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什么歉？”胥皓心底一阵没由来地紧张，看向方汀的眼神警惕又厌恶。


    方汀将手机翻扣在桌上，缓步移至胥皓面前，嗓音冷冽：“你污蔑过谁，自然就该向谁道歉，难道还需要我教你？”


    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全部人目光都锁定胥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胥皓喉结上下滚了滚，转身想走，步子却趔趄了一下，方汀手臂一横，将他拦了下来，“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方汀薄得似刀片的目光，轻飘飘从胥皓脸上划过，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胥皓心脏剧烈跳动。


    她凭什么这么看他，她以为她是谁？！


    胥皓下颌线紧绷着，眼球逐渐充血，他的理智好像悬在一根岌岌可危的丝线上，他目光阴鸷，扫视在场所有人，最终落在方汀的脸上：“是你，是你一直在挑衅我……”


    胥皓恶狠狠抬起手。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挥手朝方汀扬了过来，但下一秒，他的掌心就扑了空。


    “凭什么！凭什么连你也帮着她？”胥皓低吼着，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孟钊，片刻，他咬牙切齿，从喉咙挤压出一丝咆哮：“我没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一直在纵容霸凌者！”


    “霸凌者？”方汀挥开孟钊抓在她胳膊上的手，看向胥皓，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冷笑道：“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不信守承诺还反咬一口的人，难道不是你？”


    “我看跟这种死不悔改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一道同样带着讽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方汀应声看去，视线从孟钊身上擦肩而过，定定落到赵柠身上。


    赵柠迎上方汀目光的瞬间，柔和了一秒，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图，转而看向胥皓时，蓦然沉下来几分：“你真以为安凌不知道你那些伎俩，不过是懒得跟你计较罢了，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反咬回去？”


    “你他妈说什么——”


    胥皓理智已经全面崩盘，他目眦欲裂地冲身向前，手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力死死箍住。


    “好好说话，别动手！”许博然遽然加大手中的力度，见胥皓吃痛，他扫了眼方汀，不耐道：“今天是大家的庆功宴，不是为了给你逞个人英雄的。”


    说罢，方汀看他，但没等她开口，许博然收回视线，转向胥皓：“你对安凌做的那事不地道，认个错，马上放你出去，我说到做到。”


    “我去你妈的！！！老子没错！！！”


    胥皓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声音几近破音，他眼中溢着泪水，脸色阴沉可怖，剜了眼方汀：“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话音落下，胥皓大力挣脱许博然的桎梏，拉开门走出去，下一秒，却僵在了门口。


    是安凌。


    一周不见，他脸上的气色愈发暗淡，他看胥皓的表情，都仿佛掀不起什么波澜。


    “确实，你没错，错的是我。”安凌嗤声道：“错在我不该答应跟你打赌，错在我不该赢。”


    “你觉得我应该这么说，是吗？”


    安凌一改满脸的颓丧，从门口步步逼近胥皓，目光如刀，森寒入骨：“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视频是你让他们录的，你早就想这么干了对吧，等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两人身形体量相仿，安凌甚至看起来还比胥皓瘦削一些，但胥皓在安凌的逼视下竟然节节败退，他目光闪烁着，好似想狡辩什么，却被安凌寒声堵了回去。


    “可惜，你以为把我淘汰，就能给你腾一个省一的位置了？”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胡说，我明明有机会……是方汀！”胥皓眼神狠戾，看向方汀，“是她赛前跟我打赌，扰乱我，否则我不可能……”


    “不对……”


    “不对！不对！！”


    胥皓像反应过来一样，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方汀和安凌，喉咙发紧：“你们串通好的！”


    方汀跟他打那个赌，根本就没想他会正常履约，但赛前施加的心理压力，加上竞赛不可测的难度系数，却极有可能让他在考试中失误，一旦心态失衡，比赛基本就彻底崩盘。


    难怪方汀当时对他提的要求，全然接受，因为她笃定了他一定会接那个赌约！


    可惜他现在才明白过来。


    真是一场好戏，孟钊起身，眉眼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他朝明显已经崩溃的胥皓走去，经过方汀时，只留下一道低沉的、带着热意的只言片语。


    “两顿，你欠我。”


    “……”方汀愣了下，旋即微妙地移开了视线。


    孟钊拎着胥皓衣领，朝众人微微颔首致歉后，头也不回地迈着长腿离开了，走时，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包厢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安凌落座，坐的是之前胥皓的位置。


