经听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我们身为朝廷命官，岂有向后退缩的道理？”


    “杨大人所言极是啊！”


    说到这里，司马雄望向杨凌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赞同与欣赏。


    董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头目光躲闪了起来。


    “是我方才有失考虑了。”


    “司马大人、杨大人，我这就差人将丞相府上下再搜寻一遍。”


    “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藏着这样的女子！”


    见董成离开，司马雄便打算跟他一同前去看看情况。


    不料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杨凌给叫住了。


    “司马大人，请留步！”


    “有件事，晚辈想和你商量一下……”


    司马雄原本就对杨凌存有感激之心，再加上方才发生的一幕，让他对杨凌又增添了一份好感。


    “杨大人何事？”


    司马雄停下脚步，微笑着望向杨凌。


    杨凌抬起头来，十分真诚地看着司马雄。


    “司马大人，晚辈在想……”


    “你可不可以先从曹家的赃款里，拿出十万两银子给我？”


    “……嗯？”


    司马雄脸上一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他的印象里，杨凌可不是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啊！


    “当然不……”


    司马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杨凌打断了。


    “司马大人，你先别急着拒绝！”


    “等你听了原因之后，再考虑考虑也不迟！”


    说着，杨凌便将自己如何让文泰做卧底、而文泰又是如何统计出春花阁名单之事告诉了司马雄。


    司马雄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一旁蹲着的文泰一眼。


    他的脸上当即就写满了四个大字——


    大为震惊！


    “杨大人，此话当真？”


    杨凌重重点了点头。


    “司马大人，晚辈何时骗过你？”


    “就连圣上都知道，此次扳倒曹政，文泰同样功不可没！”


    “虽然当时在春花阁，文泰吃了不少苦头，还自己搭进去了十万两银子……”


    文泰究竟吃没吃苦，杨凌不好说。


    但这十万两银子，可是文泰真金白银，自己搭进去的！


    那晚去忠勇侯府，与文忠、文泰父子饮酒时，杨凌就发现。


    偌大一个忠勇侯府内，却并没有几个伺候的下人。


    府上的大部分装潢，也都已经相当老旧了。


    想来文忠本就是个闲职，为人又清廉，平时就靠着那一点点俸禄过日子。


    对于那些贪官污吏来说，这十万两不过只是九牛一毛，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手。


    可对于文忠来说，这十万两银子怕是要攒上许久！


    说不定，还是他留给文泰娶老婆的钱。


    所以，杨凌绞尽脑汁，也要将那十万两银子给文泰要回来。


    若是错过了眼前这次机会，还不知又要拖到何时去！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司马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无论做人做事，向来都是规规矩矩，从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


    但这次，似乎是一个并不多见的例外！


    更关键的是。


    开口向自己求助的人，是杨凌……


    思忖许久，司马雄道：“杨大人，本官从来都是照章办事。”


    “但既然你开口，本官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杨凌闻言，不由得一阵大喜。


    “多谢司马大人！”


    “司马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可以代文泰写一封文书……”


    “不必！”


    司马雄一摆手，摇了摇头。


    “本官既然答应你，必然是因为相信你。”


    “即便真出了任何差错，本官也会一力承担的！”


    很快，司马雄便派人从赃物里取了十万两银票来。


    “这是十万两银票，你收好！”


    没想到司马雄竟然会答应的如此利索，杨凌心下感动，双手将那十万两银票接了过来。


    “多谢司马大人！”


    取了那十万两银票，杨凌满心欢喜找到了文泰。


    却不想那小子依旧在一旁呆愣愣地坐着，双目无神目视着前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恐惧里缓过神来似的。


    看到他这模样，杨凌不禁一阵哑然，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几晃。


    “怎么，魂儿被勾走了？”


    “喏！”


    “这是先前你垫的十万两银子。”


    “拿回去给你爹交差吧！”


    文泰低头看了看那银票，又木然将视线转了过来。


    “大哥，我……我想回家！”


    “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