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完肚子，云栖言出必行，果然带着他们逛起了帝都夜晚最繁华的夜市。


    摊贩的吆喝声、各式各样的物件、孩童嬉笑打闹而过……


    这里到处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是高墙内绝对无法感受到的热闹与自由。


    只是夜市人多，难免拥挤，加上是夜晚，街上行走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子。


    所以像明衍和云枫这般容貌出色的年轻公子，便很是扎眼，不时有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投来。


    云栖没说什么，只对青羽递了个眼神。


    青羽会意，立刻上前半步，与云栖一左一右，在熙攘的人群里护出了一个相对宽松的小空间。


    她们二人气场冷肃，目光扫过之处，那些原本还想多看两眼的人纷纷避开了视线，不敢再多加窥探。


    明衍和云枫感受到了这份无声的保护，心中更是安定，彻底沉浸在夜市的热闹中。


    他们看了胸口碎大石的杂耍，听了街头艺人吹拉弹唱，甚至还尝试了猜灯谜。


    云枫一路都在笑，眉眼弯弯，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这是他记忆中最开心、最肆意的一个生辰。


    明衍也暂时抛开了那些算计和烦恼，像个真正的、无忧无虑的年轻公子一样，陪着云枫玩得不亦乐乎。


    期间，云栖一次也没有催促过他们，只默默跟着，看他们兴奋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


    每当云枫或明衍对什么小吃、小玩意儿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时，她只需一个眼神，青羽便会立刻上前买下。


    直到夜市的热闹渐渐平息，不少摊贩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脚步。


    该回去了……


    马车先驶向明府。


    车厢内，随着距离明府越来越近，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被逐渐抽离。


    云枫和明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云栖：“……”


    她实在有点受不了眼前这两张苦瓜脸。


    “既然喜欢，以后想出来，可以提前告知我，不必再偷偷摸摸。”


    云枫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真的可以吗？皇姐！”


    “嗯。”云栖应了一声。


    “皇姐你真好！”云枫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那我还能跟明衍一起吗？我就他这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得寸进尺，毕竟皇姐不近男色……


    明衍抿了抿唇，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


    有对利用云枫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强烈期待。


    他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云栖，心跳莫名加速。


    云栖的目光这才真正与他对上。


    今晚的明衍，情绪比之前见到的，都要真切。


    想到他在明家的处境……


    云栖点了点头：“明公子若愿意，且方便的话，便一起。如果我有空，必带你们多走些地方，看看这京城乃至京外的风物。”


    “太好了！”云枫立刻欢呼一声，全然失去了平日的温雅模样。


    而明衍此时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狠狠撞击着，震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发麻，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车外传来青羽的声音：“殿下，明公子，明府到了。”


    明衍慌乱地起身掀帘：“谢殿下，臣子这就下车。”


    他一落地，竟看见那从来无事不关注他的母亲 ——


    吏部尚书明正澜，正站在府门口。


    明正澜的目光直接越过他，对着尚未离开的马车扬声道：“臣明正澜，谢过太女殿下照顾小儿，给殿下添麻烦了。”


    车帘并未掀开，里面只传来云栖平淡无波的回应：“明大人客气了。”


    明正澜话锋却突然一转，对着明衍斥责道：“衍儿！你身为男子，怎可如此不知分寸，夜深方归？这于你的名声何等不利！更遑论还劳烦太女殿下亲自相送，实在是不懂事！”


    明衍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他太了解他这个母亲了。


    这番责怪，表面上是为全了礼数，其实是在试探他今晚是否真的得了太女青眼，有望攀上高枝？


    不过，她怕是要失望了……


    明衍却没想到，那玄色的车帘此时竟真的被掀开 ——


    云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清冷淡漠的神情，目光扫过明正澜：“明大人言重了。明公子与本殿皇弟性情相投，是为好友。今日恰逢皇弟出宫散心，便特邀明公子作伴罢了，谈不上麻烦。”


    她的视线转向一旁静立不语的明衍，继续道：“皇弟长居宫内，难免孤单。往后，也还要麻烦明大公子，若得了空，多到宫里走走，陪他说说话。”


    车帘后，云枫也探出半个脑袋，点头附和：“是呀是呀！明衍，你一定要多来宫里找我！”


    明衍躬身：“殿下厚爱，臣子荣幸之至。能陪伴二殿下是臣子的福分，定当从命。”他又看向云栖，“多谢太女殿下今日相送。”


    云栖淡淡“嗯”了一声，才道：“时辰不早，二位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便放下了车帘。


    青羽一挥马鞭，玄色马车平稳地启动，很快便消失在长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