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拍即合，姜凭福起身告辞，蒋却雪紧随其后。


    “你不用送。”


    “好。”


    蒋却雪本想送她，却怕她自作多情，临近姜凭福跨出门，又开口：“我去看风景。”


    他察觉到周围有陌生气息，极可能是黑衣人的同伙，若他们拿姜凭福做要挟，他必然会束手束脚。


    没玩腻的玩具他不会扔，他早就决定保护姜凭福。


    两人静默地走着，姜凭福问他：“满园落光叶子的树有什么好看的？”


    天才转暖，老树尚未抽枝，弟子斋中无甚风景可看。


    陷阱题，蒋却雪很谨慎，若是顺着她的话说院中无景可看，就算变相承认自己跟出来是想送她。


    不知她从哪里学来如此多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我就好这口。好看的看久了也就那样。”他看向她，她正打量一棵树，两鬓的碎发乖顺地别在耳后，微微侧首，露出脖颈柔韧的线条。


    但是不够漂亮。


    “不过我还是喜欢漂亮的，人都喜欢漂亮的。”


    蒋却雪不知在说给谁听。


    “没关系。”姜凭福开口。


    蒋却雪正盯着她的脖子瞧个不停，所以错过她开口时混杂着怜悯与心疼的眼神。


    “没关系。”姜凭福接着说，“虽然人都喜欢漂亮的，但我们不必因外在而自卑，哪怕不如别的女孩天生丽质，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容貌焦虑不可取。”


    “我们”其实是指蒋却雪，因为她不焦虑。


    蒋却雪不知她在安慰自己，觉得姜凭福虽长得普通，内心倒是自洽。


    送到传送法阵前，他对姜凭福说：“你慢慢做好自己，我先走回去了。”


    “你也是，做好自己。”


    说完，姜凭福被法阵传送走，留蒋却雪站在法阵前独自回味，刚刚的对话好像对暗号。


    说到暗，他差点忘了暗处还藏着个人。


    “别藏了出来吧。”蒋却雪布下结界，对藏在暗处的人说。


    无人接话。


    “既然不乐意说话，那把你的舌头拔掉如何？你的眼睛我挖了，你的舌头我也不介意帮你拔。”


    终于有声音传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杀也不剐，聊聊。你帮我给你们主子带个话，要暗杀就暗杀，别搞监视那不入流的招数。”


    蒋却雪脚边出现两颗眼珠，新鲜的眼珠上面布满血丝，瞳孔中还定格着被挖出时主人的惊恐。


    “我挖人眼睛很辛苦的，万一你们跟蚂蚁似的源源不断，我岂不是要一直挖，这不公平，我会很累。”


    暗中的人嗤笑，“你杀人如折草，视人命如草芥，还有脸说公平？”


    “我当然有脸说公平，不仅有，而且帅。”蒋却雪补充道：“我很公平，你的同伙要杀我，我就要他的命，你监视我，我只要你的眼睛。”


    “那你把她当什么？”那人问。


    “谁？”


    “姜凭福。”


    “你们不能动我的玩具，在我玩腻前。”蒋却雪不悦地皱眉，“如果你们动她，我会不爽，然后杀了你们所有人。”


    “人是人，人不该是玩具。你不能把人当做玩具。”暗处的声音道。


    “可笑，你主子派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对我大肆说教？”蒋却雪不悦更甚，他的手指慢慢收紧。


    暗处的黑衣人被无形的力量抓住，他挣扎着被举在空中，被拿到蒋却雪面前。


    “我可以拿她当玩具，我很强。”蒋却雪一字一顿地说，他每说一个字，裹住黑衣人的力量就紧一分。


    “在强者面前，所有人都是玩具。”


    黑衣人听见肋骨折断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四肢的骨骼也已经粉碎了。


    但他还是忍着疼痛，带着狂热的大喊：“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老大会杀了你。蒋却雪，有比你更强的人存在，你把人当玩具，但你也只是他们的玩具。我们老大会杀了你，会杀了你！”


    “你们是谁不重要。”蒋却雪操控着混有魔气的灵力，恶趣味地将眼珠放进黑衣人空洞洞的眼眶，眼珠从眼眶滑落，滚在地上，彻底沾满灰尘。


    他笑了，“而且你说的，我都知道。”


    “想杀我的无名小卒从来都不少，让你们老大多多努力，我期待他的表现。”


    蒋却雪张开手指，黑衣人彻底昏过去。


    “行十八，行十八，你快醒醒。”


    他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听得出说话人的声音。


    “行二十三，我怎么会在你身边？我应该在监视魔尊。”


    “肯定是魔尊搞的鬼。你忽然从天而降，摔到我身边，行十八，你的眼睛……”


