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寒，夜风料峭。城郊小道上，二人二骑，飞驰而过。


    柳随云的决定做得极其突然。


    她本想老老实实向案牍库齐大人告假，寻个说法糊弄住万俟月和新认的义父义母后，再私自赶往青州，找寻那个名叫徐宁的前皇城卫前哨总旗。


    可叶元香带着一身难以分辨真假的秘密，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姑娘从来就不是什么山野之中无名无姓的孤女，也并非垣国人，而是我大靳陛下亲封的怀宁公主。姑娘的母亲与父亲，乃是昔日靳国备受宠爱的常宜公主与她的驸马，左将军陆横。”


    听到这些话，柳随云第一个反应乃是荒谬，随后便是受骗般的恼怒，抬手指向门口：“若你是来戏弄我的，还请你现在就出去，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


    受到驱赶，叶元香并不生气，言辞反倒越发富含深意：“姑娘的右后背，是否有一块祥云状胎记？”


    柳随云神情防备：“有没有又如何？”


    叶元香唇角上扬，眼含追思：“姑娘出生不久后，公主便发现了这道胎记，笑称姑娘乃是托生她腹中的一朵云，此生当如云一般自在无拘。”


    闻言，柳随云眼睛忍不住有些发酸。


    娘亲陪伴她的日子很短，统共就没为她过过几次生辰，她能记住的更是只有一两次。这一两次的祝福并不算多，这些年来她每长一岁，便翻找出来咀嚼一次，假装娘还在身边。


    “阿云是托生在娘肚子里的一朵云，娘只希望这朵小云儿这一生自在无拘。”


    可这是只属于她与娘的回忆，眼前这女子为何会知道？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背后有胎记的？又怎么会知道我娘跟我说过什么？”她使劲眨了眨眼，藏起情绪，仍然不信什么公主将军的说辞。


    “八岁时，我帮母亲照顾过姑娘，”忆起昔日在公主府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叶元香深邃莫测的眼底泛起柔意，“那时我娘被夫家厌弃，是公主收留了我娘，还让娘照顾姑娘。”


    她眼中思念的情绪那般沉重，柳随云心中不由生出些许触动：“我随母亲四处辗转不假，可你这番说辞太过荒唐，我实在难以相信。”


    “那姑娘不妨听我把话说完。”


    见柳随云迟疑地点点头，叶元香接着道：“姑娘出生不久后，殿下与将军遭奸人所害，将军身死，殿下不得已假死带着姑娘逃往垣国。”


    “我等作为左将军麾下‘余孽’，这些年在垣国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只为找到殿下母女，护你们周全。”


    “然而，想必殿下活着一事走漏了风声，前些日子我们才得知，殿下已在十三年前遇害。”


    “如今垣国皇城暗潮涌动，姑娘身份非比寻常，不可在此久留。这些年来，陛下思女成疾，姑娘只有重返大靳，才能被陛下庇佑，性命无忧。”


    柳随云的思绪忍不住随着她的话而动：“陛下？他十多年前都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凭什么现在能保护好我？”


    “当年陛下被叛王下毒，有心无力，然而叛王在事发不久后便已伏诛，如今陛下身体康健，自然能够庇佑姑娘。”


    柳随云却越发奇怪：“就算我当真是什么怀宁公主，又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且不说杀害我娘的凶手还没找到，如今我隐姓埋名过我的日子，又会有什么危险？”


    叶元香的脸色却变得复杂起来，话里有话：“大靳朝内并不安稳，当年陆将军平反，叛王伏诛，可不久后殿下仍然被秘密杀害……姑娘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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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杀害殿下的幕后真凶吗？隐姓埋名混迹在垣国，就能免于敌手吗？”


    闻言，柳随云立即想明白其中关窍，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去：“你的意思是……靳国朝堂上有人勾结垣国，利用垣国皇城卫，杀害了我娘，而这个人如今还在靳国朝堂上……藏得好好的？”


    叶元香神色复杂，不置可否：“属下的几位同僚顺着另一条线索，已赶往青州半月有余，数日前突然断了音讯，属下本想再查一查，看是否还有蛛丝马迹，却不料阴差阳错找到姑娘。当务之急，还请姑娘先随属下返回大靳。”


    这一切对于柳随云来说实在太难以置信，大靳对她来说如此陌生，这些身份、过往亦是太过超乎寻常。她沉默了许久，道：“我仍然不能信你，也不能就这样跟你去大靳。就算凭我自己查不出什么，我也想顺着查到的东西亲自去看看，”她看着叶元香，问，“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青州，毕竟你的同伴还在那里，安危不明。”


    叶元香闻言，思忖半晌，隐去自己昨夜有意替柳随云调虎离山一事不提：“昨夜属下为探皇城卫军籍簿，险些被抓，眼下属下不便在京中久留，若姑娘意欲前往青州，还请速速收拾行囊，属下在城外备了马。”


    柳随云睁大了眼：“现、现在就走？”


    叶元香疑惑：“事不宜迟，难道姑娘在京中还有未竟之事？”


    柳随云想到万俟月，一阵心虚，支支吾吾：“我……没事，娘亲的事更重要。”


    一炷香后。


    柳随云心神不宁地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干粮，迅速给万俟月留下一封信，随着叶元香匆匆离去。


    *


    翌日清晨，久唤妹妹不起的万俟月推门而入，却见屋中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留着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