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脏’了。”


    王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赵峰的心脏上。


    脏？


    什么脏？


    赵峰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处理眼前这超越了他毕生认知的一幕。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强大的八品武师，赵家的中流砥柱赵三……


    就这么没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灵力对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就是那么一句话。


    “散了吧。”


    然后，赵三就散了。


    化作了那捧在山风中微微飘散的，毫不起眼的灰色尘埃。


    其中几粒，甚至还调皮地落在了赵峰那价格不菲的锦衣之上。


    赵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疯了一样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仿佛那不是尘埃，而是世界上最恐怖的诅咒。


    “魔鬼……你是魔鬼！”


    他身旁那名仅存的七品武师，早已精神崩溃，瘫软在地，裤裆处一片湿濡，腥臊的气味弥漫开来。


    然而，王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他的视线，依旧锁定着赵峰，那眼神，冰冷、淡漠，充满了某种……怜悯。


    一种神祇俯瞰蝼蚁，为它的愚昧和污秽而感到的怜悯。


    “魔鬼？”


    王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虔诚的弧度。


    “不，你错了。”


    “我只是先生门前，一个负责清扫垃圾的仆人。”


    “而我所做的，也只是在复述先生为这座‘神域’定下的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规矩。”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着某种至高无上的真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凡踏入此地者，皆需‘干净’。”


    “凡心怀不轨者，皆为‘污秽’。”


    “凡试图窥探神明者，皆是‘垃圾’。”


    王豹缓缓抬起手，指向了地上那片已经与泥土混为一体的尘埃。


    “他，就是垃圾。”


    “而垃圾，就应该被清理掉，化作尘埃，回归它本该在的地方。”


    “这，就是先生的‘道’，是此地的‘规矩’。”


    轰！


    赵峰的脑海，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中！


    他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妖术！也不是什么精神秘术！


    这是一种……规则！


    一种凌驾于武道，凌驾于他所知一切力量之上的，神明的规则！


    王豹，这个昔日他眼中的走狗，已经不再是王豹了！


    他成了这条规则的化身！是神明的……代行者！


    “不……不……”


    赵峰怕了，彻底怕了。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座山，一整片天！


    潜龙山庄那淡蓝色的能量护盾，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防御阵法，而是神域与凡间的界限！


    界限之内，是神明的国度。


    而他，一个凡人，竟妄图闯入神的领地！


    “我……我错了！我马上就走！马上就滚！”


    赵峰连滚带爬地转身，甚至顾不上去扶那已经吓傻了的同伴。


    他只想逃！


    逃离这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王豹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索命的梵音。


    “我让你走了吗？”


    赵峰的身体，瞬间僵硬在了原地，如坠冰窟。


    完了！


    他也要被“清理”掉了吗？


    他也要变成一捧尘埃吗？！


    极致的恐惧，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回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王执事……不，王前辈！求求您，饶我一命！我赵家，愿意献上一切！只求您……”


    “聒噪。”


    王豹皱了皱眉，似乎对赵峰的求饶感到了厌烦。


    他迈出一步，身影竟直接穿透了那层能量护盾，出现在了赵峰的面前。


    赵峰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地磕头，额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王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嫌恶。


    “本来，你也该被清理掉。”


    “但，你比他更脏。”


    “你的身上，沾染了太多愚蠢的贪婪和自以为是的傲慢，这种垃圾，若是化作尘埃，都会污染了先生神域的空气。”


    赵峰的磕头动作，猛地一滞。


    他……因为太脏了，所以……连被清理的资格都没有？


    这算什么？


    这是……一种另类的，极致的羞辱吗？！


    “所以……”


    王：王豹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滚吧。”


    “带着你的污秽，滚回去，告诉所有像你一样肮脏的垃圾。”


    “这里，是神明的居所。”


    “再有下次，被清理掉的，就不仅仅是一粒尘埃了。”


    “而是……一整座垃圾场。”


    话音落下。


    赵峰感觉身上那股足以压碎他灵魂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活下来了？


    他竟然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一样地向山下冲去，那狼狈的模样，比丧家之犬还要凄惨。


    看着赵峰连滚带爬消失的背影，王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转身，回到大门之内。


    然后，从门后拿出一把普普通通的扫帚和簸箕，走到刚才赵三“风化”的地方，开始……扫地。


    他扫得无比认真，无比虔诚。


    仿佛那不是尘埃，而是亵渎了神明的罪证。


    每一粒，都必须被清扫干净。


    将那捧灰色的尘埃扫入簸箕，王豹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恭敬地将其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到门前，如一尊雕塑般，继续守护着这座神域。


    而在远处的山林中。


    几个负责监视的，来自金陵各方势力的探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通过高倍望远镜，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快……快回去报告家主！出大事了！”


    “王家……王家侍奉的，根本不是人！是……是神！”


    “金陵的天……要彻底变了！”


    一时间，数道身影，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骇然，疯狂地朝着金陵城的方向奔去。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武道界的巨大地震，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