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先生,你对干净一无所知
作品:《禁区清洁工:上班就送神魔体》 当林默的手指,在那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上,点下“确认接受”的瞬间。
整个世界,在他面前液化了。
不是视觉上的扭曲,而是一种更根本的、源自感官底层的剥离。
他脚下那片被【规则】之力修正过的完美草坪,失去了“绿色”与“柔软”的概念,化作一片没有意义的灰。
手中那只设计简约的银色金属喷壶,失去了“冰冷”与“坚硬”的质感,如烟雾般消散。
空气中,栀子花的清香、灵水的生机、泥土的芬芳……一切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被彻底抹去。
声音消失了。
光线消失了。
温度消失了。
甚至连他对自己身体的感知,都在迅速变得模糊。
这是一种向着“无”的沉降。
一种将“存在”本身,都视为需要被清理的“冗余信息”,并进行强制格式化的恐怖过程。
林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种体验,让他想起了劣质的VR设备,不仅画面失真、延迟严重,甚至还会剥夺使用者对现实环境的正常感知,造成严重的眩晕与恶心。
是最低级、最不专业、最反人类的设计。
当最后一丝感知也被抽离,林默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
这不是他工具间那种温暖、柔和、令人安心的纯白。
这是一种冰冷的、吞噬一切的、绝对意义上的“白”。
它不反射任何光线,也不吸收任何光线。它本身,就是“无”的颜色。
在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远近距离。空间与时间的概念,都显得那么多余。
林默不喜欢这里。
非常不喜欢。
一个合格的清洁空间,首要标准是“舒适”。无论是物理上的温湿度,还是概念上的安全感,都必须达标。
而这里,更像是一个设计失败的、用来进行感官剥夺实验的审讯室。
就在这时,在他“面前”——如果这个空间还有“面前”这个概念的话——那片绝对的纯白之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
一道由极淡的光影构成的轮廓,缓缓浮现,仿佛在一张白纸上用铅笔轻轻勾勒出的素描。
轮廓逐渐清晰,最终凝聚成一个男人的形态。
他身着一套裁剪得体的黑色燕尾服,胸前口袋里插着一朵由纯粹阴影构成的玫瑰,鼻梁上架着一副华丽的单片眼镜,镜片后是一只深邃、幽暗、不含任何情感的眼睛。
他的存在本身,就与这个纯白空间格格不入。
他像是一滴落入纯净水中的墨汁,一个印在无暇白墙上的、碍眼的黑手印。
林默的洁癖,在精神层面上被狠狠地触发了。
“欢迎,‘品味终结者’先生。”
那个身影优雅地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他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震动传播,而是直接在林默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种空灵而傲慢的腔调。
“我是这次‘寂静’画展的策展人。”
策展人直起身,嘴角噙着一抹仿佛用圆规画出来的、标准而疏离的微笑。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邀请林默欣赏自己的“作品”——这整个纯白空间。
“您觉得我的作品如何?”
他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己艺术的绝对自信。
“它够‘干净’吗?”
“它够‘有序’吗?”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上门推销劣质清洁剂的骗子,听着对方吹嘘自己的产品能把地壳都擦亮。
策展人似乎很享受林默的“沉默”,他将其解读为一种默认与震撼。
他微笑着,继续阐述自己的美学理念,声音中带着一种布道般的狂热。
“生命,本身就是一种混乱。思想,是宇宙间最大的杂音。情感,是玷污纯粹的斑斓色彩。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对永恒宁静的亵渎。”
“您看,”他指向这片无垠的纯白,“我的作品,将一切都回归了终极的‘无’。没有物质,没有能量,没有信息,没有时间。一切都静止了,一切都统一了。这,才是宇宙最本源、最纯粹的‘洁净’。”
策展人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他看着林默,仿佛在看一位未曾谋面的、唯一的知己。
“您不也一直在追求这个吗?‘品味终结者’先生。”
“您用一把刷子,刷去了黄金的浮华,使其回归‘谦逊’。您用一把尺子,修正了雕塑的狂想,使其回归‘秩序’。您的每一次‘清洁’,都是在剔除冗余,都是在否定混乱。”
“您和我,是同路人。我们都在追求同一种至高的美学——那就是‘无’的美学。”
“加入我吧,先生。让我们一起,为这个肮脏、喧嚣、充满了多余存在的低等世界,带来最终极的、最彻底的‘大扫除’。让一切,都回归这般完美的‘寂静’。”
策展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追求“洁净”与“秩序”的存在,能够拒绝这样一份终极的邀请。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位“品味终结者”的颔首,共同开启一场伟大的艺术革命。
然而。
林默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被策展人的宏大哲学所动摇,反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专业人士对业余爱好者的不耐烦。
“你错了。”
策展人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林默看着他,眼神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物业经理,在审视一间存在严重设计缺陷的样板房。
“一个干净的房间,是用来‘住人’的。”
林默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策展人那套虚无缥缈的艺术理论上。
“为了保持所谓的‘干净’,而把住在里面的人都清理掉的房间……”
“那不叫干净。”
“那叫‘凶宅’。”
“……”
策展人脸上的微笑,彻底僵住了。
凶……宅?
他,一个行走于诸天万界的深渊艺术家,他最得意的、代表了宇宙终极哲学的作品——【寂静】,被对方用一个如此粗俗、如此凡俗、却又……该死的无法反驳的比喻,给定义了?
他的大脑,或者说他那由概念构成的思维核心,出现了万年未有的逻辑冲突。
他试图反驳,试图从艺术、哲学、宇宙熵增的层面,去驳斥这个荒谬的词汇。
但林默根本没给他机会。
林默继续用他那套朴素到令人发指的“保洁理论”,对策展人的“终极艺术”进行着降维打击。
“你的这个作品,就像一个装修公司,为了省事,把业主家里所有的家具都扔掉,然后用水泥把门和窗户全都封死,再刷上一层最廉价的白漆。”
“从表面上看,它确实很‘干净’,没有一丝杂物,一尘不染。”
“但它,已经失去了‘房屋’最基本的使用价值。”
“它不能住人,不能通风,不能采光。它不再是一个‘家’,只是一个封闭的、毫无生机的白色棺材。”
林默的语气中,嫌恶之情越来越浓。
“在我看来,你的作品,连最基础的‘功能性’指标都不达标。它甚至不能被称为一个‘房间’,只能算是一个失败的建筑垃圾。”
建筑……垃圾?
策展人优雅的姿态开始崩溃,他周身的光影出现了不稳定的闪烁。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宇宙间最刺耳的、最亵渎神圣的噪音。
林默却完全无视他的反应,自顾自地做出了最终的专业评定。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这片无垠的纯白,也指向那摇摇欲坠的策展人。
“综上所述,你的这个‘画展’,在我看来,不仅不是艺术,甚至连合格的建筑都算不上。”
“它是一个,严重危害周边社区环境安全、侵占公共空间、并且存在巨大安全隐患的……”
“违章建筑。”
“按照规定,必须予以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