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武司分部的总指挥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秦振山坐在桌后，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正在研究一份刚刚从京城总部传来的，关于0号禁区的绝密资料。


    资料很厚，但有用的信息，却少得可怜。


    绝大部分，都是历年来，镇武司派遣探索队进入其中，然后全军覆没的惨痛记录。


    牺牲者名单上，甚至有三位武皇级强者的名字。


    这让秦振山对那位从神陨之地走出的“林先生”，愈发地敬畏。


    能在那等绝地中闲庭信步，甚至把那里当成后花园一样随意出入，这位“前辈”的境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的副官，一脸激动地，甚至可以说是狂热地，冲了进来。


    “总指挥！天大的好消息！”


    副官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温度的报告，放在了秦振山的桌上。


    “‘暗源’……消失了！”


    “什么？！”


    秦振山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那份报告。


    “暗源”，是他们镇武司内部，对那股突然出现在江城地下水脉中的，神秘的暗属性能量污染的代号。


    这件事，被列为S+级的最高机密。


    因为一旦泄露，足以在整个江城，甚至整个国家，引起滔天的恐慌。


    这几天，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几乎没有合过眼。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向总部申请，动用战略级武器，将整个江城的地下水脉彻底摧毁，以阻止污染的进一步扩散。


    那将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无奈之举。


    而现在，副官竟然告诉他，“暗源”消失了？


    他死死地盯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


    那条从峰值，瞬间跌落至零的，如同悬崖峭壁般的曲线。


    那份最新的，显示水质“绝对安全”的检测结果。


    秦振山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震撼与激动！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就在……就在十五分钟前！”副官回答道，“毫无征兆！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神之手，瞬间抹去了一样！”


    十五分钟前……


    秦振山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猛地抬头，看向另一份放在手边的报告。


    那是刚刚从医院的监控小队传来的，关于“前辈疑似夜间出行”的S级加密事件。


    报告上，那个被判定为“数据噪音”的能量凹陷，发生的时间，正是一个多小时以前！


    一个念头，一个疯狂而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时间，对上了！


    一切，都对上了！


    根本不是什么“数据噪音”！


    也不是什么“神迹”！


    是“前辈”！


    是那位游戏红尘的“前辈”出手了！


    秦振山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成了一个完整而清晰的逻辑链。


    “前辈”他，并非只是在医院里，陪伴自己的羁绊，体验凡人的生活。


    他的神念，早已覆盖了整个江城！


    他早就察觉到了，那来自禁区的“暗源”污染，正在威胁着这座城市，威胁着千千万万的凡人！


    所以，他今晚，才会“夜间出行”！


    他悄无声息地，绕过了镇武司布下的，在他看来如同儿戏般的天罗地网。


    他去了哪里？


    他一定是去了污染的源头！


    那个连镇武司都无法探知的，位于0号禁区深处的源头！


    然后，他以雷霆万钧之势，用凡人无法想象的通天手段，将那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暗源”，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所以，水质监测实验室才会看到那如同“神迹”般的一幕！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人间。


    继续扮演着那个普普通通的，为了妹妹而奔波的，温和的大学生。


    深藏功与名！


    想通了这一切，秦振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还在想什么？


    想如何讨好前辈？如何从前辈手里，获得一点点赏赐和机缘？


    他为自己那渺小、自私、卑微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


    何等的可笑！


    何等的浅薄！


    这位前辈的胸襟，是何等的广阔！


    他的眼中，装的不是个人的得失，不是宗门的利益，而是这整个世界，是这芸芸众生！


    他不是在游戏红尘。


    他是在……默默地，守护着这个世界啊！


    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这些自诩为“人类守护者”的镇武司，却对这足以毁灭城市的危机，束手无策！


    甚至，都不知道前辈已经出手，拯救了他们！


    一种巨大的愧疚感和崇敬感，淹没了秦振山。


    他看着窗外，江城那璀璨的万家灯火，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他对着0号禁区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发自内心，更加虔诚。


    “总指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副官看着陷入巨大情绪波动的秦振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做我们该做的事！”


    秦振山直起身，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


    “前辈在默默守护世界，我们，就要为前辈，扫清一切障碍！”


    “前辈不喜人打扰，我们就把他的清净，守护到极致！”


    “前辈心系苍生，我们就更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申请书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立刻！以我的名义，向京城总部申请，调拨最高规格的‘天穹级’生态维生舱，以及三名国宝级的基因康复专家，来江城！”


    副官大惊失色：“总指挥！天穹级维生舱？那……那是给武圣级强者续命用的国之重器啊！而且，那三位专家，可都是只为最高首长服务的……”


    “没有而且！”秦振山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就说，江城发现了一位对整个人类文明，都有着‘再造之恩’的伟大存在！他的羁绊，林晚小姐，必须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最顶级，最万无一失的照顾！”


    “前辈守护世界，我们，就要守护好前辈的‘锚’！”


    “这是我们镇武司，唯一能为前辈做的！”


    “是！我马上去办！”副官被秦振山的情绪感染，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跑了出去。


    秦振山看着副官离去的背影，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他看着桌上那份江城的地图，又看了看旁边那份简陋的0号禁区地图。


    一个大胆到，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心中，缓缓成型。


    ……


    第二天清晨。


    林默从禁区回来，在医院附近的早餐店，给妹妹买了她最爱吃的，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豆浆。


    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推开了病房的门。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林晚的脸上。


    她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


    看到林默进来，她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哥，你回来啦！”


    “嗯，刚晨练回来。”林默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快趁热吃。”


    他看着妹妹比昨天又好了一些的气色，心中一片安宁。


    昨夜的辛苦，和那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麻烦，似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医院的院长，带着一群主任医师，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院长，脸上堆满了谦卑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林……林先生，早上好。”


    他对着林默，深深地鞠了一躬。


    “有事吗？”林默眉头微挑。


    “是……是这样的。”院长擦了擦额头的汗，紧张地说道，“为了让林晚小姐，能有更好的康复环境，我们医院，连夜为她准备了一间全新的，顶级的特护病房。还请……还请林先生和林晚小姐，移步。”


    林默还没说话，林晚就先摇了摇头：“不用啦，这里就挺好的，不用那么麻烦。”


    她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哥哥为了自己的病，已经付出了太多，不想再给他增加任何负担。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院长连忙摆手，语气诚惶诚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应该的！”


    林默看着院长这副模样，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恐怕，又是镇武司那群人，搞出来的名堂。


    他本来想拒绝。


    但当他跟着院长，来到那间所谓的“新病房”时，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