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凤二十七年，三月二十八日，春和景明。


    凤朝京城第一家男子学院，迎来了备受瞩目的揭匾典礼。


    听闻那高悬的匾额乃是当今太女殿下亲手所题，无数怀揣着好奇、质疑或期待的百姓纷纷涌来，将书院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现场锣鼓震天，舞龙舞狮热闹非凡。


    吉时已到，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缓步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亲手扯落了覆盖在匾额上的鲜艳红绸 ——


    “睿进书院”四个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的大字赫然呈现于阳光之下！


    人群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掌声。


    大儒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现场：“诸位请看 —— ‘睿进书院’！‘睿’者，明达深远，是为聪慧之极；‘进’者，锲而不舍，是为上进之心。此乃我院立学之根本：愿入院的每一位学子，皆能淬炼睿智之才思，开创独立之人生，重新定义我凤朝男子典范！”


    “天呐！是徐鸿徐大儒！她老人家居然出山来男子学院教学了？！她可是教导过女皇陛下的皇家御用先生啊！！”


    有人认出了大儒的身份，惊呼出声。


    “太女殿下的字当真遒劲大气，蕴藏风骨。看来这学院是深得官家支持啊！”


    “那是自然！岂止是题名，听说太女殿下今日还亲自来参加典礼，以示重视呢。”


    “只是不知这男子学院，究竟教些什么？莫非还是《男诫》、《男德》那些？”


    “徐大儒都请来了，教的定然非同一般！管他教什么，太女殿下和徐大儒都认可了，还能有错？我家那小儿子正好到了年纪，性子静，不爱那些胭脂水粉，回头我定要去问问如何入学！”


    “同去同去！若能学得真本事，将来不依靠女子，也能有个立身之本，岂不更好。”


    人群议论纷纷，许多原本持观望甚至怀疑态度的人。此刻亲眼见到这阵仗，心思也活络起来。


    明衍站在不远处，仰头望着那四个熠熠生辉的大字，激动得难以自持。


    未曾想到，五年的筹谋，居然能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云栖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他微红的眼圈上：“又哭？是不喜欢这份‘聘礼’？”


    明衍连忙摇头，声音哽咽：“喜欢…… 太喜欢了…… ”


    他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她：“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 男子学院背后是我？”


    云栖并未直接回答，只淡淡道：“人越来越多了，先回马车吧。”


    “嗯…… ”明衍压下翻涌的情绪，乖乖跟着她回到了那辆熟悉的玄色马车内。


    车外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车内却骤然安静下来，仿佛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明衍的眼睛还红着，他看着云栖，郑重道：“殿下，谢谢您。”


    云栖挑眉看他：“哦？拿什么谢？”


    明衍看着她即便在狭小马车内，依旧坐得笔挺清冷的样子，心念微动。


    他缓缓靠过去，依偎在她腿边，将脸颊轻轻伏在她膝上：“殿下，我的身心…… 都属于你。”


    云栖看着他这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拉起来，揽入自己怀中。


    她脸上的冷淡和戏谑尽数褪去，变得温和：“不愧是你，这么快就摸透了我的心思。”


    明衍在她怀里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应道：“嗯…… 我知道的。”


    他并不笨，相反，他极其擅长揣摩人心。


    所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太女殿下所有的举动 ——


    无论是恶劣的捉弄、强势的亲昵，还是不动声色的支持与成全。


    背后都藏着“驯服”意味。


    目的就是要让他彻底沉溺，让他从身到心都依赖她，眷恋她，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她。


    而这一切的根源……


    “殿下是在惩罚我…… ”明衍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将脸埋进她颈窝，“惩罚我以不纯的目的接近你，怪我欺骗你，在你面前演了一出出的戏…… 你每次提起‘演’，话语里的意味，我都听得出来。”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殿下，我一开始，确实只是想攀附你的权势，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是我…… 做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了…… ”


    “原谅你了。”云栖抬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往后别叫我殿下，叫我阿栖。”


    她指尖拭去他眼角的泪，注视着他的眼睛，“还有，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可以直接与我说，不必耍那些手段。我也不需要你的身心都属于我…… 好好珍重你自己。唯有如此，你才能用更好的身心来爱我。”


    明衍的泪水彻底决堤。


    他猛地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声音破碎不堪：“好…… 好…… 阿栖…… 我爱你…… ”


    云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极致柔和。


    她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心，带着无尽的怜惜：“别哭。”


    “呜…… ”她越是温柔，明衍反而越是控制不住泪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阿栖，亲亲我……我想你亲亲我…… ”


    云栖没再说话，只是顺从地低下头，吻上他那微微颤抖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带着挑逗和戏弄的吻，而是充满了珍视的意味，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青羽驾着车，平稳地驶离了热闹的学院门口。


    喧嚣渐远 ——


    车厢内，一对有情人相拥依偎。


    此时此刻，所有的试探、算计和隔阂都冰雪消融，只剩下彼此贴近的心跳和温存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