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之内。


    别墅二楼的书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林默正靠在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惬意地欣赏着窗外被灵气滋养得愈发苍翠的园林景色。


    搬进新家三天，他对这里的环境满意到了极点。


    安静，整洁，空气清新，没有任何不识趣的邻居打扰。


    这才是理想的居住环境。


    “完美。”


    林默放下水杯，心情愉悦。


    他拿起桌上那支系统奖励的【规则雕刻笔】，准备继续完善他的“家庭规则”。


    第一条“禁止窥探”已经设立，效果拔群，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肮脏感彻底消失了。


    现在，该考虑第二条了。


    林默的目光投向窗外，思绪飘飞。


    “夏天快到了。”


    一想到夏天，他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夏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高温，意味着潮湿，更意味着……蚊子和苍蝇。


    那种嗡嗡作响、四处乱飞、携带无数细菌的肮脏生物，是他洁癖生涯中的宿敌之一。


    以前在老房子，他需要靠电蚊香、杀虫剂、纱窗三重物理防御来隔绝这些污染源。


    但现在，他有了更高效，更彻底，也更“干净”的解决方案。


    “一个完美的家，不应该有苍蝇和蚊子的存在。”


    林默眼神变得无比认真，仿佛在处理一项关乎世界存亡的重大工程。


    他提起【规则雕刻笔】，笔尖悬浮在记事本的第二行，并未落下。


    他需要一个精准的，没有漏洞的定义。


    “禁止一切飞行生物？”


    不行，这个范围太广，蝴蝶和蜜蜂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虽然他也不喜欢昆虫，但不能破坏小区的生态平衡。


    “禁止苍蝇和蚊子？”


    太口语化，不够严谨，规则的制定必须精确。


    林默思索片刻，脑中浮现出大学生物课上学到的知识。


    有了。


    他手腕微动，【规则雕刻笔】的笔尖在记事本上无声划过，留下一行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字迹。


    【规则二：禁止任何节肢动物门、昆虫纲、双翅目生物，进入本庄园所属空间范围。】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潜龙山庄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庄园的边界。


    这股波动并非能量，也非精神力，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定义”与“声明”。


    庄园外，一只正振动着翅膀，试图飞越围墙的绿头苍蝇，在即将越界的一刹那，身体猛地一僵。


    它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但又不是物理层面的阻隔。


    在它的感知中，墙内的世界，从概念上就拒绝了它的进入。


    那片空间，对它而言，变成了“不存在”的区域。


    绿头苍蝇的复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本能地调转方向，嗡嗡地飞走了。


    同一时间，庄园内，草丛中几只刚刚羽化成虫的蚊子，本能地想要飞向空中，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升空超过一米。


    这片区域的“规则”，不允许它们进行“飞行”。


    它们只能像蚂蚁一样，在地面上笨拙地爬行，最终成为其他昆虫的食物。


    整个潜龙山庄的生态链，在这一刻，发生了一丝微妙而根本性的改变。


    做完这一切，林默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夏天就可以开着窗睡觉了，干净又环保。”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气微微波动，Mr.Black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全息投影，凭空出现。


    “下午好，林默先生。”


    “有新任务？”林默问道。


    “不。”Mr.Black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他的语气也与以往纯粹的公事公办不同，多了一丝……探询的意味。


    “我此次通讯，是想询问您是否需要一项公司的付费增值服务——【舆情清理】。”


    “舆情清理？”林默愣了一下。


    Mr.Black抬手一挥，一个虚拟屏幕在他身旁展开。


    屏幕上，正是夏国互联网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和图片。


    《震惊！金陵屠夫，潜龙山庄魔头竟是他！》


    《泣血控诉！环保为名，行屠戮之实！》


    无数的谩骂、诅咒、和经过恶意剪辑的血腥图片，构成了一场针对“潜龙山庄”和“先生”的网络狂欢。


    Mr.Black平静地介绍道：“根据公司监测，在过去十二小时内，有组织的舆论攻击，正在对您的社会声誉造成严重污染。”


    “本公司提供以下几种清理方案。”


    屏幕上的内容随之切换。


    【方案A：信息覆盖。费用：9,800,000。】


    【方案B：源头物理清除。费用：35,000,000。】


    【方案C：区域性记忆清洗。费用：120,000,000。】


    【方案D：完美套餐（以上全部）。八折优惠价：131,840,000。】


    林默的目光在那一长串零上面扫过。


    然后，他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


    Mr.Black的电子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数据流，追问道：“原因？是费用问题，还是您对方案不满意？”


    “太贵了。”林蒙坦诚地回答。


    “……”Mr.Black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分析这个回答背后的深层含义。


    难道先生是在暗示，这些凡俗的垃圾，不配让他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而且，”林默看着屏幕上那些污言秽语，眉头微皱，用一种评价垃圾分类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没必要。”


    “流言蜚语，本质上是一种不稳定的空气污染物。”


    “浓度高的时候，是会有点呛人，影响心情。”


    “但它没有根基，结构松散，风一吹，自己就散了。”


    “为这种临时性的污染物花钱，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清洁理念。”


    林默说完，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而他面前，Mr.Black的全息投影，第一次出现了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闪烁。


    空气污染物？


    风一吹……就散了？


    作为公司的数据库中储存着宇宙亿万文明对于“名誉”、“声望”、“舆论”、“信仰”等抽象概念的无数种定义。


    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有任何一个文明，会将这些与社会、精神、因果紧密相连的概念，用如此……简单、纯粹、且充满物理学视角的词汇来定义。


    在先生眼中，那场足以让一个国家陷入混乱、让一个强者道心崩溃的舆论风暴……


    其本质，竟然和空气中的PM2.5，没什么区别？


    这一刻，他似乎……窥见了一角。


    原来，在真正的“洁净”面前，连凡人视若生命的“名誉”，都只是一种……可以被风吹散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