    刘斐看看安凌，又看看方汀，一时间只觉得脑袋疼，半晌，他出声打破僵局，佯装冷脸，训斥道：“你们两个，一点规矩意识都没有！”


    “生怕不被禁赛是吧？”


    安凌垂着脑袋，乖巧接受批评：“我知道错了，但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就能这样瞎搞？万一方汀也被禁赛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刘斐望着安凌安静的头顶发旋，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都是好苗子，偏偏要去碰那高压线，生怕气不死他！


    “话说，你俩什么时候密谋的，我们怎么不知道？”杨籽玉双肘抵在桌上，一脸好奇地望向安凌。


    “就是出禁赛通知那天晚上。”


    安凌见方汀不想解释，便接过话头。


    “一开始方汀找到我，说可以帮我作证，并跟组委会阐明前因后果，但当时组委会的通报已经下来了，况且胥皓提供的视频，尽管有掐头去尾的嫌疑，但也确实是我做的，所以，我就跟她商量了这个计划……”


    安凌声音一顿，余光瞥向方汀，犹豫道：“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同意帮我。”


    甚至那天晚上，方汀主动找上门说要帮她，他都不太清楚，方汀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凌这话一出，桌上数十双眼睛又一致默契地转向方汀。


    方汀不知道是被众人一副宛如嗷嗷待哺的模样看得想笑，还是因为安凌的问题，总之她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人，所以……你大概可以理解为顺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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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方才还匪夷所思的表情，瞬间顿悟了似的，看方汀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点敬佩。


    方汀：“？”


    吃完饭，时间接近八点。


    方汀再一次谢绝赵柠回家的邀请，但这次赵柠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固执，方汀拗不过她，说明真实原因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方汀在店里打包了几份清淡的小炒，打车回了医院。


    一个月后，爷爷恢复良好，顺利出院。


    方汀原本打算包个车回镇上，但不知道怎么被林江海知道了，好说歹说，要亲自来医院接爷仨回家。方汀知道自己拒绝无效，只能先答应，后面再琢磨着怎么把路费还给林江海。


    但没等她想出结果，来的人就赫然变成了李格。


    李格家里帮他出首付，最新刚提了辆SUV，这阵子正是过手瘾的时候，一听林江海因为临时通知要参加市里的培训，没法来医院接方汀，便二话没说就给揽下来了，连平时的抠门劲都瞬间烟消云散。


    方汀和方稚坐在后排，爷爷被夹在中间，三人都相当默契，一上车就默默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窗外，高速公路上蓝绿色的护栏在风中急速后退，化成一道道绿色光影。


    “格格，你……拿驾照多久了？”方汀手抓着头顶的把手，把发虚的腿往地毯上抓，试探着问了一句，她记得她之前考完驾照，就没碰过车，后来机缘巧合下拿朋友的车练手，直接在无人的高速上飙到了一百三。


    她当时的状态和现在的李格一模一样。


    “什么？”


    李格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着车载音响播放的dj打着拍子，表情惬意又兴奋。


    “我说你……”方汀眼尖瞥到一闪而过的电子眼，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简直恨不得凑到李格耳边吼，“超速了！”


    “不怕，在区间内。”李格笑着摆摆手，。


    话音刚落，他放在杂物篮的手机忽然传来叮一声。


    李格一只手拿起手机，刚点开看了一秒，方汀就从后视镜看到他笑容倏地僵在了脸上，瞬间就猜到了，她幽幽道：“忘了跟你说，老林上次就是在这段路上，被扣了六分。”


    李格踩下刹车，回头冲方汀怒吼：“……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方汀将座椅后背拍得砰砰响，声音罕见地尖厉起来：“变道，前面有车！！！”


    “唰！”


    一道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彻天际。


    半月后。


    林江海一脸纳闷，坐在办公桌前，朝李格吐苦水：“你说方汀最近怎么了，我说我这段时间有点忙，没法送爷爷去复查，叫她找你送，结果她非要缠着我，说就要我送。”


    “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肯说，你说她是不是叛逆期到了，还是说终于在我身上找到了一丝父爱？”


    “……”


    李格面无表情地瞪着林江海，要不是他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他还真以为他是来吐槽的。


    “能不能滚，从我办公室滚出去。”


    林江海被李格薅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站稳步子，一边走一边一步三回头。


    “哎，你说有没有道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