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杨北业居然还记得自己，谢强看上去有些紧张，反而将脑袋又埋得更深了些。


    “……是！”


    “大将军虽然还记得属下，但属下却不敢像从前一样，再忠心追随大将军了。”


    “在属下心里，有且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今圣上！”


    “您却要属下们只听您的命令，不必在意圣上的命令……”


    “请恕属下实在做不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一旁的宋淇见状，立刻振声道：“谢强！”


    “你不必害怕！”


    “今日朝堂之上，有本官在此，替你申冤！”


    “圣上也自然会明察一切！”


    “你该说什么，就大胆地说……”


    宋淇话刚说了一半，被杨北业一个眼神吓退，又立即闭上了嘴。


    杨北业轻哼一声，脸上带着一股隐隐的愤怒。


    “关于谢强，老夫记得很深。”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但他冲锋陷阵时，却有着非比寻常的英勇。”


    “手下不过区区一百人，他却能突破重围，为大军的撤退争取时间……”


    “你和谢强长得非常像。”


    “只可惜，你并不是谢强！”


    闻言，跪在地上那“谢强”瞬间慌乱地抬起了头！


    “您……您在说什么！”


    “属下就是谢强，如假包换！”


    “您若是不信，大可从杨家军里随便拉个士兵过来看看，属下究竟是不是谢强！”


    听到此话，杨北业的眼神里竟透露出一股悲凉。


    “你不可能是谢强。”


    “真正的谢强，已经战死在了十年前的沙场上！”


    此话一出，朝臣们瞬间陷入了纷纷热议当中！


    “这人不是杨家军中的将士吗？”


    “难不成是冒充的？”


    “不会吧！谁会为了陷害杨北业，费尽心思冒充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这可是欺君之罪！”


    宋淇闻言，也立刻脖子一梗，怒道：“杨北业！”


    “你若是想狡辩，也该想个更正常的说辞吧！”


    “此人正是你杨家军下的百夫长谢强，如假包换！”


    “若是不信，你现在就可以传杨家军随意一名士兵，前来指认！”


    杨北业并不接宋淇的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了龙椅上的渊帝。


    “杨家军如今虽有三万人之多，但臣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这三万名将士，臣可以精准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眼前的这个人，的确和真正的谢强有七分相似。”


    “但，真正的谢强，已经永远留在十年前的北羌战场上……”


    说着，杨北业转向宋淇，冷冷道：“宋大人不是兵部尚书么？”


    “出征将士的生死，在兵部都是留有记录的。”


    “正渊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正是谢强战死沙场的日子。”


    “宋大人若有异议，大可以立刻去查！”


    杨北业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杨家军的人数并不算少，尤其是在第一次出征北羌时，足有十万人众之多。


    这十万人的性命、样貌、乃至战死的日子，难道他杨北业都能一一记得吗？


    见宋淇半张着嘴巴，呆呆愣在原地，渊帝忍不住怒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


    事已至此，渊帝心里也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


    杨北业究竟是不是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清楚记住他麾下的每一个士兵！


    宋淇在原地呆愣了许久，被渊帝这么一吼，他这才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他直觉自己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下意识转头向曹政看去。


    却见曹政神色淡漠，只是直视着脚下的空地，并未有任何表示，他也一时之间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奈，他只好向渊帝拱了拱手，道：“那……”


    “就请陛下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这就回到兵部，将记录的案卷翻出……”


    “这点小事，还需要你一个兵部尚书亲自回去找么？”


    渊帝眼神冰冷，向宋淇冷冷道。


    “这么一点事，让其他人代劳就好。”


    “吕方！”


    “你亲自去一趟兵部，替宋大人跑一趟吧！”


    “是！”


    吕方低头拱手，接着走上前去，向宋淇询问道：“敢问宋大人要找的东西，大概在什么位置？”


    此话一出，宋淇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两日前，郑远山锒铛入狱。


    曹政第一时间找到了他，要他开始进行先前的计划，那就是指控杨北业暗中谋逆之罪。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从杨家军中找出一人，到渊帝面前状告杨北业的种种行径。


    毕竟，也只有杨北业亲自带出来的兵，说出的话才能令所有人信服。


    于是乎，宋淇便派人找出杨家军中家境贫寒者，并许诺他们极高的报酬，威逼利诱。


    但，令宋淇出乎意料的是。


    无论是财色诱惑，还是刑讯逼供。


    这些人都硬气得很，一句关于杨北业的坏话都不愿意说！


    曹政一再催促之下，无奈，宋淇只好找到了谢强的胞弟，并答应给他五百两银子作为回报。


    在五百两巨款的诱惑下，谢强并没有多想，就一口答应了宋淇的要求。


    这兄弟二人长得极为相像，若非与二人日夜相处，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再加上谢强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像他这样的人，在杨家军内简直数不胜数。


    杨北业即便再如何爱军如子，也做不到完整地记住每一个人吧！


    但，宋淇还是严重低估了杨北业。


    他没想到，杨北业竟然能清楚记得每一名将士战死的日子！


    这令人出乎意料的变故，自然是打断了他的所有计划。


    原本，他还打算亲自回一趟兵部。


    将兵部的案卷修正过之后，再拿来呈给渊帝。


    可如今，渊帝竟然开口，要吕方去兵部取案卷……


    这可如何是好！


    见吕方似笑非笑，就这么站在面前盯着自己，宋淇无奈，只好向他说出了存放案卷的具体位置。


    待吕方走后，杨北业向渊帝拱了拱手，继续说了起来。


    “陛下，至于方才，宋大人指认臣的第二条罪状……”


    “臣就更加有话要说了。”


    “这几日，臣偶感风寒，身子不适，遂关起府门，并无外出。”


    “天河馆的郎中多次来到府上，为臣诊治病情。”


    “臣的府上从未有过其他人，这些郎中都可以替臣作证！”


    杨北业话音刚落，宋淇就迫不及待地反驳了起来。


    “是么？”


    “听说，你可是得了几坛难得一见的珍藏好酒啊！”


    “这难道不是你与他人私下往来的罪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