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收粮

作品:《恶女总有死鬼磨[年代]

    交粮的队伍像蜗牛爬一样,天又热,邓霞等得心浮气躁,突然发觉说是出去逛一逛的闺女已经离开有好一会儿了,她不禁提起心来,“信子,你去找找你姐,她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钟信一听这话,心也跟着提起来,抬脚就朝他姐离开的方向跑去。


    可他一路跑到镇上的供销社,在里面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钟颖的身影,钟信有些急了,好不容易等前面买布的人走了,他立马拦在了售货员面前。


    “小同志,买布啊?你家大人给你布票了吗?”售货员问道。


    本来在太阳下晒得一脑门汗的钟信此刻心里着急,汗流得更多,他语气急迫,“我不买布,我就想问一下,您刚才有看到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吗?她是我姐,以前每次来公社都会来你们供销社看看布,看的次数多,买的次数少。”


    售货员乐了,“你这么说,我能瞬间想起好几个人。”


    钟信急得手足无措。


    “你先别急,和我说得详细些,你姐今天穿的衣服是用的啥布?”售货员问起和她工作相关的问题,试图以此来调动记忆。


    钟信连忙道,“上面穿的两用衫是白底蓝花的花布!裤子是普通的黑色土布,左边膝盖拼了块色织格子布补丁。”


    “白底蓝花的花布……”售货员很快想起了什么,“是去年过年时候在我们供销社买的吧?我有点印象……”


    钟信期待的看向她。


    可售货员接着却说,“但今天还真没有一个穿着这样子衣服的姑娘进我们供销社。杜大哥,你有印象吗?”


    旁边糖果柜台的售货员也仔细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钟信只能离开供销社,在街上茫然寻找着。


    直到钟信四处都找遍了,无功而返,准备走回粮站时,他才终于远远看到了钟颖的身影,钟信睁大了眼睛,他姐怎么在粮站门口?而且还和收粮的干部们站在一起?


    这就要说回一人两鬼离开六嶂公社中学后的事情,钟颖和李霖时落在后面只顾着说话,这边的路李长贵只有来时走过一次,回去的时候他打头,果不其然走错了岔路口,令他们兜了个大圈子,从另一个方向绕回了粮站。


    钟颖远眺着长龙般队伍后面的同甘生产队众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粮站,反正回去也是干等着,她决定去前面粮站看看,她实在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收粮这么慢。


    走近后钟颖才看清,面色黝黑老农民样子的中年男人把装满粮食的麻袋放在刷着绿漆的大秤上,然后和身边的人一起紧张的看着粮站验质员。


    钟颖接受过原身的记忆,可以理解这些人的紧张。


    对于来交粮的农民们来说,粮站收购验质员虽然不是官职,但手握实权,他们决定着粮食晾晒得是否达标,如果验收不合格,社员们只能将粮食拉回去再次晾晒、过筛,整理后再拉回来交粮。


    在这样的炎炎夏日,返工晾晒和来回折腾无疑增加了人们的负担,人们不得不更加用心,谁都想一次就把粮交上。


    而作为交粮的关卡,人们想要通过粮站验收员的检验,不亚于过鬼门关,也因此,民间起了一些别称。


    验质员先是过磅记了一下这袋粮食的重量,接着拿一根空心铁钎插进麻袋中,豁出一道口子,粮食立时顺流而下。这根铁钎叫做“扎心钎”。


    流出来的粮食被验质员接到一个铝制细孔小圆筛子里,杂质无处遁形,纷纷被筛出去。人们管这叫“阎王筛”。


    最后,验质员抓起几粒粮食塞进嘴里,他们常做这活儿的,嘴巴都练出来了,水分含量一嚼便知,如果还有点湿就让社员们拉回去再晒。这叫“老虎牙”。


    “三关”都过了,才意味着粮食达标可以入库了。


    钟颖站在旁边别有兴致的看这在现代早已消失的事。


    李长贵兴趣缺缺,对着钟颖打了个招呼,“四堂嫂,我去找我爹娘了。”


    钟颖的心神全系于收粮的场景上,也就没理会李长贵仍沉浸在“扮家家酒”的叫法,只朝他挥了挥手。


    她又扭头看向李霖时,随口问了一句,“你也回吗?”


    李霖时在她的注视下,张开嘴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钟颖看他不走,“那正好,我再凉快一会儿。”


    有免费的“空调”谁不蹭啊,尤其是在这没有空调的年头。


    看了有一会儿,钟颖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收粮的速度这么慢了。


    固然有人多的原因,排在队伍前面的盘坡口和周家窝窝都是人口非常多的生产大队,同样前身都是村子,但同甘村因为地势偏远、又经过一次山洪的浩劫,目前总共就十四户人家,所以只和规模同样不大的砬弯沟、榆钱洼、沈家沟一样设立为生产队。


    而像盘坡口和周家窝窝这样的生产大队里,又细分了生产队,整个村子不只有大队长,还有各个生产队的队长。


    这有话语权的人多了,不可避免的会有摩擦。


    钟颖看着因为粮食不合格而吵起来的两个生产小队的队长,不禁在心里感慨,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有纷争,原先她上班时她的组长也经常和隔壁组组长有冲突,谁都想自己能够踩别人一头,升上更高的位置。


    这边验质员好不容易把差点儿就要动手的两人撕开了,让其中一人去找旁边验质员验粮。


    “这一袋的粮食不行,杂质太多,拿回去重新过筛;那边那一袋粮食太湿,要再晒个两遍;这一袋可以,计重四十五斤,可以先入库,我等会儿发你一张公粮上交凭证,你可要收好了,缺多少改天补过来;这袋也一样,还要再晒……”


