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舒赢了。


    可她心里却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和得意，反而还觉得挺讽刺的。


    裴砚景表面上是在为她讨公道，可实际还是在偏袒盛菱薇。


    盛菱薇不仅骂她，还动手打她，但最后，却什么代价都没有付。那句道歉，沈明舒根本就等不来。


    而裴砚景也没打算强迫盛菱薇。


    所以归根到底，裴砚景还是在暗戳戳的袒护。


    沈明舒的赢，只赢在了面子上。


    车窗外，霓虹光影迅速后退，沈明舒耷拉着眉眼，情绪不高。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其实，她和盛菱薇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好，甚至很多时候都很微妙。


    盛菱薇性格强势，又任性惯了，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服软，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那个时候，沈明舒已经和裴砚景在一起三年了。裴砚景的工作室刚刚有起色。


    盛菱薇来工作室里参观，端着一杯滚烫的咖啡到处转悠，只顾着说话，根本不看前面的路。


    沈明舒在工作室里帮忙，抱着一堆文件从办公室里出来，和不看路的盛菱薇撞到了一起。


    盛菱薇的咖啡撒在了沈明舒身上，沈明舒的手背和胳膊全都烫红了。


    可率先叫委屈的，却是盛菱薇。


    “阿景，我的杯子！我最喜欢的杯子被摔碎了！这可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裴砚景闻声赶来，看到满地的陶瓷碎片，眉头瞬间拧紧了。


    “小舒？”他抬眼看向沈明舒，浅棕色的眸子里怒气翻涌。


    沈明舒拖着烫伤的胳膊，有些无措的为自己辩解：“阿景，不是我，不是我撞碎的。是姐姐突然转身朝我撞过来，咖啡才会洒的。”


    “你什么意思啊？”听到这话，盛菱薇瞬间就不高兴了，“小舒，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到你，故意把自己最喜欢的杯子摔碎的吗？”


    “不是。”沈明舒痛得龇牙咧嘴，“我没说姐姐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解释，姐姐的杯子不是我撞坏的。”


    “不是你吗？”盛菱薇躲在裴砚景身后，趾高气扬，“那我的杯子是怎么碎的？它自己想不开跳下去自杀了？”


    沈明舒：“我……”


    “好了。”裴砚景不耐烦的打断她，“道歉吧。”


    “……道歉？”沈明舒有些懵，“我吗？”


    “不然呢？”裴砚景冷声反问，“杯子是你撞碎了，你不道歉，难道还要让菱薇道？”


    “可、可我不是故意的啊。”沈明舒皱着眉头，觉得很委屈，“我走得好好的，是姐姐突然转身才会和我撞到一起的。”


    “而且我也被咖啡烫伤了，我也很疼……”


    裴砚景黑着脸，却并没有因为她喊痛而生出丝毫怜悯。


    正如盛菱薇所说，那个杯子是他送给盛菱薇的生日礼物。杯子碎了，他和盛菱薇一样生气。


    或许对他来说，沈明舒在他心里的地位远没有一个杯子重要。


    于是，他加重了语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你不靠近菱薇，菱薇又怎么会和你撞到一起呢？”


    “道歉，现在就道。”


    沈明舒咬紧牙关，没吭声。


    她的确很爱裴砚景，但她也有自己的傲骨和原则。不是她的错，她不会道歉的。


    “……道歉！”裴砚景没有耐心和她耗，骤然拔高了音量。


    她身子一抖，眼睛瞬间红了，却还是不道。


    裴砚景失望的看着她。


    她低着头，模样乖顺，脊梁骨却挺得很直。


    “道歉。”裴砚景最后重复一遍。


    沈明舒不动。


    裴砚景点了点头：“很好。”


    他没再强迫沈明舒，也没再搭理沈明舒。


    沈明舒再一次被他冷暴力。


    但这一回，他格外的心狠。


    他不回复沈明舒的任何信息，也不接沈明舒打的任何电话，甚至沈明舒追到工作室里去找他，他都让助理把沈明舒赶了出来。


    说工作室不允许外人进入。


    沈明舒成了外人，因为她没道歉。


    但她还是没有服软。她憋着一口气，就想证明自己没有错。


    于是后面，裴砚景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他宁愿去外面喝酒，宁愿睡在酒吧，也不愿意回家面对沈明舒。


    沈明舒在他长久地冷暴力中，终于溃败。


    她主动去酒吧找到了裴砚景，问他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自己。


    裴砚景说：“你当着我这些哥们的面，向你菱薇姐姐郑重的道个歉。你菱薇姐姐原谅你了，我就原谅你。”


    沈明舒点头。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朝面前的盛菱薇鞠了一躬。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你把你的杯子撞碎。”


    “……哎呀，都过去了。”盛菱薇大度得很，还亲自把沈明舒扶了起来，“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裴砚景，人小舒也算是道歉了，你以后可别再欺负她了。”


    裴砚景这才满意，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


    沈明舒一声不吭的走过去，坐在裴砚景身边。


    像一只提线木偶，乖巧，却没有灵魂。


    可那时的她，满心满脑都是裴砚景，尽管当时觉得屈辱，可事后回想起来，她也会用脾气不好为裴砚景进行开脱。


    全然没有想过，裴砚景之所以对她这么狠，是因为盛菱薇才是他的挚爱。


    “小舒，医院到了。”


    裴砚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沈明舒的思绪。


    沈明舒回过神来，敷衍的扯了扯嘴角。


    “好。”


    深夜的医院依旧有很多人，裴砚景带着沈明舒去了急诊科。


    沈明舒伤不算很重，医生给她开了点消炎止痛的药，又写了张单子，让她去隔壁诊室处理伤口。


    在等待的过程中，裴砚景接了个工作电话，挺急的。


    恰好碰见来医院探视合作伙伴的陆逸，裴砚景便把他抓了过来，让他暂时陪着沈明舒。


    沈明舒跟裴砚景的那几个哥们都不太熟。主要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沈明舒，所以沈明舒也不大和他们接触。


    除了陆逸。


    陆逸是那群人里唯一一个对沈明舒态度友好的，所以看见他，沈明舒立马就对他笑了笑。


    “麻烦你了。”


    “没事。”陆逸挨着沈明舒坐下，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看你嘴唇有点干，特意给你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