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市，镇武司最高指挥中心。


    死寂。


    一种能吞噬声音的死寂。


    连最精密仪器那微弱的电流嗡鸣，都消失了。被这片死寂，吞噬了。


    中央大屏幕上。


    那个代号“神域”的完美白色光球，潜龙山庄的能量模型，正散发着柔和、圣洁的光。


    稳定得毫无波澜。


    但就在几秒钟前。


    一个刺眼的红点，一个代表着宗师巅峰强者的信号，曾疯狂地触碰过它的边缘。


    而现在。


    那个红点，没了。


    就好像，它从未在这片时空中存在过。


    一名年轻的作战参谋，嘴唇哆嗦着，牙齿在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刚……刚才……那是什么？”


    他问。


    没人能回答。


    因为没人能理解。


    首席分析师韩雪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漂亮的凤眸里，只剩下震撼与全然的迷茫。


    “消失了……”


    “数据流里什么都没有……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没有能量碰撞。


    没有法则对抗。


    没有空间波动。


    它被……删除了。


    从现实世界里，被删除了。


    ……


    时间，倒退回三十秒前。


    金陵市江宁区，滨江大道旁的一座废弃水泥厂。


    锈蚀的钢筋，像是巨兽的肋骨，刺穿水泥块，绝望地指向阴沉的天空。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陈腐尘埃混合的冰冷气味。


    鬼影，盘坐在这片废墟的最高处。


    他本是阴影的主宰。


    是黑暗中最顶尖的猎手。


    可现在。


    这位主宰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


    不受控制。


    幅度之大，让身下的碎石都簌簌作响。


    “不……”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鸣，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漏风般的绝望。


    就在刚才。


    他的“神念无间”，那股曾足以渗透武皇精神壁垒的无上伟力……


    被“擦”掉了。


    没错。


    就是擦掉了。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带来的是比死亡本身，还要深邃一万倍的悚然。


    不是斩断，那意味着有交锋。


    不是击溃，那意味着有强弱。


    不是焚烧，那意味着有过程。


    都不是。


    那感觉……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一块看不见的抹布，从“存在”这个概念的源头。


    干干净净。


    彻彻底底。


    给“擦”掉了。


    他毕生修炼的一切，他的道，他的根基，他的存在意义，都被那个高高在上的意志，直接定义成了一块顽固的……污渍。


    而那个存在，只是因为觉得“脏”。


    便随手抹去。


    没有愤怒。


    没有审判。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


    只是清洁。


    “噗——！”


    鬼影猛地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一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脸。


    一口混合着精神本源碎片的漆黑逆血，狂喷而出。


    滋滋作响。


    身前的钢筋水泥，被腐蚀出骇人的坑洞。


    他的七窍，都在渗出同样漆黑粘稠的血液。


    这不是物理的伤。


    这是他的“道”，被碾碎了！


    被更高维度的规则，碾碎了！


    “规则……是规则……”


    鬼影的瞳孔彻底涣散，疯了一般地喃喃自语。


    “禁止窥探……禁止……苍蝇……”


    他想起来了。


    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将触及那个存在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温柔到极致。


    也冰冷到极致。


    “干净到……绝不会有任何一只苍蝇，能飞进来。”


    原来……


    我……


    我就是那只苍蝇？


    这个认知，是一道惊雷，在他灵魂最深处直接炸响！


    不是敌人。


    不是对手。


    甚至……不是垃圾。


    垃圾，起码还是归错了类的资源。


    而他。


    只是一只……令人厌恶、需要被清除的苍蝇。


    “啊啊啊啊——！！！”


    野兽濒死的凄厉惨嚎，撕裂了夜空。


    他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在粗糙的碎石上翻滚，抽搐，蜷缩成一团。


    他毕生的骄傲，他作为京都“勘探师”的至高尊严，此刻，被碾得粉碎。


    化为尘泥。


    他终于明白，自己冒犯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那不是强者！


    不是武圣！


    那是……神！


    ……


    与此同时。


    潜龙山庄，别墅二楼。


    林默收回了在空气中比划的【规则雕刻笔】。


    那支虚幻的笔，在他指尖化作点点光屑，消散了。


    嗯。


    第一条家规，“禁止任何形式的窥探”，设立完毕。


    和在门口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一样，标准流程，很有必要。


    刚才那股黏腻、阴暗、让人作呕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整个家，又恢复了那种让他身心舒畅的、一尘不染的洁净感。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干净的家，就该有干净的规矩嘛。


    这是秩序。


    他想了想，再次伸出手指，虚空中那支笔又凝聚成形。


    他在空气中，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写下了第二条和第三条。


    “二、晚上十点后，禁止喧哗。”


    “三、垃圾必须分类，并丢弃在指定位置。”


    写完。


    林默感觉到整个潜龙山庄的“秩序感”都升华了。


    仿佛从毛坯房，升级成了顶级精装修，每个细节都透露出完美的逻辑。


    得劲！


    他很满意这种“内部管理条例”带来的效果。


    至于刚才那只被他顺手“拍死”的苍蝇？


    谁会在意一只苍蝇是怎么死的。


    重要的是，它不会再来污染自己为妹妹准备的家了。


    林默看了一眼窗外宁静的夜色。


    山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


    他转身走向浴室。


    忙了一天，该洗个澡了。


    水温四十二度，不多不少，刚刚好。


    这，才是生活。


    ……


    三天后，镇武司最高指挥中心。


    秦振山还记得那一晚的死寂。


    他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激灵一下。


    他整个人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眼中放射出骇人的光芒，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融入那片纯白的光辉之中。


    “不是消失，也不是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