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作品:《几度为她折腰

    呼衍涂渊拽着还在发呆的呼衍唱月回了裴司午的宅邸,门甫一打开,便听他高声说道:“裴司午,我有事与你相谈。”


    四人围坐在一起,除了呼衍涂渊本人,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忠亲王还活着。”简短几个字,便令桌上几人脑中砰地一下炸了开来。


    “也列,进来。”呼衍涂渊唤道。


    那个相貌普通,个子身材样样都普通的随从走了进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只见呼衍涂渊只使了个眼色,也列浑身周遭便像是起了层淡淡的雾气一般,叫陆令仪几人有些看不太清,眼神一模糊、再一清晰之间,便见那人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相似?


    肌肉结实而虬结,身材高大且粗犷,长相也是明显的、草原上的猛汉模样。


    裴司午恍然大悟。


    那日第一次见也列,只觉得这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氛围总是不对劲的,说不上原因地与眼前之人不甚匹配。


    如今见了这般模样,倒是理解了。


    只是……


    “这是什么?蛊术?”裴司午问,“与忠亲王又有何干系?”


    话刚问出口,裴司午便已经有了答案。


    那日忠亲王的尸首在破庙里被烧了个彻底,根本看不清人脸。


    那日便觉那场火烧的诡异,现在想来,竟将这些诡谲的细节全数对上——那日的“忠亲王”不过是个替身,用的法子应与也列一样,怕之后暴露,这才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现下想来,不过是伪装成上钩的脱身之法罢了。


    “此蛊名为‘换颜蛊’,虽说是‘换颜’,但身材体型、声音、甚至男女都能混淆。”呼衍涂渊解释道。


    “那若一人想假扮成另一人,故意做了些事被他人发现……”


    陆令仪话说一半,裴司午很快懂她的意思,问:“你是说廉亲王一案?”


    呼衍涂渊并不知晓廉亲王一事,只听他们说完,挑了挑眉:“那应该是了,据我所知,还未有除了‘换颜蛊’之外的东西,能有如此效果。”


    眼下事情都已清晰,陆令仪率先开口:“涂渊兄,令仪愚钝,不知这是何意?”


    是了,明日便要启辰回夜兰,明日起便是不共盖天之敌,为何在今日将忠亲王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二人?


    这边裴司午正执笔写信欲传向宫中,写罢,将信纸往呼衍涂渊面前一亮:“只是交代了忠亲王还活着、以及‘换颜蛊’一事,涂渊兄不介意吧?”


    “自然不会。”呼衍涂渊将信纸推了回去,面向陆令仪,露出个富含深意的笑,“我是何意令仪你竟不知?”


    “当年对陆大小姐一见钟情,此事不假。”见裴司午脸上哗然变色,呼衍涂渊继续狎弄般说道,“我私下打探了一番,得知竟是永安侯府上的,便托了人,跟你父亲说了一声,谁料还是被裴兄将人从府上偷走了……”


    陆令仪这才恍然大悟,前段时间母亲称病,劝自己回家,又使了百般法子不让自己出门。


    原是想让她不再干涉夜兰一事、又能与裴司午保持距离、让呼衍涂渊有机可乘。


    可还未来得及行下一步,便被裴司午捷足先登,直接将人从府中偷走了去。


    裴司午在一旁听着,甚是咬牙切齿:“呼衍涂渊,你此时说这做些什么?难不成你还对令仪别有居心?”


    “怎会?”呼衍涂渊笑笑,弯着长狭的眼尾,像只狡黠的狐狸。


    “兄长,你是想帮我们了,是不是。”眼见硝烟要起,呼衍唱月忙出来解围。


    她是最知晓自己的哥哥的。


    呼衍涂渊如今哪里对陆令仪还残存着什么不一样的心思?只是见裴、陆二人现下似夫妻一般,忍不住惹那裴司午气恼罢了。


    裴司午本还怒发冲冠,听呼衍唱月如此一说,瞬间冷静下来:“你是说,你们愿意相助了?”


    呼衍涂渊不答,只盯着裴司午久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是败给了不忍。”他最后望着窗棂,思绪飘得远远,不知是对谁说,“父王曾教与我的君王之道,涂渊还是领悟不了。”


    .


