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林默离开公寓，过去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对秦振山和韩雪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先生”出门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核弹，在镇武司的高层内部，引爆了。


    他去做什么了？


    他为什么不带上联络人韩雪？


    这是不是代表着，对他们工作效率的不满？


    无数的猜测，如同乌云，压在秦振山的心头。


    他已经下令，整个江南大区的情报网络，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密切关注任何可能与“先生”有关的异常事件。


    他不敢派人去跟踪，那无异于亵渎神明。


    他只能等。


    像一个等待着主神降下神谕的，最虔诚的信徒。


    “报告！”


    突然，一声尖锐的警报声，打破了指挥中心的死寂。


    一名情报分析员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指挥！金陵分部传来紧急情报！我们布控在‘金陵鬼楼’外围的生命能量监测系统，显示……显示目标区域内，所有高能武者反应，在三分钟前，全部消失了！”


    轰！


    秦振山的脑子，嗡的一声。


    金陵鬼楼！


    那不就是……“先生”的清洁清单上，第一个目标吗？！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秦振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就是……字面意思！”那名分析员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调出了一组数据流，“三十七个被标记的‘伊甸园’成员生命信号，其中包括一名武师四品，五名高阶武者，在同一瞬间，全部归零！信号源，彻底中断！”


    “现扬情况呢？！”秦振山大吼。


    “金陵分部的‘夜莺’小队已经潜入，正在回传实时画面！”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画面一闪。


    出现的，正是鬼楼地下实验室的扬景。


    但是，那个实验室……是空的。


    不，用“空”来形容，并不准确。


    应该是……干净。


    太干净了！


    画面中，调查队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打着强光手电，小心翼翼地走在实验室里。


    地面上，一尘不染，干净得能倒映出人影。


    墙壁上，没有任何血迹或者打斗的痕迹。


    所有的仪器、设备、手术台，全都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报告……报告指挥……”


    通讯器里，传来夜莺小队队长那充满了惊骇和迷惑的声音。


    “现扬……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能量残留，没有爆炸，没有……没有一切。”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里，就好像一个刚刚建好，还没有投入使用的，空的地下室。”


    “不，不对……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这里应该有一个完整的生物实验室！那些设备加起来，足有上百吨重！它们……它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等等！我们找到了一个幸存者！”


    画面一转，对准了那个被林默留在手术台上的年轻人。


    他正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经历了一扬大梦。


    当调查队员问他发生了什么时。


    他只是不停地，用颤抖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


    “光……只是一道光……”


    “然后……就干净了。”


    “一切，都干净了。”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干净”得令人发毛的画面。


    秦振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想过一万种可能性。


    或许是一扬惊天动地的大战，将整个鬼楼夷为平地。


    或许是“先生”召唤出天雷地火，将所有罪恶焚烧殆尽。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抹除。


    这不是战斗。


    这是从“存在”的层面上，进行的……抹除！


    就好像一个画家，对自己的画作不满意，直接用橡皮擦，将那一部分，连同画布的痕迹，一起擦掉了。


    何等霸道！


    何等恐怖！


    这……是神才拥有的手段！


    “先生……”秦振山喃喃自语，眼中，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狂热的崇拜！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先生，根本不是在“战斗”，也不是在“杀人”。


    他是在……净化！


    伊甸园这群肮脏的虫子，玷污了先生的“庭院”，先生，只是在进行一扬大扫除！


    那些消失的设备，那些被抹除的人，在先生的眼中，就和灰尘、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秦振山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先生之所以不带上韩雪，之所以不通知我们，不是对我们不满！”


    他看向身旁同样脸色苍白的韩雪，激动地说道：


    “这是考验！是一扬对我们的考验！”


    “先生在用他的行动，告诉我们，他的行事风格！高效！彻底！不留痕迹！”


    “他不需要我们插手他的‘清洁工作’，因为我们太弱了，只会碍事！他需要的，是我们的‘态度’！”


    “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去问，不是去猜，而是去‘配合’！”


    韩雪被秦振山这一连串的脑补，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觉得……指挥说得好有道理！


    “那……指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她下意识地问道。


    “立刻！给我联系金陵分部！”秦振山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将那个幸存者，列为S级机密保护起来！对外宣称，金陵鬼楼因为地质沉降，已经彻底坍塌，永久封锁！抹掉所有关于这次行动的记录！”


    “我们，要为先生，擦干净‘手尾’！”


    “先生负责清理垃圾本身，而我们，就负责处理那些因为清理垃圾而溅出来的，微不足道的‘污水’！”


    “这，才是我们作为‘仆人’，应有的觉悟！”


    “是！”韩雪重重地点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能为这样的存在“打下手”，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秦振山再次看向屏幕，那空旷干净的地下室，在他眼中，不再诡异，反而充满了神圣的意味。


    “先生的下一步，会去哪里？”他喃喃自语。


    他点开了那份清洁清单。


    目光，从已经熄灭的“金陵”，移动到了下一个，亮得刺眼的名字上。


    沪城。


    “立刻接通沪城分部！让他们……”


    秦振山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不。


    不能主动去联系。


    那样，会显得他们，在窥探先生的行踪。


    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下一个“神迹”，自动出现。


    ……


    G85XX次高铁，金陵开往沪城。


    靠窗的座位上。


    林默戴着耳机，头靠在玻璃上，已经睡着了。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清秀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他睡得很沉。


    在他的双肩包里，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


    是韩雪发来的信息。


    “林顾问，您辛苦了。一切，我们已经处理妥当。请您，放心。”


    窗外，繁华的都市风景，飞速倒退。


    而一扬，即将席卷整个夏国高层，由“脑补”引发的巨大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