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礼的问题问得极为突兀又莫名其妙，但偏偏沈明舒就是知道他说的“看出来”是指看出来什么。


    “嗯？”她拧了拧眉，却并没有急着对赵文礼坦白，而是故作懵懂地装着傻。


    “看出来什么？”


    “……呵。”赵文礼轻笑一声，慢步走到客厅里来，隔着一段距离和她并排而坐。


    “看出来我女朋友和你老公的关系啊。”他知道沈明舒是个聪明人，所以果断放弃绕弯子，直接打直球。


    沈明舒挑了挑眉，觉得他还挺有诚意的，就不跟他装傻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赵文礼唇角轻扬，笑意却嘲讽，“在裴砚景为了他的姐姐动手打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没有血缘关系，又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那么久，生出些别的感情也实属正常。”


    “……是挺正常的。”沈明舒不否认，“但这并不是他们戏耍我、背叛我的理由。我不理解，也不会原谅。”


    “我知道。”赵文礼扭头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所以才会找你。”


    “找我干什么？”其实沈明舒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


    赵文礼歪了歪头：“找你合作呀。你我都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同病相怜，又同样不想原谅。如果我们合作的话，不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更好吗？”


    “……可是，为什么呢？”沈明舒明知故问，“你和盛菱薇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会想报复她呢？”


    “……”赵文礼有些无奈地瞥着她。


    虽然知道她是明知故问，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毕竟求人合作嘛，就得拿出一定的诚意来。


    “我和她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好过。以前不知道她跟裴砚景的事，还以为她就是任性了一点而已。现在知道了才发现，原来我就只是她用来刺激裴砚景的一个工具而已。”


    “我赵文礼是个有骨气的人，你可以不爱我，但绝不可以欺辱我。盛菱薇的所作所为，我是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所以弟妹，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沈明舒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给我。”她朝赵文礼伸出一只手。


    赵文礼从西装外套的内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名片，放到沈明舒的手心。


    “名片背后是我的私人电话号码和我的微信号，以后，我们就用这个联系。”


    沈明舒勾唇，漫不经心地将名片塞进手机壳的背部。


    “准备得这么充分？你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跟你合作？”


    赵文礼笑了：“怎么不能确定？我在盛菱薇那儿经受的屈辱，你在裴砚景那儿肯定也全部饱尝，说不定还要比我过分，因为你们刚刚新婚。”


    “只要你脑子没问题，就绝对不可能忍得下去。”


    “……”


    沈明舒有点无语，但又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这时，两个房间的门同时打开。


    盛菱薇和裴砚景从不同的房间里走出来。


    面色阴沉，目光冰冷。


    沈明舒和赵文礼闻声回头，眉眼含笑，表情温和。


    墙上的时钟刚刚走过下午四点，一道金黄的光线从阳台外斜斜地照进来，在客厅中间打出一条灿烂的分界线。


    分界面这边，天光敞亮。


    分界线那边，昏暗阴凉。


    沈明舒和赵文礼坐在敞亮的天光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虽不发一言，但眼睛里多少都有几分得意。


    准备好的烧烤食材到底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裴氏影业的项目经理突然给裴砚景打了个电话，说公司的上市资料被打回来一部分，让他赶紧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是急事，裴明轩和盛婉柔没有挽留他。


    “走吧。”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沈明舒一眼，像是上司命令下属，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


    沈明舒却根本不介意。


    她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包，好好和老两口道了个别，然后接过盛婉柔递来的酱牛肉，转身跟着裴砚景离开。


    从南郊回市中心，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裴砚景全程没有和沈明舒说过一句话。


    沈明舒也没有。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相对，谁也不开口。


    直到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沈明舒开门下车，裴砚景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盛菱薇不会再回来了。”


    “……嗯？”


    沈明舒转身，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他抬起头，落在沈明舒身上的目光堪称平静。


    “我说，盛菱薇不会再回来了。从今天开始，她就会从家里搬出去，再也不会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碍你的眼睛。”


    “你可以满意了。”


    “……那你满意吗？”


    裴砚景话里带刺，沈明舒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捅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裴砚景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她身上。


    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觉得有些讽刺。


    “我满意啊。”裴砚景或许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竟是没有察觉到沈明舒话里的阴阳怪气。


    沈明舒点了点头：“那我也满意。”


    “……”


    裴砚景无话可说，驱车离去。


    沈明舒淡定地收回目光，转身走进客厅。


    周姨已经把盛菱薇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看见沈明舒回来，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问：“夫人，盛小姐的东西我都收好了，接下来该交给谁啊？”


    沈明舒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有些无力地说：“就放这儿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拿的。”


    “好嘞。”周姨望着她笑，“夫人饿不饿？饿的话我现在就去做晚饭。”


    沈明舒：“我不饿，你做给自己吃就好。”


    “好吧。”自从上次被她警告，周姨就不怎么敢违逆她的话。


    “那先生呢？需不需要做先生那一份？”


    “……不需要。”沈明舒抬脚上楼。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裴砚景最近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回这个家了。


    “哦。”周姨站在楼梯口，看着沈明舒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处。


    沈明舒是越来越奇怪了。


    很多时候周姨都觉得她心事重重。


    甚至今天去收拾她的房间，周姨发现她衣柜里的衣服几乎全不见了。


    仅剩不多的几件，还都是她平时最常穿的。


    就像一个暂时歇脚的旅客一样。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她觉得重要的东西了。


    她好像随时都能潇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