    围着的人们被“这一袋、那一袋”的绕晕了,纷纷看向他们第二小队的队长张九田。


    在众人的目光下,张九田只好上前和这个年轻的验质员交涉,拦住他继续查看别的麻袋粮食的动作,“同志,您说的这一袋粮食要重新筛杂质、那一袋粮食要重新筛的,我们这等会儿就弄混了。”


    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特意从供销社买来的烟悄悄塞进验质员的手里,腆着脸笑道,“您看要不只给我们留下要重新晒的粮食,其余的就帮我们入库——”


    往常都管用的招数这次却失了效,董光手腕一翻,借着翻记事簿的动作避开了那包烟,脸上表情平淡,“要再晒的我会在麻袋上写个‘晒’字,要再过筛的我会写个‘筛’字。”


    张九田气恼这年轻验质员的不识好歹,自认年纪大吃过的盐多,男人的自信盖过了身份地位的压制,故意为难他,“哎呦您这不是为难人吗?我们田间地头的人哪有几个识字的?回去保管还是分不清!”


    董光抬头四下看看,见旁边盘坡口大队第五小队的队长正在看凭证上的字,他抬手指向那边,“回去之后,你让其他生产队的队长帮你看看。”


    “不行的,我和那耿春民刚刚才撕破脸差点打起来,他肯定不能诚心帮我。”张九田故意这么说,他就是不想带这么多不合格的粮食回去,让盘坡口其他小队笑话。


    董光毕业分配到粮站工作这才第二年,去年有师傅带着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没想到今年他刚一个人独立做验质员就遇上了老油条,难道真就像别人说的,脸嫩的就容易被欺负吗?


    尽管如此,董光也不打算低头,他有他的工作原则,不会刻意为难别人、卡别人交上来的粮食,也不会因为别人为难他就擅自降低标准。


    董光面无表情的看向张九田,“那我给你做个记号行吗?要晒的我画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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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过筛的我给你画个方块。”


    张九田还是一副难缠模样,“我属猪脑子的,你给我画了,我回去也能忘记到底什么图案是什么意思。”


    交粮的队伍排出去那么老长,张九田深知等得越久人们越会烦躁,他就不信卡在这里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到时候迫于民愤,这愣头青咬着牙也要把他的粮食收下,不过就混了点麸皮,一麻袋也就多个一两斤沉,至于这么较真儿吗?


    果然如他所想,卡住的时间久了,排队等待的队伍里出现骚动,就连来视察工作的公社同志们也察觉到了不对。


    公社副主任丁秉瑞看到停住的队伍前年轻的粮站验质员与社员对峙,他不禁皱了皱眉毛,想要上前去调解问题,可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画具体点总能看懂了吧?”钟颖走过来没好气地说,她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都像这人似的,脸皮比天厚、拿着无知当令牌,排在队伍最后面的同甘生产队众人怕是天黑都交不上粮食。


    董光闻声看过去,只觉这迎面走过来的女同志仿佛周身带着一种仗义执言的正义光芒。


    张九田扭头看钟颖,不客气的说,“你一个丫头管什么闲事?”


    “你一个大男人又在这里磨磨叽叽什么?”钟颖才不自证,只又抛出去一个同样带有侮辱性的问题,她对着那验质员说,“笔给我。”


    刚才还冷着脸铁面无私的董光此刻真有了些“愣头青”的样子,怔怔的把手上的笔递给她。


    钟颖接过水笔,又确认了一遍,“这袋是要晒,那袋是要再过筛对吧?”


    董光应了一声,“对,没错。”


    钟颖蹲下身来,三两笔就在麻袋上画了个形象的太阳,而另一个麻袋上,她则仿照着验质员手里的“阎王筛”,画了一个简笔画版的小圆筛子。


    画完,钟颖站起身来看向闹事的人,似笑非笑的问,“这下总不会看不懂和搞混了吧?”


    张九田哑口无言,这下他还能再说什么,他总不能再说看不明白了,连个画得这么形象的图都看不懂,他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


    钟颖转身,轻轻嗤笑一声,对那验质员说,“继续验粮吧,我在旁边帮你画记号。”


    “啊?”董光回过神来,动作有些许的慌乱,“好、好的。”


    李霖时这才将视线从钟颖身上挪开,落到这验质员身上时他不禁皱起眉,目光阴沉冷冽又带着些许的嫌弃。


    丁秉瑞目睹了全过程,这才重新抬起脚走过来。


    董光看到他,连忙给钟颖介绍,“这是公社的丁副主任,今天来视察粮站的收粮工作。”


    说完他就尊敬的朝丁秉瑞打了个招呼,“丁副主任。”


    钟颖也跟着对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看着很温和体面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丁副主任。”


    丁秉瑞和蔼的看着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点点头,接着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钟颖身上,从刚刚她的举动上,他看到了一种潜质。


    不怕事,敢出头;面对别人的质问反而问回去;以及之后四两拨千斤的应对。


    比他年轻时做得还要好。


    他刚参加工作时遇到难沟通的人也有过急赤白脸的时候,还是吃了几回亏后,在当时栽培他的副书记苦心教导下,带着他打了几回太极,他才明悟什么叫“隔山打牛”、“以柔克刚”。


    丁秉瑞看到了钟颖身上比他还要优秀的潜质,他目光更加和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生产队的?”


    钟颖虽然有些莫名,但只把这当作领导平易近人、贴近群众的一种表现手法,不同于旁边验质员看向她的激动神情,她面色如常的回答,“我是同甘生产队的。”


    “我叫钟颖,颖山的颖。”