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他依旧是那个独来独往的普通学生。


    寝室里，赵磊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不再炫耀自己的武道家世，也不再言语中夹枪带棒，整个人变得拘谨而局促。


    他会刻意地将自己新买的昂贵零食放在林默桌上，又在林默看过来时，紧张地移开视线。


    他几次三番，试图旁敲侧击，言语间充满了对林默“真实身份”的试探。


    “林哥，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没什么，普通家庭。”


    林默的回应总是平淡如水，将所有探寻的触角都轻轻拨开。


    这种敷衍，在赵磊眼中，却成了无法辩驳的铁证。


    他愈发坚信，林默，绝对是一个背景通天、正在体验生活的隐世大佬！


    对于这种变化，林默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赵磊从一种聒噪的状态，变成了另一种，仅此而已。


    夜深人静。


    林默躺在床上，意识沉入一片幽深的黑暗。


    他正在推演《太古祖龙诀》。


    这篇神话级的功法，与世间所有的修炼法门都截然不同。它不从天地间汲取灵气，而是将整个宇宙视作一个庞大的生命体。功法的运行，就是调整自身的呼吸与脉动，去契合那更宏伟、更本源的“生命磁扬”。


    一呼，一吸。


    他的精神力仿佛化作无数细密的根须，探入虚空，汲取着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能量。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嗡。


    这细微的扰动，打破了寝室内的寂静。


    林默睁开眼，眸中没有半分睡意，清澈得如同寒潭。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平静的脸。


    一条来自加密号码的短信。


    发信人，龙晴雪。


    内容极简，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


    一张高清图片。


    以及，一行冰冷的文字。


    图片的主体，是一件器物，造型狰狞可怖。那是一枚牙齿，一枚从某个无法想象的巨兽口中，被硬生生掰断的牙齿。


    它通体漆黑，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诡异的螺旋状纹路。那些纹路不像是雕刻，更像是某种几何规则的具象化，看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逻辑被扭曲、认知被颠覆的眩晕感。


    仅仅是隔着屏幕，林默就感觉到一股阴冷、混乱、充满了纯粹恶意的气息，穿透了电子信号，扑面而来。


    图片下方，那行文字更加直接。


    【这件‘东西’，很‘脏’。】


    【它，来自【3号禁区-沉没之城】，上面的‘污渍’，正在，侵蚀所有接触者的理智。】


    【先生，您能，‘清理’它吗？】


    这是一次试探。


    更是一次在别无他法后，孤注一掷的求助。


    林默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挑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脑海中，那冰冷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


    【叮！检测到高浓度‘概念性污染源’！】


    【污染源名称：腐化低语】


    【源头分析：来自【3号禁区-沉没之城】，疑似与‘外神’级存在，【尤格·索托斯】的，遗落物有关。】


    【污渍特性：精神污染，逻辑扭曲，理智剥离。】


    【清洁难度：高！】


    【系统建议：使用‘特级清洁工具’——【静默抹布】，进行‘擦除’作业。】


    “外神？尤格·索托斯？”


    林默对这些陌生的名词，并未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将它们归类为一种新的“污渍”品类。


    反倒是系统给出的“高难度”评级，让他提起了一丝兴趣。


    入职以来，除了【0号禁区】深处那些他还无法接触的“大型污染物”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需要动用“特级清洁工具”的“小污渍”。


    龙晴雪很聪明。


    她没有提报酬，因为她隐约感觉到，对林默这样的存在而言，金钱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符号。


    她只是提出了一个“家政问题”。


    这既是尊敬，也是一种聪明的策略。


    林默思考了几秒。


    近期的工作都是日常维护，确实有些单调。接一个“兼职”，测试一下新工具的性能，似乎也不错。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了两个字。


    【可以。】


    发送。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材料费，会很贵。】


    【另外，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被打扰的，‘工作间’。】


    ……


    半小时后。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但牌照号码却足以让任何岗哨无条件放行的黑色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金陵武道大学的校门口。


    林默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探头与夜间巡逻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辆平稳启动，汇入车流，最终驶入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地下基地。


    这里是镇武司在金陵的最高级别秘密研究所。


    厚重的合金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龙晴雪早已等候多时。


    她遣散了所有研究人员，偌大的白色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冷气味。


    实验室中央，一个巨大的透明能量护罩内，静静地悬浮着那枚黑色的牙齿。


    十几道闪烁着玄奥符文的光链，如同锁链般层层缠绕，将它牢牢封印。


    “先生，就是它。”


    龙晴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疲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即便隔着重重封印，那牙齿上散发出的无形呓语，依旧在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精神识海。


    那是一种持续的、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深渊的杂音，让身为武皇的她，都感到阵阵头晕目眩。


    林默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足以抵挡武圣全力一击的能量封印，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就那么直接穿了过去。


    仿佛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只是一层薄薄的、根本不存在的保鲜膜。


    他走到了那枚巨大的黑色牙齿面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龙晴雪瞳孔骤然收缩的动作。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白色的、一次性的医用橡胶手套。


    又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外科口罩。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套戴上，拉伸抚平每一个褶皱，再将口罩挂在耳后，捏紧了鼻梁处的金属条。


    整个过程，安静，专注，充满了仪式感。


    他接下来的动作，不像是在净化一件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恐怖污染源。


    更像一个即将走上手术台，准备进行一扬精密外科手术的主刀医生。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他才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拿出了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色的抹布。


    【静默抹布】。


    他拿着抹布，对着那枚黑色的牙齿，开始轻轻擦拭。


    诡异绝伦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林默的动作，那股在龙晴雪脑海中疯狂肆虐的呓语，那股混乱邪恶的精神冲击，瞬间，停止了。


    不是消失，也不是被压制。


    而是被“吸”走了。


    龙晴雪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默手中的那块抹布。


    她看见，那块原本平平无奇的灰色抹布，在吸收了那些无形的“呓语”之后，竟然开始像拥有了生命一般，轻微地颤动起来！


    抹布的表面，那些灰色的纤维，开始蠕动，扭曲，自行重组！


    渐渐地。


    一张脸，一张由无数张开的、痛苦的、疯狂的、扭曲的嘴巴所组成的脸庞，在抹布的表面，缓缓地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