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参加科举!”


    大周,石灵县,旬阳城,许家。


    李青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弄堂忽然噤了声。


    大舅母王氏,二舅母卢氏。


    这双妯娌正因为李青的两位表兄谁该去青鹿书院争得面红耳赤。


    却是被李青这局外人给平息了战火。


    王氏叉着腰,将怒气撒向李青。


    “你发什么疯!这家里有你说话的份?参加科举?我看你是把脑子给烧糊涂了!”


    李青当然没疯。


    他只是……穿越了。


    前一天还在跟朋友花天酒地的他,玩筛子输了,被一杯“深水炸弹”给炸到了这历史课本上未曾出现过的朝代,周国。


    根据各类穿越常识,这大概是另一个时空。


    刚穿越过来,便赶上了许家两房舅母的争吵。


    大舅母王氏的嘲讽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毕竟这具身体的原身是个被寄养在外祖家,头上还顶着野种名声的外姓人。


    至于为何如此,说来也蛋疼。


    他亲爹是这灵石县的县老爷李昌武,亲娘是李家正房,按理也说是个官二代的人设,日子总不会过得太糟心。


    奈何,亲娘前几日被妾室尤姨娘诬陷跟别的男人私通。


    李昌武是个糊涂东西,还没调查清楚,就下令将许氏给关了起来。


    还听了尤姨娘的话,把自己这个亲儿子撵去外祖家里养着,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也就间接坐实了他野种的身份。


    原身野种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这身份,被李青继承了下来。


    焯!


    许氏的娘家说起来也是有点家产的,是旬阳本地的一个商贾人家。


    只可惜自己这个母亲因为早年间性情刚烈,不肯借着夫家的势力帮衬娘家这几个只想着用一些来路不正的法子圈揽钱权的兄弟,所以几乎算是与这边断绝了来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亲爹未必是亲爹,亲娘肯定是亲娘。


    靠着这份血缘牵绊,许家老太太心疼闺女,力排众议留下了外孙李青。


    但不受许家其他人待见也是必然的。


    许家如今有三兄弟,许荣、许盛还有一个常年在外、不知踪迹的许明。


    老太太年迈,如今操持家事的则是李青大舅母王氏。


    这会儿正被王氏以他缺乏锻炼为由,大中午的发配顶着太阳去站规矩。


    原李青属于典型少爷身子,哪经得住这番折腾,中暑翘了辫子,给了他占据这具身体的机会。


    只是这重回的机会吧,不要也罢。


    原主记忆里,王氏便是盘算着怎么把自己撵去乡下的庄子里做活儿呢!


    自己这小身板,要是真的去下了地,不出三天就又的投胎转世了!


    娘的,真倒霉!


    好在刚才大房二房在他门口吵架,倒是点醒了他。


    天大地大,读书最大!


    在这只大公鸡土地上,从古至今,一穷二白想要读书改名,最轻松的一条路就是读书了!


    这是他的机会。


    李青前世虽然家底厚,却也不全是花天酒地,文化课不差,大学主修的还是历史和哲学。肚子里是有货的。


    如今到了这时空,属于背负五千年文明底蕴来碾压的。


    敢当着两个舅母的面要求科考,底气十足。


    “当初外祖父说了,凡是身上有许家血的后人,都有考科举的机会,大舅母这是要违背咱许家祖训吗。”


    此话一出,倒是叫两房人都无法反驳。


    许家老太爷当年多次不第,弥留之际这点子东西成了心里的执念,确实是留下了这么一句祖训。


    这也就是为什么两房一直在努力供养自己的儿子考科举的原因。


    当然,祖训还有后半句话,谁能及第,谁就会成为许家家主。


    否则,以她们自己儿子的那点资质,早就不难为自己了。


    只是这要说也该是许家的子孙才算,李青一个外孙来凑什么热闹?


    可要是严格论起来,他这个外孙也确实是有一半儿许家血的,争这个机会也不算出格。


    “我不仅要科考,我也要跟大哥二哥一起,进青鹿洞书院!”


    眼见王氏、卢氏被唬住,李青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胡话呢!家里就这么点闲钱,也就打点出一个名额,你两个表兄都供养不过来了,你还要去。我看你是真想疯了!”


    李青可不管这个。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总不能真去乡下庄子里当牛马吧。


    他迈着虚软无力的短腿,蹭蹭蹭几步跑到门口,将大门打开,扯着嗓子就朝门外喊。


    “街坊邻居都来看看了,舅母虐待外甥了,不叫外甥念书!”


    要知道,现在可是周国。


    周国的皇帝立国之后定的第一个国策就是:重文抑武!


    现在别说是朝野上的权贵了,就是寻常百姓人家,谁不是把让孩子读书科举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上。


    许家在本地也算有脸面的人家,不叫子孙们读书。


    往轻了说,传出去可是会叫人戳脊梁骨的。


    往重了说,这是抗旨不遵的罪名。


    一时间,寂静了许久的沾水巷瞬间活络了起来。


    无数正在忙活着的百姓丢了手里的活计就纷纷过来看热闹了。


    王氏和卢氏将喊道,“还不快把他给拉进来!”


    这个孽障!


    李青,直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手指死死地拽着门框不肯松手。


    “我要读书!我要科举!”


    凄厉的叫声传遍了整个沾水巷。


    “这可真的是,好好的人家怎么不叫娃儿念书呢。”


    “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到底也是有些底子的人家,非要这么苛待自己亲闺女的孩子么。”


    “真是人落魄了墙倒众人推啊,以前这许家姑娘风光的时候,许家上下谁敢这么对这个娃儿。”


    ……


    事情还没有传开,许家就快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正在闹得最凶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青天白日的到底在吵什么?是觉得被人瞧见了光彩吗?!”


    李青转头看去,便是瞧见了一个穿着褐色松柏贺寿长袄的老妪。


    她面容清白,生的一脸慈悲相,眉宇间又分明透着清明之色,只打眼看过来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眼,未等多问一言,眼里瞧着便是有了数的。


    这便是李青的外祖母,陈家的老夫人冯氏了。


    见冯氏过来,王氏、卢氏都齐齐识趣地喊了一声母亲。


    眼见外祖母出面,李青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乖巧地凑到她身边。


    “外祖母!”


    哪还有方才那撒泼劲儿呢。


    冯氏上下打量了一眼李青,目光中带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你说你要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