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年
作品:《凡骨烬,敕天符》 直到两年前三子林锦渡,在一个深夜痛苦向他倾诉:“父亲,我总觉得,锦瑟她不像我的妹妹。
“总感觉……不对。”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彻底激活了林玄天心中那积压已久的疑虑。
林玄天安抚了林锦渡,让他暗中寻访,结果一无所获。
他没有放弃,耗费巨大的心神,甚至以自身精血为引,结合时空推演秘术,在静室中连续推演了上千卦。
终于,在无数次卦象的碎片拼凑下,一丝被重重迷雾遮掩的天机被他强行攫取。
卦象清晰地指向南方,揭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他真正的亲生骨肉,在尚在襁褓不足半岁之时,便已被人以瞒天过海的手段调换。
他真正的女儿,流落在外,生死不知!
那一刻,饶是以林玄天合体期的心境,也几乎控制不住那滔天的杀意与彻骨的冰寒!
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他的逆鳞,窃取他女儿的身份。
林玄天立刻让三子林锦渡暗中南下,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符合条件,且半岁左右遭遇变故的女童线索。
同时,他对身边这个顶着“林锦瑟”名头占据他女儿位置的存在,心存警惕。
一个能瞒过他的神识探查布下如此惊天调包之局的人,其所图谋,绝对不会仅仅是公主府的富贵。
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甚至可能……与他当年在沧源界的仇敌有关。
长公主温柔地抚摸着林锦瑟的发丝,林锦瑟正娇声软语地说着学堂里新学的诗句。
林锦瑞大声叫好,林锦清也难得露出赞许的微笑。
林玄天端起面前的玉杯,浅浅抿了一口清冽的酒液。
烛光跳跃,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如同深渊里闪烁的寒星。
林玄天告诉自己必须沉住气。
在找到真正的女儿,彻底查清这“林锦瑟”的根底和幕后黑手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他要看看,这张完美无瑕的画皮之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又意欲何为。
林锦瑟似乎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抬起头,对着林玄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清脆:“父亲,您也尝尝这新做的梅花糕呀,可香啦!”
林玄天唇角微微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温声道:“瑟儿乖。”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拈起一块糕点,动作行云流水,无可挑剔。
温馨的除夕家宴在笑语和丝竹声中继续。
窗外,京城的夜空被绚烂的烟花照亮,爆竹声震耳欲聋。
长公主府内,暖意融融,母慈子孝,夫妻和睦。
而在这一切温暖的表象之下,假林锦瑟扮演着完美的女儿,享受着所有不属于她的宠爱。
林玄天,则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将目光锁定了这个占据他女儿位置的异物,静待时机。
千里之外的青涯山,大雪封山。
竹楼里,烛光跳跃,驱散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林莫凡踮着脚尖,把最后一张写着“福”字的红纸,仔细地贴在门框上。
字是她自己写的,已颇具大家风范,于一年前有着天壤之别,红彤彤的颜色衬着青翠的竹墙,平添了几分鲜活的喜庆。
“朔风,看,我们过年啦!”她退后一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招呼着脚边的小家伙。
朔风早就按捺不住了。
它围着林莫凡的小腿打转,秃一块毛一块的尾巴摇得飞快,像一架不知疲倦的小风车,带起微弱的气流,拂动着林莫凡的裤脚。
是的朔风开始掉毛了。
它那双黑亮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门上贴的红纸,一会儿又巴巴地望着林莫凡,喉咙里发出期待又兴奋的“呜呜”声。
林莫凡笑着蹲下身,揉了揉它手感有些参差的脑袋,新长出的银白色绒毛短而柔软,秃掉的地方皮肤光溜溜的。
“别急,有好吃的!”
她起身走到墙角,那里铺着一个她特意用旧棉絮和厚布缝制的软垫小窝。
她仔仔细细地把软垫拍得更蓬松些,又往上加了一层柔软的干草。
“喏,你的新窝,暖和吧?”
朔风立刻扑上去,在上面打了个滚,四脚朝天地扭动了几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显然对新窝非常满意。
接着,林莫凡走到竹桌旁。
桌上已经摆好了她从山下买回来的几样糕点,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芝麻糖,还有一小碟炒得喷香的南瓜子。
最显眼的,是几块特意省下来的,蕴着淡淡灵气的肉干,散发着比普通肉干诱人得多的香气。
这是师父给的自准备的零嘴,如今变成了朔风的年夜饭加餐。
“开饭啦!”林莫凡拿起专门给朔风准备的小陶盆,挑了一块最大的灵肉干放进去,然后小心地推到桌边地上。
朔风的鼻子早就被那香味勾得不行了,几乎是扑到盆边,埋头就啃。
锋利的乳牙撕咬着坚韧的肉干,发出满足又响亮的“呜呜”声和咀嚼声,小尾巴还在身后愉快地摆动,拍打着地面。
林莫凡看着它吃得香甜的样子,嘴角弯了起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师父留下了灵酒但她还小不能喝,端着杯子在桌边坐下。
屋外,山风呼啸着穿过竹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野兽的低吼。
竹楼在风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被这狂野的风雪卷走。
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两天,将整个青涯山裹在一片寂静的银白里。
竹楼像茫茫雪海中的一叶孤舟,隔绝了尘世。
屋内,烛光温暖。
林莫凡小口啜饮着清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透过朦胧的窗纸,能看到山下遥远城镇的方向,此刻正映着一片朦胧的橘红色的光晕。
那是无数人家点燃的灯火和燃烧的篝火,是热闹的鞭炮和孩子们的笑闹汇聚成的喧嚣与暖意。
是一个个团圆的笑脸。
那片被映红的天空,像一块巨大温暖的绒布,悬在冰冷黑暗的山峦之上。
那光,离她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