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渊一听这话，第一反应便是云栖猜到了真相。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生怕她因此厌恶、远离自己，下意识地就想将人紧紧抱住：“阿栖，你别生气！我…… ”


    云栖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了执渊伸来的手，声音冷硬：“别靠近我！”


    她不是没想过，某个世界，明衍或许会喜欢上别人。


    感情之事，谁又能保证真的永恒不变？


    她并非不能接受可能的变数。


    但她无法接受的，是执渊的欺骗。


    明明已经和她在一起，却还与其他人纠缠不清……


    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有被伤到。


    执渊看云栖气得眼圈泛红，顿时自己的一双眼也跟着红了。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溪边的碎石地上：


    “我错了，阿栖！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 是我罪该万死！”


    一旁的忘尘看着云栖的侧脸，只觉得心口泛起一阵密实又尖锐的疼痛。


    他开始后悔，后悔不该因为感知到执渊即将越界而冲动赶来，后悔不该与执渊厮打……


    他就该把自己藏得好好的，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的安宁。


    忘尘沉默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执渊，随即也跟着一言不发地屈膝，跪了下来。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和立扬，根本没有开口的资格。


    云栖看着“默契”十足的两人，只觉得更是气堵。


    她深吸一口气，已经彻底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想立刻离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执渊却还在急切地解释：“阿栖，你听我说！我跟这和尚的关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也厌恶至极！我…… ”


    “好了。”云栖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嘲讽，“既然你们这么有默契，就绑在一起过一辈子好了！何必…… 非要再牵扯上一个我？”


    执渊：“……”


    忘尘：“……”


    空气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跪着的一佛一魔同时愣住，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巨大的茫然和困惑。


    【…… 绑在一起过一辈子？】


    【…… 何必牵扯她？】


    两人迟钝的脑子转了转，几乎同时意识到 ——


    云栖她…… 是不是想歪了？


    与此同时，云栖已经强行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在识海里冷静地吩咐：“小轮子，我们走吧，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小轮子回应得有些迟疑：“好…… 我这就来连接通道。”


    云栖转过身，不再看那跪着的两人：“回我自己的世界吧，不想再看到他了…… ”


    “阿栖！别走！”执渊看到云栖那毫不留恋、仿佛要彻底消失的背影，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块，尖锐地抽疼起来。


    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起身就要去追，却因为过于紧张害怕，导致脚步一踉跄，磕到了碎石上。


    “云施主且慢！听贫僧解释…… ”关键时刻，还是忘尘率先反应过来，“贫僧出家前的俗名为‘明衍’。云施主可认识我？”


    “？！”


    云栖即将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依旧跪着、浑身湿透却目光恳切的忘尘脸上，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你是…… 明衍？”


    她的话音未落，执渊已经猛地扑了上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箍得死紧。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嘶哑哽咽，带着浓重的后怕：“我也是！阿栖，我也是明衍！你别离开！我怕…… 我真的怕了…… ”


    执渊不明白忘尘为何提及这个名字，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云栖因此而变得缓和的气息。


    云栖被执渊紧紧抱着，身体僵硬，脑子却彻底懵了。


    她看着忘尘，抓住执渊腰侧的湿衣服，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信息量过大，冲击得她一阵眩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生气而出现了幻听。


    就在这时，小轮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带着同样的震惊和不确定：“云、云栖…… 他们好像说…… 他们都是主人？你还好吗？”


    云栖下意识地抬手压住自己发胀的额头，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着刚刚因冲动而剧烈起伏的心绪：“我没事，小轮子，先不走。我需要…… 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眼底虽还带着混乱，却已冷静了不少。


    云栖抬手，拍了拍执渊依旧死死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开吧。”


    接着，她的目光转向仍跪在地上的忘尘：“还有你，也起来。”


    她的语气缓和很多，这让胆战心惊的两人看到了希望，立刻乖乖照做。


    执渊松开了手臂，却仍紧紧抓着云栖的一只手不放。


    他自己心乱如麻，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用眼神狠狠示意一旁的忘尘：“你来讲！”


    忘尘缓缓站起身，湿透的僧袍还在滴水，衬得他有些可怜。


    “云施主，关于明衍此人，需从五百年前说起。”


    “明衍，彼时便是修行者，擅使剑。在曾经人族与魔族的大战中，他被天魔所伤，面容尽毁，但亦拼死斩杀了那天魔。”


    “天魔虽死，其恶念与本源却在这世间留下了无数魔气，意图卷土重来，污染众生。”忘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沉重，“明衍目睹魔气肆虐，生灵涂炭，深知常规之法已无法根除魔患。”


    “于是…… 他寻到了一种极为古老、却也凶险无比的禁术。那便是将自己的肉身转化为能吸引并容纳所有魔气的‘魔种’，再…… 彻底毁灭自身。以此，从源头束缚并消灭所有魔气。”


    “然而他低估了魔气本质的庞大与污染性。献祭仪式之中，他的灵魂与力量因无法完全承受并统御魔种…… 被强行撕裂。”


    “理性、慈悲、守护苍生的夙愿…… 以及在成功封印魔气后获得的功德加持，”他看向云栖，目光复杂难辨，“化为了佛修，并在之后的岁月里，于此道愈发精进，乃至修得金身。”


    “而那份牺牲自己、成全天下…… 以及魔种最本源的暴戾与偏执，”他的目光转向表情同样复杂的执渊，“则化为了魔尊。”


    “所以…… 我们是他，但他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