    有了呼衍涂渊的帮助,最忙的反而是巫抵。


    一个年过半旬的白发老人,原本还闲闲适适地坐在院里喝茶打秋千,现在成日蹲守在炉子前,蒲扇都被火燎去了半边。


    陆令仪将新买的蒲扇递过去:“巫先生,药制作的如何了。”


    巫抵皱眉看了她一眼:“我不姓巫,叫我巫抵就行。”


    陆令仪讪讪一笑,心想“巫抵”二字估计与“涂渊”一样,但他又未曾透露过自己的姓,也只好就这样喊了:“那药……”


    “今日。”简短的二字,说完便将陆令仪赶走了。


    其实巫抵平常性格不错,虽说对裴司午差些,也不知是想起他当时骗他是“女儿身”一事了,还是单纯见了陌生男子便真的“身心不适”。


    但对其他人都算是和蔼的。


    可现下煎了药,忙碌起来,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好一个生人勿进,全员皆是裴司午。


    陆令仪也算设身处地地体会到裴司午的处境了。


    巫抵没有说谎,当日下午,他便将一个大罐子往几人商讨的桌上一摆:“喏,药是做出来了,量也估摸着够用一阵,就是如我先前所说,此药只能延缓,若是浅症也许还有救,若是已然病入膏肓……罢了,吃了延几日性命、缓点苦痛、也算我巫抵积积德了。”


    陆令仪站起身朝那大陶罐中看去,里面一粒粒药丸堆成了小山,当下便喜不自胜:“今日我们便先给京中那些被送回家的将士们送去些,之后再沿途北上,直至边关,让将士们尽早用上药。”


    巫抵见她欣喜过分,忍不住泼冷水:“我方才说了,此药只能缓解苦痛,延缓虫蛊发作,无法治本。”


    “我知晓。”陆令仪一双闪亮亮的眸子盯着巫抵,倒比过年时拜佛像的目光还要虔诚些,“若免不了一死,至少能多与家人相伴些时光、最后的日子舒坦些,也是极好的。”


    巫抵被憋住话头,转身又去厨房接着熬药了。


    接下来一个月,巫抵制药,裴司午、呼衍涂渊购买药材,呼衍唱月则与陆令仪一道,挨家挨户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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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几人沿着一路北上,时不时有人家将陆令仪轰赶出去,陆令仪也并不气馁,只将药丸放在门下,又写了用法用量,这才不放心地离去。


    到达边关前日,正是裴司午收到京中传来的密信之日。


    “夜兰宣战了。”裴司午将信在烛火上点燃,说道。


    烛火下呼衍涂渊的眉眼微微一蹙,像是被烛光扰的。


    这段时日,裴司午读信从不避讳,像是展现诚意一般,呼衍涂渊自也知晓。


    裴司午接着说:“翟元正反了。”


    “反了?”陆令仪望向裴司午。


    “嗯。”裴司午点头,“带了一万多将士,一同反了。”


    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陆令仪心慌地像打鼓,却见裴司午皱着眉,接着说:“边关将士为了不中蛊,有些已经开始不吃粮了,甚至京中送去的新粮也被人动了手脚,现在是吃粮会死,不吃粮亦会。我们再不抓紧点,怕是来不及了。”


    陆令仪皱眉,重重心事累在眉间。


    不仅仅是担忧这些将士,亦有远在京中、盼着他们消息的家人。


    “我与唱月回去一趟。”呼衍涂渊表情郑重,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哥哥?”呼衍唱月轻声问,面上满载藏不住的担忧。


    “无碍。”呼衍涂渊伸出手,轻轻拢住她的,“哥哥会护着你。”


    这边安慰完呼衍唱月,呼衍涂渊继而转向裴司午,解释道:“现下夜兰来势汹汹,若正面迎敌,胜算不大。但若有我从中相助,里应外合,虽不敢保证必胜,但能少一人死亡,也算稍安我心了。”


    “可若被父王察觉……”呼衍唱月第一个不同意,她是除了兄长之外,最了解父王脾性之人,到时莫说兄长与自己了,怕是连带着也列、巫抵的家族旁亲也不会放过。


    “我意已决,唱月,你如何想?”


    客栈离边关不过半日的路程,陆令仪透过窗棂,可以远远瞧见烽火台,以及巡逻的火把。


    此时夜已深,只待明日一早,巫抵便能将缓解病状之药送到万千将士手上。


    “哥哥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呼衍唱月的双眸在摇曳的烛光下熠熠闪着,陆令仪看着此情此景,心底生出些难耐的情绪。


    翌日一早,呼衍兄妹趁着天光尚未完全放亮便启辰离开了客栈,也列也随着一道走了,只剩巫抵与陆令仪、裴司午一道,在午饭前赶到了军营。


    一开始众人是很不愿接受巫抵的药丸的。


    怎得下蛊的是夜兰,制药的也是夜兰?


    但很快,随着有一名将士因难忍的腹痛昏厥在地,而医官们又纷纷束手无策之时,那不知真假的药丸便成了救命之物。


    人总不会活生生让自己痛死。


    而只要有一人得到缓解,接下来的事就好做多了。


    裴司午与陆令仪一道,帮着巫抵又是熬药、又是照顾晕厥的将士,夜兰大军虽频频试探,但终究未能突破防线,堪堪维持住了。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陆令仪几人很清楚,正如巫抵所说,他所制药丸,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