    “老大，老大肯定有办法！”行二十三一拍脑袋。


    行十八摇头，“不，我更担心你，魔尊跟我说他杀了你，可你分明还活着。”


    “他没杀我。”行二十三道：“他让我给老大带话，可他没告诉我是什么话！他根本就是疯子！”


    “他也让我带话，十八，当务之急是去找老大。”


    “可见面时间在三个月后……”


    “等吧，一切必定在都老大预料之中。”


    三个月几乎是转瞬即逝。


    姜凭福学完了入门弟子的全部课程，却仅见过师傅含章真人一面。


    她站在同期入门的八位弟子中，含章真人斜依于贵妃榻上，一双丹凤眼斜睨着诸位弟子，满头珠钗贵气逼人，衣摆上绣的牡丹更是栩栩如生。


    比起修仙界深藏不露的大能，她更像凡人间富贵人家的女眷，那势头，说是宫里最得宠的贵妃娘娘也不为过。


    周吾师姐站在她身旁摇扇，全然无入门选拔时刁钻蛮横的模样，低眉顺眼像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


    “都来了，为师今日是要告诉你们启缘问心的诸多事宜。”她抬手，周吾将一旁的灵果递给她。


    “错了，不要这个。”


    “哦哦，师傅抱歉，再来一遍。”周吾赶忙递上本册子。


    还怪押韵，姜凭福腹诽。


    含章真人扫了两眼，“太长，为师就不读了，你们上来轮流抽卦象，其他流程有不懂的自己用灵网查查。”


    “或者问周吾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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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别来烦你是吧？姜凭福总结她的意思。


    旁边的周吾立刻接过师傅的话，“但是师姐很忙，不一定有空。师妹们还是要多锻炼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也别去烦你，是吧？姜凭福心里直摇头，师傅和师姐不靠谱，好在她早已做足准备，启缘问心后就退出易藏归。


    再见，蒋却雪；再见，周钝；再见不靠谱的师傅和师姐；再也不见，易藏归。


    待八人全部抽完，周吾领着师妹们离开师傅的住处，就像她领着师妹们踏入易藏归一样。


    远远的，她们听到一道传音，是含章真人的声音。


    “启缘问心莫要强求，保命第一。”


    有大胆的师妹问：“师姐，灵网上都说启缘问心是易藏归卦修的第一道坎，过不去，以后都没机会问道修仙了，是真的吗？”


    周吾看着她们，像看到以前的自己，最后还是心软地撒了谎：“当然不是真的，过不去的修士千千万。我们当卦修的，天雷随时等着劈，每活一天都是幸运，活着才最重要，机缘本就不可强求。”


    氛围轻松起来，周吾走在前面，师妹们在后面说说笑笑，她们就这样走着，走着，直到走到传送阵把她们送到不同的地方。


    姜凭福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端详自己抽到的卦象，上卦为巽，下卦为坤，巽乃风，主流通传播，坤乃地，主承载聚集。


    聚集和传播……


    她唤出卦盘，起卦之势行云流水，她看见座无虚席，珍宝满库。


    姜凭福睁眼，“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看来卦象所示是个极大的拍卖行。


    [姜凭福]：蒋却雪，修仙界的大拍卖行你去过几个？哪个最大？


    灵网上大拍卖行的消息乱七八糟，最可靠的还是有钱人的直接体验。


    该死，他居然是有钱人，他都是有钱人了，我就不能是吗？死老天，你睁眼看看啊，我比他更勤奋努力，更适合当有钱人。


    姜凭福骂完，回讯传来


    [蒋却雪]：万流朝宗是最大的，据说过两天有好东西拍卖，你想去玩玩吗？我勉为其难带你开眼界。


    [蒋却雪]：作为交换，你帮我解卦。


    [姜凭福]：路费我不出，吃住算你的。


    [蒋却雪]：成交，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吃。


    [姜凭福]：因为不好吃，你爱吃跟我说，我愿意让给你吃。


    蒋却雪被她逗乐，忽然想看看她的脸，她是不是也笑了？


    [蒋却雪]：等着，我去找你。


    [姜凭福]：其实卦象发来就行，人不用专门跑一趟。


    “姜凭福，开门。”


    姜凭福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这姑娘动作也太利落。


    看见蒋却雪的卦象，姜凭福怀疑自己被耍了，上卦为巽，下卦为坤，这她爹的跟她的卦象一模一样。


    没听说这寻缘问心还能组队啊。


    因缘纠缠，同临劫难，八个大字砸在她心上。


    总不能是她赚了蒋却雪三个月的课业辅导钱，天道判定他俩交集太深，准备让卦象应验，给她点劫难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